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汉中危急!
第541章 汉中危急!骆谷险仄,且年久失修,其中还有大段的障碍与阻塞,徐成、罗文惠二人,几乎是一路开闢著南下。与交通的困阻难行相比,驻守在骆谷道间的晋军,反倒成了次要的。
在进出关中的几条通道中,司马勛还是布置了一些守军,只是人数不多,战力不强,也不够尽责,位置也十分靠南,只做监视罢了。
乃至於,连监视工作都做得稀碎,等徐罗二將一路辛苦,打通骆谷道,即將突破险仄,进入汉中平原之时,方才后知后觉。
面对秦军的强势攻袭,晋军守兵更是措手不及,三道依险而建的寨墙,几乎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便被秦军顺利突破。
还是坐镇成固县的晋將梁兴及时关闭城门,率军拒守,方才保住了成固。但凡迟疑一些,反应慢一些,恐怕就被罗文惠撵著败军,一波冲入城中了。
成固县,坐落在汉水与左谷水交界地带,已在汉中平原腹地,最为关键的,它离南郑城尤其近,从成固发兵西进,完全可以做到朝发夕至。
成固若失,那么南郑必危,而南郑,可是梁州的军政中心。甚至可以说,司马勛这个梁州刺史,真正掌控,或者是主要施加影响力的地方,就是以南郑为中心的汉中平原地区。
至於其他如巴西、巴东、梓潼等地,羈縻而已,甚至於在萧敬文平定之前,连名义上都不属於梁州。
南郑若失,那基本可以宣告梁州“司马勛时代”的结束...
於是,成固的攻防,立时成为了左右“秦梁”交战乃至汉中归属的关键。
梁兴乃当地豪强,在守备上颇为尽力,可以说拼尽他的勇气与智慧,带著一干弱旅,抵挡徐罗二部的进攻,拖延时间,並向留守南郑的汉中太守司马康求援。
然而,求援的军报传至南郑时,这位汉中太守只做了两件事,一个则下令关闭城门,严守城池,二则派人,將消息通报正於石门寨与薛强对峙的司马勛。
至於求援,司马康面对突来的秦军,只觉惶恐,只恨守备南郑的军力不足,哪里肯分兵去救。
成固乃是南郑门户,十分重要,但其重要性也体现在拱卫南郑上,需以南郑安危为重。
因此,成固丟了也就丟了,守住南郑就是......逻辑上,没有问题。
只是司马康不派兵,仅靠梁兴那两千多人心惶惶的兵卒,如何守住城池?要知道,徐成、罗文惠所率,可都是秦军精锐,还有一个赌上前途命运,赌上一切的罗文惠。
秦军的攻势已然十分难握,当收到司马康要求自己坚持死守的军令后,梁兴直接怒了,当场斩了传令的使者,而后率部向秦军投降。
不只如此,梁兴还向徐成与罗文惠通报汉中虚实,並代为向汉中一些相熟的豪强劝降..—
梁兴的投降,当然不只是因为被司马康的军令激怒,更关键的,是司马勛在汉中越发不得人心。
这些年,为了加强武备,司马勛在梁州大肆徵兵、征粮,以弥补歷次战爭中的损失,说他穷兵黷武都轻了。
在司马勛治下,肥沃的汉中平原上,经济水平不知倒退了多少年,甚至不如成汉时期。
如此也就罢了,司马勛的抚士与统战工作,也极其差劲,对当地豪右,毫无尊重可言,动輒打杀,即便其梁州僚臣,若有意见相左之时,也是说杀就杀。
能够在汉中待这么些年,而没有大的叛乱,大概还是桓温从荆、益保持的对汉中的压力。
不管如何,可以確定的是,司马勛治下的梁州,內部矛盾极其突出。秦军这股外力南下,直接侵入汉中平原,则彻底引爆了这个矛盾。
另一方面,司马勛对秦军的屡战屡败,也让汉中的豪右们,对苟秦多了几分信心。尤其是,秦別部校尉耿儼这几年在汉中进行秘密活动,也做了许多“统战”工作....
梁兴的投降,不只使秦军攻克南郑门户,在汉中平原拥有了一处关键的立足之地,也无限提高了秦军攻取南郑的可能!
对梁州而言,成固失守影响是极其重大的,南郑城司马康是手忙脚乱,连带著在前线的司马勛也彻底慌了神。
当求援的消息传至军前,司马勛那因为阻遏薛强而產生的得意,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悚。
秦贼果然奸险,竟然搞偷袭,一眨眼的功夫,刀子已经插到他心臟部位了...
南郑对司马勛、对梁州晋军来说,都是命脉,別说被攻取了,哪怕只是面临著敌军威胁,就足以让司马勛惊骇万分了。
人一慌,就容易出错,在收到秦军绕袭、南郑危机之后,司马勛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撤军。
司马康的传信也是不清不楚的,秦军有多少兵力,谁人领军,一概不知,就只告知,成固危在旦夕,南郑直面兵锋..
而司马勛这突然的撤军,可就让晋军各部无所適从了,回家他们自然乐意,但自上而下传导的紧张情绪,却快速在全军蔓延。
在舆情控制方面,司马勛根本没有採取有力措施,甚至没有下令封锁消息。很快,梁州晋军中便谣言四起。
先是说秦军打进了汉中,后成固失守,最后乾脆传成南郑失守,他们后路断绝..
等司马勛反应过来,派人於各军宣讲,意欲平息谣言,稳定军心,已然晚了。
司马勛所率这支晋军,成分复杂,战力参差,號令也不一,若非靠著褒谷道间的险要,结硬寨据守,正常对战,恐怕挡不住秦军精锐一次正面衝击。
早在当年郿县大战之后,当初隨著司马勛西进接收梁州的“东兵”,就死得差不多了。
虽然司马勛后来又是增添兵卒,有所加强武备,予以重建,但各方面素质,远不如当年。
可以说,这些年司马勛的折腾,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但再怎么鄙夷他,那也是一万五千多人的大军,依仗著秦岭险要,不要说一口吃掉,就是突破、击败,都非易事。
然而,最致命的危险,往往不在於外部压力,而在於內部问题!
司马勛给机会,偏偏秦军主將薛强也是个善於抓机会的人,他派军对晋军进行试探,確定晋军后方有变,仓皇撤军。
而后毫不犹豫,派出精兵,开启对晋军的大追击.....
平心而论,在撤军上,司马勛还是进行了一些细致的安排,包括兵力调配与撤军次序,乃至粮料转运、殿后任务。
一系列布置,从表面看,甚至极具章法。但是,计划做得再漂亮,最终呈现的效果,还得看执行。
而梁州晋军,本就流言四起,军动盪,撤军又匆忙,隨著秦军的全力追杀,不出意外的,晋军不战自溃了。
这样的局势,这样的地势,上万人一乱,就是一场灾难!
梁州晋军蜂拥南下,都想著儘快返回汉中,返回家园,於是,抢道、占道发生了,紧跟著便是大规模的踩踏,直到自相残杀..
大军一乱,司马勛也彻底慌了,竭力地安排人平息乱象,连杀了好几名处置不力逃回中军的將校,都无效用,反而激起了一些晋军的恶念。
然后,司马勛反而被逼得弃军而逃,在中军亲卫的保护下,快速南逃。
主帅的逃跑,也把剩下晋军將士最后一丝理智给湮灭了,没有司马勛的干预,他们也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而紧隨其后追击的秦军,所面临最大的阻碍,不是殿后晋军反抗,而是那些狭隘谷道,以及堆积其间的晋军尸体,遗落的甲械旗帜,还有那些放弃逃跑、乾脆投诚的降军。
梁州晋军的脆弱,司马勛驭军之无力,在这场追击战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骆谷一场突袭,秦军实则斩获不多,然而当影响蔓延至褒谷战场,薛强则轻鬆收穫了一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捷。
司马勛狼奔豕突,歷经仓皇,终於返回了褒中城。褒中在褒水下游,离匯流入汉水处不远,在这里,司马勛终於敢停下来休整了。
一边竭力地收容北边逃回的溃兵,一方面联繫南郑,让司马康派人接应...
在褒中,司马勛只待了一日,在又收容了不到两千卒之后,留下少量兵马镇守,而后直接往南郑撤军。
实在不敢多逗留了,从晚归溃兵嘴中得到消息,秦军追兵已然迫近。
最终,司马勛只带著三千出头的残兵败將,在司马康的接应下,回到了南郑城。
而司马使君的归来,不像是回师援救的,反而加剧了南郑的混乱,使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北边,在快速收拢俘虏与缴获,清出进军通道后,薛强派出的秦军前部,也抵达了褒中城北,只稍加整备,便迅速展开进攻。
褒中的守御,比之成固还不如,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已告破。
从石门寨逃回的溃卒,严重影响了城中原本的守军士气,一个个根本无心作战,要么逃,要么降,死掉的都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次追击战中,表现最积极的,不是那些“传统”秦军幢队,而薛强从南征秦军中,专门挑出的“汉中军”。
当年郿县大战后,苟政收俘数万晋军降卒,其中大部分,被分流进苟军屯营、矿山,剩下的精干之士,则整编入秦军。
这么多年下来,也基本消耗进秦军系统了。当年,苟政还给这些梁州降卒画过大饼,只要表现良好,为秦国建功,可以升官发財,也可以放归汉中。
虽然,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降卒被放归。当初的俘虏,要么死了,要么继续给秦国发光发热,贡献牺牲。
还有相当一部分加入了秦军的人,在关中娶妻生子,彻底扎下根来,似那些打拼得—
官半职、获取勛田的,恐怕赶都赶不走。
当苟政决定支持薛强从汉中方向发起对晋军反击之时,在调度增援的兵马中,专门抽调了一些梁州籍的將士,用在南征。
而薛强又从中挑拣精干死士,用作排头衝锋队,效果显著,这些梁州秦军,既能大幅克服道路艰辛,作战又十分积极,建功颇多。
隨著成固、褒中两城相继落入秦军之手,司马勛狼狈退入南郑,於秦而言,整个“西南”战局,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起初,秦国在擬定作战目標、下达作战任务时,要求並不高,只让击退司马勛,挫一路晋军,缓一路压力。
至於薛强提出的,趁机攻取南郑,拿下汉中乃至梁州,並没有硬性要求,更没有做过高期待。
毕竟,西南战局,在长安君臣的构画中,还是为东线战局服务,只是大局的一环。
然而,徐罗二將的奇袭,梁州晋军的自乱阵脚,薛强的趁势追杀,这一系列过程发生之后,再看汉中局面..,没多说的,若是不趁机取南郑,收汉中,就对不起司马勛父子送的这一份大礼。
於是,经过整备之后,在征南都督薛强的统筹下,秦军自褒中、成固两路向南郑进军,很快兵临城下。
整个过程中,司马勛父子根本不敢派兵阻截,只是封闭四门,从城中徵召的丁壮、粮食,做出一副死守南郑的架势。
此时,南郑城中,司马勛零零总总还是武装起了近万的戎卒壮丁,而来击的秦军,哪怕把降卒算上,也就是两万多人。
兵力上並无绝对悬殊,尤其对攻守双方而言,但两者之间的气势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司马勛与苟秦作对数年,来自秦军的黑云,终於飘到了南郑的城头,压得城中军民喘不过气来。
在此期间,邓羌、王猛,才在河东发起对晋军的反击。
桓温收到“汉中惊变”的消息,则是司马勛在回到南郑后,便火速派出军骑使者。
事实上,司马勛派出了两路使者,除桓温之外,还有一路直奔西南成都,找益州刺史周抚求援去了。
关於汉中战况的前因后果、具体细节,司马勛没有多提,但重点表达得很清楚:秦军两路夹击南郑,汉中危在旦夕!速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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