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秦宫五郎,东进破燕
第545章 秦宫五郎,东进破燕正统四年的秋季,对秦王苟政而言,严然是一个收穫的季节。
中秋过后,喜事一件接著一件,卫国战爭形势一片向好,前方將士高歌猛进,连战连捷,关中治安也日趋稳定,而在后宫,秦王苟政又迎来了一名王子,他第五个儿子。
將將足月的邓夫人,在见红后经过一日的煎熬,总算顺利產子,母子平安。邓鹃毕竟是二胎,这个鬼门关,在当年生长女苟縈时,还闯过一次。
与之相比,同样有孕的杜夫人(杜氏女杜鳶)就要不幸许多,或许是年纪太轻,或许是保胎不善,又或许就是运气不好,杜夫人早早地便小產了,为秦宫中增添一抹悲伤。
但杜夫人又同样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活了下来,並得到了及时的疗养,身体也恢復得不错。
就当前的医疗卫生条件,怀孕生產当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任你秦宫贵夫人,即便得到再好的服侍,出点状况,仍然可能直接要命....
邓夫人產子,对苟政来说,也分不清是几喜临门了。纷至沓来的喜报,就仿佛对过去数月战爭压力的一次释放。
而在得知邓夫人顺利產子后,苟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身,前往椒兰殿看望。
平心而论,苟政对邓夫人谈不上多喜爱,也难说有多少感情。其身材虽然是苟政喜欢的丰腴型,但长相普通,也別谈什么知书达理,更不会来事,性子里带著股执拗与泼辣....
若非出身邓氏,是苟政联姻关西右族的重要布置,苟政恐怕早就冷落她了。但没办法,她有个好出身,尤其有个武略强大的兄长。
並且,几乎可以总结出一个规律了,平日里苟政有什么赏赐、关怀,基本都会想著邓夫人,但那是“平等”地针对所有秦宫夫人、后妃。
但每每需要用到邓羌,倚仗邓氏之时,苟政对邓夫人就会显得格外热情与体贴,恰如,此时此刻。
当苟政赶到椒兰殿时发现,王后郭蕙比他还先到,甚至指挥起產后协调工作,连带著殿群其他诸阁夫人,也纷纷前来探望。
不论如何,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即便秦宫中生態又將发生改变,大概率又要迎来一位强势夫人了。
对稍微有些阅歷的秦宫夫人们来说,秦王的恩宠什么,既不稳定,更不可靠,家世、
权势、子嗣,这才是她们真正赖以生存的根本。
显然,成功诞下王子的夫人邓鹃,在宫中地位將进一步提升。当邓羌为帅,率领秦国最精锐的战略部队在外征战时,一时间更无人敢缨其锋了..
连王后郭蕙都主动过来,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也不得不说郭王后的城府,那大妇风范,比之不情不愿、面带酸楚的柳、杜、祈三夫人,可强太多了。
而王后心中有无嫉妒?有无忌惮?必定是有的,但人家就是保持著一种正宫大妇的母仪姿態,落落风度,不爭不抢,然后后宫的管理大权始终掌握在手里...
王后的贤能,几乎是朝野知名的,这些年,郭蕙可做了不少工作,声望也在一种细水涓流中逐渐形成了。
哪怕是苟政,也不得不承认王后的“贤”,对他这样的君王来说,仅有一张漂亮皮囊,儼然是不够的,而在后宫之主这个位置上,郭蕙干得显然是不错的...
那么多政治联姻,那么多杂乱心思,郭蕙始终能保证秦国后宫整体上的平静与稳定,这是很显智慧与手段的事情。
如果不考虑外朝因素,对这个王后,苟政可以说满意至极,但家国天下,很多问题,不可能单独区分开来看待。
殿阁內,自负地与长女苟縈亲近一番,用胡茬扎了扎那娇嫩的小脸,惹得小姑娘满脸嫌恶,方才看望正臥榻休养的邓夫人。
邓夫人的身体显然是不错的,甚至可以用健壮来形容,此时,已然恢復了些气色了。
一番温柔抚慰之后,苟政方才抱起他的“五郎”,轻轻地抱在怀中,端详著襁褓中丑巴巴的男婴,一时间,苟政都想给他取个“苟丑”的名字了。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此“丑”非彼丑,毕竟在当下,可没有对“丑”的偏见。
忍不住伸手去探探虚实,然后透过尿布传来的温热,让苟政从遐思中醒过神来。
略加思索,苟政召来徐嵩,吩咐道:“记一下,要派人去河东,將邓夫人產子的消息,通报与征东將军,他是五郎的娘舅,让他一起高兴高兴!”
“诺!”
边上,听到苟政吩咐的王后郭蕙,下意识地往苟政这边瞟了眼,见他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美目中闪过一道凝思,又很快释然,收回目光,一切如常。
河东,安邑,秦中军大营。
帅帐內,邓羌一派威严风度,审视著秦王新派遣到军前效力的几名羽林郎官,目光就仿佛带著穿透力一般,既在观察这些羽林郎的虚实,也在考量秦王的用意。
尤其在吕光、杨安二人身上,停留最久,这两名氐人,能够成为秦王亲军卫校,必有过人之处。
虽然吕、杨二人,也算羽林中的精英,並且闯出了一些名声,但以邓羌的地位,並没多关注,更甭谈熟悉。
唯一耳闻的,大抵也只是杨安仇池公室之后的身份了。
要说秦王有什么用意,也並不复杂,最主要的考量,当然还是让这些年轻的羽林精英,到战场上歷练一番,河东放了一批人,汉中那边亦然。
威慑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著,但就是存在,哪怕如吕光、杨安这些见识、能力不凡的秦王卫率,在邓羌的注视下,也充满压力,心头凛然。
当他收回目光,所有人,都下意识鬆了口气。而邓羌,则淡淡地吩咐道:“既然大王有令,那尔等便留在军前效力。
本將观尔等履歷职位,可是不低,平阳南徙兵民中,临时组建了一支营幢,正缺军官,就由尔等统率。
吕光任营將,杨安为副,其余人各任幢队长。本將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大军隨时可能出动,要儘快熟悉部下,將各幢队整备起来,承担作战任务。
大王很看重尔等,也听闻尔等很优秀,此番,就亮亮看尔等本事!”
“谨遵將令!”吕光没有二话,更不挑剔什么,乾脆带头应道。
虽然邓羌威势十足,但他们也是经常在秦王身边当值宿卫的羽林军官,可没那么容易被压制。
而见吕光眼神坚定,不卑不亢,邓羌微挑了下眉头,不至於因此就表露欣赏,但提起点兴趣,高看两分,还是有的。
“你,引他们去营地赴任,协助他们接收兵卒,协调粮械军輜!”指著帐中一名军官,邓羌吩咐著。
“诺!”
“多谢征东將军!”吕光、杨安等人再拜而退。
待眾人出帐,邓羌便恢復了淡然的表情,就仿佛处理了一件小事一般。
拿出一封来自秦王的私信,仔细拆阅,很快那张严刻的面容间,顿时飞扬起喜悦之情,整个人也精神大振,更加干劲十足。
信中所述,当然是来自秦王的亲切问候与关怀,再附以邓夫人诞得麟儿的喜讯。
“来人,通知各军营將以上军官,再派人去城中请都督王猛,一个时辰后,大帐议兵!”收起信笺,邓羌微笑中透著强势,朗声吩咐道。
长安那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在邓羌引军进驻安邑后,便隱隱有与王猛別苗头的徵兆。
大军屯於城外,除了初至宝地时,进城拜望,商討一番军机,就再没往城中跑过,討要粮草军辑,也是让属下去。
王猛也是个有脾性的人,这可是他的地盘,邓羌这般狂傲,心头也是不爽。
於是,蒲坂、泣津战役中,二人还能遥遥配合,相得益彰,等聚到一块儿,反而各自为政,甚至有怠误军机的危险。
不过,隨著来自长安的一道王令,邓羌军事为主的地位彻底明確,脑袋昂得更高,商討军务之时,王猛也只能忍著彆扭,出城到中军大营。
秋风呼啸,不断吹扬著秦营高竖的旌旗,平常显得宽敞的中军大帐內,此时却是挤满了人。包括河东將佐在內,几十名秦军將领,齐聚於此。
这大抵是邓羌领军东进后,进行场面最大的一场“联席会议”了。才被委派为临时营將的吕光,也得以列席,嗯,站席.
邓羌正坐帅案,一脸沉容,扫视一圈,目光所及,本就严肃的场面,更添几分庄重,寂静一片。
王猛坐在下首,见此场面,眉头紧锁著,心情有些不佳。他应召而来,可是为了商討军务,但邓羌搞出这样一个场面,就难免不愉了。
毕竞,真要是军机討论决策,根本不用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在场將校中,绝大部分人,都是些听从指挥的廝杀汉,军事决策与安排,哪里容得这七嘴八舌的討论,那是少数高级將校的事情,甚至只是局限在军事主官手上。
而邓羌搞出这番阵仗,也不单纯为耀武扬威,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统一军令、激励战心。
“长安此前军情通报,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了!”一张嘴,邓羌的表情与语气更加严肃了:“征南都督薛强,已然攻取汉中,生擒司马勛!
他一路偏师,已然在梁州攻城略地,建功立业,饱获嘉奖,而我军战將如云,精锐齐聚,却还在闭门固守,连失陷国土,都未收復!
对此,不知各位是何感想?“
最后一句问话,邓羌表情已然变得冷冰冰的了,但一干秦將,却被撩拨得心急火燎,热血上头。
首先忍不住发泄不满的,便是潞安侯弓蚝:“司马勛也配称之为对手?梁州军又是什么乌合之眾?有何可得意的?”
苟须虽与弓蚝多年恩怨,但在此事上,还是站在相同立场,立刻附和道:“不过占著对手孱弱罢了!我军面对的,却是晋军精锐,晋燕两路十万贼眾!“
有弓蚝、苟须二將带头宣泄,帐中愤慨的议论声,紧跟著爆发了.....
许久,重新稳住眾將,邓羌这才以一种坚定的口吻道:“本將也颇觉不甘,但怨懟毫无用处,而今之计,唯有再接再厉,再立殊功,以倡我將士英雄威名!“
“將军请下令吧!”邓羌言罢,弓蚝立刻说道:“蒲坂一役后,將士们休养多时,早已恢復战力,岂容晋燕二贼,继续侵州犯郡,占我城池,虐我百姓?”
弓蚝反应之迅速,像是在与邓羌打配合一般,但事实上,並没有。
另外一边,率领玄甲营东进,至今也没捞到仗打的羽林將军连英杰,也不落后,一副慷慨豪情、积极应战的模样:“天气渐寒,出征在外,日夜熬人,当趁寒冬到来之前,破了贼寇,好让將士们回家安稳过冬!”
“三位將军慷慨无畏,令人感佩,其余诸君,是何意见?”邓羌又问道。
“请將军下令!”回应邓羌的,是齐齐整整、气势十足的吶喊,气氛毕竟烘托到这个份上了。
而见军心可用,邓羌也不继续抻著了,肃声道:“听令!诸將还营,全军立刻整备,明日晨炊之后,即拔营东进,破燕!”
“谨遵將令!”
“桓温老贼新败,损兵折將,虽已退缩,然难保其不趁我军攻燕,再生歹心!本將东进后,河东防御,还请王都督多加费心!”邓羌又扭头看著王猛,郑重地说道。
邓羌一板一眼,王猛也是公事公办,眼神平静地让人感到压力,拱手应道:“邓將军且放破贼,只要王猛在,河东无虞!”
两个骄傲的人碰到一块,大抵就是这种效果了,与之对视两眼,邓羌哈哈大笑两声,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与笑声却已表达了所有意思..
笑声收,邓羌又看向连英杰,道:“甲营不隨军东进,南下进驻茅津,待命!”
听此令,连英杰头的热刻凉了分,急道:“將军,为何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