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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愁云惨澹

    第566章 愁云惨澹
    北风就好像在翻山过河的时候遭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到了洛阳,便彻底爆发出来,呜呜作响,尽情倾泻、破坏,將燕营內的旗帜吹得七零八落的。
    忍受著寒风的吹打,本就不愿意出征作战的燕(姚)军將士,怨气就更加重了,只不过,被姚襄很好地转移到鄴城方面了。
    数日间,怨燕帝、骂朝廷的声音,甚至直接出现在姚襄营中..
    姚襄的心情也很差,兵临洛阳后,他的注意,很快就从追悔往昔的悵然中摆脱出来,但紧跟著直面的现实是戴施对金墉城严密的防守。
    依姚襄最初的预计,桓温撤军后,洛阳空虚,一干明显被当做弃子的留守部队,必然士气低落,军心不稳,可以轻易攻取。
    然而,带著一颗捏软柿子的心態,结果碰到一根硬骨头,也就是姚襄没有死磕的想法,否则牙都得崩掉几颗。
    金墉难克,这是姚襄在亲自勘察城防之后,便得出的结论,出於保存实力的缘故,兵临城下数日,姚襄一直按兵不动,未遣一卒,未发一矢,只是去城二十里下寨,仅仅起个监视的作用。
    姚襄的保守,几乎是写在脑门上的,既如此,戴施反而来劲了,竟敢主动出城,袭击姚襄营地。
    也不大动干戈,就率一支百骑队出击,更不恋战,不求多大斩获,一切以袭扰为主,打完就跑,搅得姚襄怒火中烧,却无法採取有效反制措施。
    在戴施的袭扰下,姚军士气更低了,严寒正在一日日加深,军需补给却始终是个问题。
    慕容儁虽让河內、汲郡、滎阳等地给他供馈军輜,但三地一则財货匱乏,二则转运並不积极,这让姚襄深以为忧。
    军情不利,但以姚襄强悍的个性,尚且能够咬牙坚持,但是麻绳专挑细处断,留守河阴休养,並给姚襄看守、供馈军輜的长史王亮,在营中病死了...
    此事对姚襄而言,无疑又是一桩打击,王亮是他的忠诚谋主,更是他的良师益友。
    此番,特地不让他到洛阳从征,就是担心其身体,不料还是没能鏖过。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王亮真辞世了,姚襄心头也是无限感伤!
    王亮一死,他又痛失一臂膀了。
    对如今的姚氏来说,几乎每一个才士、部眾,都是宝贵的。过去几年,兄弟、族人、部將,姚襄丟掉的人太多了,姚羌集团也由此步向沉沦。
    而王亮的死,就仿佛预示著,姚氏的霉运还未散去,姚羌的衰弱仍在持续一般...
    姚军营內唯一一座勉强看得过去的大帐內,几名姚氏部將齐聚,围著一堆篝火,搓著发僵的手,嘴中则抱怨不断。
    “天气苦寒至此,手冻得刀都挥不动,还打甚仗?”
    “將军,军中御寒被服严重不足,已经伤了、病了好些弟兄!”
    “粮草被服供应不上,援军也不见个影子,气候又如此恶劣,如何攻城?”
    “燕帝根本不知兵!”
    “依我看,朝廷这是让我们到洛阳送死!”
    “鲜卑朝廷,岂能把我们羌人当自己人?”
    ”
    ”
    一眾姚氏部將,像怨妇一般,在姚襄面前大倒苦水,越讲越没边,越讲火气越大。
    虽然姚襄也乐於转移將士怨气,但见气氛如此火热,几近失控了,也不得不主动控场,怒斥一声:“够了!”
    “抱怨,牢骚,谩骂......”扫著诸將,姚襄冷声道:“尔等有这閒情精力,不思安抚军心、思谋破局,徒在本將面前埋怨,有何益处?”
    姚襄一番呵斥,就像一盆凉水,將篝火给帐內带来的些许暖意,一下给浇下去了。
    眾將表情微滯,多面带不服,但见姚襄那阴沉的表情,又不敢再直接反驳,气氛持续往低沉、糟糕的方向滑落了。
    良久,还是羌酋敛岐开口,打破沉闷:“將军,弟兄们也是心中焦急,苦无办法!我军当前处境,实在不利,將士们也实在难以长久坚持。
    眼下军中怨言四起,军无斗志,士无战心,晋军又不时侵袭,耽搁下去,形势必然危险.....
    ”
    “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对於这些情况,姚襄一副我比你清楚的样子,冷冷地打断他,反问道。
    敛岐有些不敢与姚襄对视了,但沉默少许,还是咬牙道:“金墉城防,远比我们预想要坚实,仅凭我军实力与准备,著实难以攻取。
    即便慕容评大军抵至,值此寒天冻土,恐怕也难拿下金墉。
    以末將之见,將军不若上表燕帝,陈述军情,请求撤军,若待来年开春,天气回暖,晋军又经过一个冬季的消耗,届时粮短人困,必能克之!”
    显然,姚军这些將领,战意全消,已经彻底不想打这一仗了!
    而这也让姚襄更加愤怒,他可以接受大伙对鄴城朝廷的不满,甚至乐於见之,但不能容忍,他们连基本的斗志都丧失了。
    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姚襄几乎暴起,怒斥道:“些许苦寒,零星袭扰,便让尔等丧失斗志了?尔等还是我羌族豪杰,姚氏勇士吗?”
    姚襄在这里唱高调,敛岐也面露不满,忍不住懟一句:“这种明摆著让弟兄们送死的乱命,难道也要听从?
    燕国朝廷不顾弟兄们死活,难道將军,也不顾,要让儿郎们跟著送死吗?
    將军,我羌眾子弟,已经不剩多少了!”
    “你此言何意?”敛岐一番话夹枪带棒,姚襄彻底怒了,恶狠恶地盯著这名羌酋,眼神中满是愤怒。
    姚襄这却是有些应激了,毕竟,敛岐的话,於他而言,总是难免让他联想当初,毕竟这些年,羌眾正是跟著他,死伤惨重,越打越少...
    可以说,这几乎是贴脸开大!
    对此,姚襄岂能容忍?
    但面对姚襄的逼视,敛岐也来了气,大抵也是心中本身就积压了不少怨气,站起身来,毫无惧色,迎面懟回去:“我无他意,只盼將军能够听从军心眾意,给我羌部,留下些重燃的火种!”
    敛岐的话,彻底激怒姚襄了,他心头又何尝不充满戾气,而敛岐的话,不只是在伤口上撒盐,还在直接挑战他的权威!
    “贱奴,尔是何等样人,也敢妄谈兵事,乱我军心,尔欲取死吗?”姚襄眼泛厉色,杀气腾腾,怒喝一声,手也按在了配剑上。
    注意到姚襄的动作,敛岐面色不由一变,但此时人已上头,几乎梗著脖子,大声道:“將军如欲杀我,动手便是。
    將军若再不思悔改,一意孤行,我等早晚为敌军所害,倘如此,不若早死,来个痛快!”
    “你当我不敢杀你!”听此言,姚襄脸上也彻底红温了,拔出剑,就要朝著敛岐砍去。
    还是一旁的羌將王钦卢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姚襄,大喊“息怒”,帐中其他部將也反应过来,拉的拉,劝的劝,最后把敛岐撑出帐去后,方才消停下来。
    一阵混乱之后,望著把剑插在地上,冷这张脸,气喘吁吁的姚襄,眾人仍觉恍惚。怎么说著说著,便要杀人了?
    经过这一茬,帐內的气压更低了,但眾將,也不敢再隨意开口抱怨了。但越是沉默,这种氛围,就更让人压抑。
    还是羌部老臣王钦卢,继续出言宽慰著:“將军息怒,万勿与敛岐计较,他只是心忧气急,出言不逊,冒犯了將军,绝无他意!眼下战情困顿,军心不稳,我军也的確需要改变啊!”
    “莫非,你也要让本將,给鄴城上表,请求撤军?”姚襄努力地克制住怒气,平復著气息,瞟著王钦卢,质问道。
    王钦卢一阵沉默,思吟几许,摇头道:“若一仗不打,便思后退,只怕燕帝那边,也不好交待!”
    稍作犹豫,王钦卢建议道:“而今之际,还当设法保证军需,安抚军心,否则洛阳未克,我军已被这天气打倒了!
    另,仅凭我军目前的实力,想要强攻金墉,远远不足。当传书,请上庸王儘快引军来洛,他是伐洛主將,他未至,我军实不必著急!
    王钦卢这才是商量事情、解决问题的態度嘛!
    听其建议,姚襄的脸色方才真正好转几分,稍加考虑,便吩咐道:“派人,继续向河內、滎阳催要军輜,军中取暖问题,派人到周边山头伐木捡柴,生火取暖。慕容评那边,再派人去催,告以军情,让其速速来援!”
    深吸一口气,姚襄又恢復了冷静,环视一圈,严肃地吩咐道:“诸位各自还营,安抚將士,接下来,加固营垒,稳守营寨!”
    “诺!”眾將仿佛又有了主心骨一般,齐声拜道,但气势总是显得屏弱了些。
    对此,姚襄心中暗嘆,更加苦闷了。
    一场军议,並没有找到破局办法,取得应有效果,反而使氛围更加糟糕,甚至差点引发內部矛盾。
    別看姚襄像只小强一样,屡败屡战,屡起屡落,但时至如今,维繫姚羌这股势力,已经相当艰难了,內部的危机,早已开始酝酿了。
    敛岐今日不加收敛的质疑、抱怨,就已经是一个强烈的信號了。姚襄再有人格魅力,也经不住持续的失败,以及飢饿、寒冷与生死的衝击。
    散议,姚襄干坐帐內,阴云满面,王钦卢又折返回来求见。
    “还有何事?”见他一副小心的样子,姚襄沉声问道。
    王钦卢並不掩饰他的忧虑,提醒道:“將军,时下军中,对燕帝,对鄴城朝廷的埋怨情绪有些过重了,若是传扬开来,恐大不利於將军。
    而况,厄口之事,並未远去,危险还未彻底解除..
    对军中情绪,將军实不可放纵啊!”
    王钦卢这番提醒,带著几分隱晦,但姚襄心里也清楚,一字一句,都在针对他的决策提意见。
    烦躁感,立刻充斥心胸,但见王钦卢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又有些发不出火来。
    沉闷著一张脸,思考一会儿,两手一摊,苦笑道:“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约束眾將吗?”
    在王钦卢看来,这並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的问题。但观姚襄態度,显然是不愿的,还是小心思作祟..
    正欲继续进行劝说,便闻帐外传来一阵骚动,远远的便能听到杀声,紧跟著便是兵荒马乱的动静.....
    不出意外,戴施又来劫营了!
    並且,似乎有点戳破姚军情绪的意思,姚军的士气与斗志,的確已经受到严重削弱了,这一回,竟让晋骑突入了营內.....
    戴施这一回,是做了一回甘兴霸了,百骑劫营,硬是把姚襄的左营给搅乱了。如果说,前两次劫营,对姚军来说只是隔靴搔痒的话,那么这一回,伤亡一百多人。
    几乎每个袭扰的晋骑,都取得了对姚军的杀伤,代价不过几具尸体罢了。
    对晋骑袭扰,姚襄是有相应应对的,但此番完全没能起到作用,当然,完全是自身出了问题。
    戴施摩下也有支骑兵,是他多年参与北伐,通过各种手段、渠道组建的,人数不多,三百多人马。
    这股骑兵,原本是他保命的后手,等到金墉守不住,用作突围求生用。不过,姚襄露出破绽,他也大胆出击,用来扬名立威了。
    一起迅捷而凌厉的袭击后,戴施果断带人扯呼,头也不回逃回金墉,即便姚襄都顾不得整兵,直接率部追杀,都没能赶上。
    最后眼睁睁看著戴施逃回金墉,城门闭合,吊桥垂落....
    怒火攻心,两眼几乎发黑,姚襄自认,打了这么多年仗,败绩不少,但像此番这般的屈辱感,还是第一次。
    损失虽然不大,但真就有种被戴施骑在身上,照著脸抽的感觉!
    然而,再是愤怒,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姚襄拿此时的戴施与晋军,根本没有办法,甚至於,当他们还在城外,寒天冻地中忍受苦寒时,晋军或许在城內,遮风避寒,嘲笑著他们呢......
    不过,正当姚军一片愁云惨澹之际,总算得来了一则“好消息”,燕上庸王慕容评,已然领军过汜水,抵达虎牢。
    慕容评一来,姚襄的压力,总算缓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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