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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两开花

    第540章 两开
    “河东之役,我军固然败得惨烈,竟致太尉生退意?”按捺住头的震动,孙盛严肃地望著桓温,审慎地说道:“太尉志存高远,如铁,可非轻言放弃之人!”
    孙盛捧著,也试探著桓温。而桓温,原本还多少有几分难以启齿,然而开了口之后,就仿佛卸下了负担一般,从內心燃起的那股衝动愈发强烈了。
    迎著孙盛密切注视的目光,桓温顺著此前捕捉的念头,神色平静,道:“非孤轻言放弃,实在是时局不利!“
    说著,桓温抬起头,仿佛正视自己处境一般,嘆息道:“孤本已视苟逆为大敌,不曾小覷,然一番交锋下,贼势之强,仍旧超乎预计!
    这场战爭,我们终究准备不足,將苟逆想得简单了,对局势判断过於乐观了,,,..
    ,不得不说,桓温这番剖析与反思,冷静而清晰,然而,从堂堂统帅嘴中说出来,难免给人一种丧气之感。
    桓公的心態出问题了!
    或者说,从北伐之初,桓太尉的心態就没有摆正,若是一切顺遂,那他自然能够攘袂奋发、犁庭扫穴。
    遭遇挫折,也能靠著过硬的养气功夫,保守忍耐,然一旦面对失败与危险,就难免陷入自我怀疑了。
    比起苟政的全力以赴,不做他想,桓太尉可是带著沉重的负担北伐的,当局势不对,所有縈绕於其身心的顾虑,都將化作左右其决策的砝码。
    作为荆州集团的核心僚臣,对桓温的“不纯粹”,孙盛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但对其这等关口打退堂鼓,却是万难接受。
    北伐,可不是你桓太尉一个人的事情,这是多少仁人志士的理想,国家空竭仓廩,数十万军民拋家舍业,若是以这样一个虎头蛇尾的结果收场,那不知要寒多少人心。
    念及此,孙盛深吸一口气,拱手郑重拜道:“太尉,今偶遇小挫,然我大军未失,西起陈仓,东至武关、潼关,仍有十万之眾,威逼秦关,河东又有燕国参战,战局形势,仍在我军掌握。
    此时言弃,功败垂成,將更加挫伤我將士之心,打击我义士之志,还朝之后,又如何与朝廷、与荆州父老交代?
    此情此势,还望太尉审之!”
    面对孙盛的反对与劝阻,桓温眉头蹙了下,心情略有不愉,但面上也的確浮现出些许犹豫。
    毕竟,耗费了那么多人物力,又是这等“大好形势”,直接放弃,难免亏得慌....
    並且,这对他本人的声望,也的確不是好事。
    只不过,桓太尉衡量利弊,当然与孙盛之流不同,是有另外一套准则。
    比起劳师靡眾,无功而返,桓温更担心大败而归!而隨著时间的流逝,局势的变化,对於这场战爭的胜利,桓温也越发丧失信心了。
    仔细思索一阵,桓温看著孙盛,沉沉地道来:“当前战局,我军明面上的確仍占据优势,然纵有十万大军,受阻於强关险塞,不得寸进,又有何益,徒费钱粮罢了。
    安国当知,劳师远征,久战必危,孤巡视营中,將士多有思乡之情,战意消退,军心困顿..
    ,,囉嗦一阵,桓温又显出一股少见的愤愤之態:“北伐之初,孤亦是踌躇满志,对关西豪杰士右饱怀期待。
    强兵压境,只盼其起义相迎,內外並举,两面夹击,必可势如破竹,一举破秦!
    然而,我北伐大军兵叩秦关,天下震动,海內关注,数月以来,关西豪杰,竟无一家一户举兵响应,皆无动於衷,坐视观望!
    旁人也就罢了,那些秘密联络,接受孤封赏的豪强,竟也背信忘义,熟视无睹,恍若未闻!
    事前只听苟贼在关內倒行逆施,关西士族饱受摧残、压榨,士右豪无不切齿痛恨。如今看来,若我北伐大军不能破关而入,关西豪右,是无法指望了!
    然而,对峙数月,秦军毫不漏怯,反而在局势走向危沮之时,於河东出其不意,横加反击,致我军重创。
    苟贼韧性之强,可见一斑,绝非靠强兵,所能突破,再拖下去,徒添变数危险。北方秋凉,已然难熬,若待冬时,只怕撤军都危险了..
    ,听桓温这番陈说,理智而练达,但孙盛思之,心中却十分彆扭,尤其是桓温对关西豪右的“期待”之说,更觉哂然,他桓太尉何时如此天真了?
    只能说,当决定抑或无限倾向某一件事时,可以为践行其事找出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至於能否说服部下与同志,那是次一等的事。
    与桓温一番交流,孙盛的心情也是逐渐下沉的一个过程,沉吟良久,说道:“太尉所虑,可谓审时度势,深切要害。
    只是,倘若此时撤军,前功尽弃,耗费钱粮、牺牲將士姑且不论,军中豪杰壮志,也將遭遇严重挫折。
    以在下愚见,错过此次机会,苟逆將彻底鼎足关西,与朝廷为敌,关中將不復为晋朝所有!
    这数年来,朝廷连年北伐,征战不休,国困,军疲,民乏,似今岁这般声势之北伐,十年之內,再难復兴....
    ,事实上,孙盛心中还要再悲观一些,而今桓温正值盛年,尚如此犹豫畏缩,瞻前顾后。十年之后,桓温也老了,他还能有此心气与志向大举北上,收復河山吗?
    在此事上,孙盛实在难以抱有太高期待。
    即便不提东晋疲敝之状態,以这样的战果与方式结束北伐,南归之后,桓温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或许靠著荆州,靠著手中强兵,依旧能够掌握东晋大权,但是,桓温得费多少心力,用在晋廷內部的权力斗爭上?
    而那等形势下,桓温还能如此番这样,凝聚所有的权力、军心、士气与斗志,率师北伐吗?
    不见得!
    此次北伐,即便过程坎坷,耗损巨大,但这是桓温最接近胜利的一次,今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样的结论或许过於唯心和武断,但孙盛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確的。
    有句俗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然而,对某个人、某件事的认识,旁观者哪里能有当局者更加熟悉、深刻?
    看著脸上写著个大大的“丧”字的桓温,孙盛略加思索,喟然一嘆,揖手道:“即便战局不利,將思归,撤军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在下以为,我军虽无进展,但战局並未崩塌,北伐犹有可为!目下,燕军正趁机攻伐河东,太尉不若暂时恤养三军,安抚眾心,观望燕军进展。
    一旦燕军有所进展,抑或秦燕陷入僵持,太尉再因时顺势而为.,..
    ,“燕军是敌非友,岂能尽信,將破秦的希望寄托在燕贼身上,更是荒唐!”桓温驳斥一句,而后审视著孙盛:“再江陵时,安国屡屡提及假燕贼之力的策略,殊不知此计无异於与虎谋皮,且坏我名声!”
    桓温当然不可能如此迂腐,道德节操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需要一个说法,搪塞孙盛罢了。
    而孙盛闻之,內心倍感苦涩,面上虽保持著从容风度,语气却越发低沉了:“成大事者,岂拘此节?太尉明睿果敢,当以破秦大计为先啊!
    只要入关破秦,功成名就,又有谁会攻訐这等小节,只当太尉用谋得当、驱虎吞狼,深諳权变之道...”,虽然孙盛也算用心地夸奖桓温了,但桓温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不耐烦。孙盛所说的那点浅显道理,他桓太尉岂能不知?
    孙安国,何时如此固执,如此不识趣了!
    心中虽有些烦躁,但念及孙盛用心为自己谋划,桓温还是保持著风度,微点著头,宽和说道:“如安国所,即便撤军,也不好急於时,暂且抚军礪士,静观其变吧!”
    眼神一闪,桓温脸色凝臣,又严肃地对孙盛交待道:“此间秋凉日盛一日,我將士却大半衣衫单薄,御寒衣裳严重不足,前者巡营,已有不少將士受凉,此情不可不重视!
    孤给安国一个差事,你去一趟洛阳,协同毛穆之一起,让他儘快將秋衣冬装转运西来。否则,天再冷些,我们没有被秦军打垮,却要病倒在这北方风寒之下了...”,或许,北方的气候水土,也是桓温思归的因素之一。
    这自然是一件要紧大事,再重视也不为过,粮草、被服、军械,这些无一不是关乎胜败存亡的大事。尤其在气候剧烈变化的阶段,被服问题,也几平跃升为首要之事。
    习惯了南方水土的晋军將士们,哪里能够忍受这北方寒风的吹打?
    甚至於,这並不是靠一些被服与御寒物资,就能真正解决的问题!北伐的困难,除了战略大局、世事变迁,还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细节上。
    此时晋军大营內,秋服冬装,確实严重不足,晋军在此事上的准备与转运也有些滯后,若是被秦军抓住了这个机会,可就大大不妙了。
    倘若邓羌听得见桓温的心声,恐怕就要哂笑两声:若非燕军不识趣,他定要照著桓太尉的顾虑,给他来一个“惊喜”。
    “诺!在下即刻东赴洛阳!”孙盛。
    受此差事,孙盛自当尽心竭力,然而心中总是难免有些失落,毕竟,这明显是把他支开了。
    粮草被服虽则重要,但军中有军需官,洛阳又有毛穆之调度转运,何需他堂堂长史、
    霸府重臣亲自出马..
    关於撤军之议,除孙盛之外,桓温再没有同其余晋军文武透露。一番交流下来,桓温的念头虽未被孙盛劝住,但也意识到,此时撤军,的確不合时宜,也確实可惜。
    未免军心动摇,桓温继续按捺著,稳定军心,西则监视潼关,北则观望河东战局,但於此同时,他对后路、后勤的关注,也更加上心了。
    不过,就在孙盛东去洛阳三日后,一则跨越重山恶水、几经辗转的军情要报,终於在晋军驛骑不惜体力、马力的传递下,送到了桓温手上。
    受到军报之后,桓温那日渐凝沉的脸色,更添几分晦暗与阴鬱,並且很快有了应对,他下令全军拔营,后撤至弘农城驻军。
    名义上,是打著攻略河东、为北渡將士復仇的旗號,而实际上,是桓太尉受惊了。
    他觉得,湖县虽处在东西要道间,但毕竟无险可守,且距离潼关太近,有些过於深入了。
    其自信满满、兵势强大之时,或许恨不得秦军主动出关来袭,与其决战,但他心头泛起嘀咕之时,便觉得湖县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虽说秦军在蒲坂、泣津两役获捷之后,北岸一直很平静,甚至仍旧採取守势,但桓温也有些担心,秦军再在逗津乃至更东的茅津给他来一个渡河之战,截断归路,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而引发桓温这一系列猜疑、忌惮,乃至畏惧、行动的那封军报,来源於他的另外一路大军。
    不是桓冲,桓冲兵民物力雄厚,虽受阻於武关,穷思竭虑,也难突破秦將王泰的防守,但场面上仍旧占优,压制著王泰。
    而武关一路,也非秦国的反击目標,因而,桓冲那一路军,暂且无虞。
    出事的,当然是梁州刺史司马勛,汉中那边,被捅了大漏子了.....事实上,秦军对晋军的反击之始,並不在河东,而在汉中。
    在邓羌东渡破晋之前,在关中西南的秦岭谷道间,征南大都督薛强,在经过前后两月之久的酝酿与筹划后,终於一举击破司马勛。
    此前,司马勛奉桓温北伐將令,自汉中引军走褒斜、陈仓,挺进关中。
    当然司马勛学乖了,打死不出褒水,突出一个“以守为攻”,在薛强率军南下之后,还在褒谷道间,打起了阻击,將薛强挡得死死的。
    乃至於,让司马勛生出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吸引秦军南下,阻之,耗之,败之。
    然而,薛强之智勇,岂是司马勛能够对抗的。在褒谷道间,配合著司马勛演了许久戏,做出一副死磕的架势之后,他秘遣秦將徐成、罗文惠,率精兵,出骆谷,直袭汉中。
    让桓太尉险些惊出毛病,自然是薛强的谋划奏效,徐、罗二將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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