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衡山前小师妹
第407章 衡山前小师妹这一次去苏杭，同行者较多。
眾人到江西，至樟树港便改换白蛟帮大船。
路平和莫大、刘正风、曲洋一船。
任盈盈、曲非烟、湘云还有衡山小师姑一船。
两个非常奇怪的组合。
在路平船上，刘正风和曲洋琴簫合奏，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数。
然后，这头莫大先生拉起《瀟湘夜雨》，那头衡山小师姑就就会吹响一曲《梅落》。
《瀟湘夜雨》取哀怨缝綣之意，《梅落》是古笛曲，有愁怨相思之情。
二人合奏之时，曲洋和刘正风会相顾无语。
平日自然可以避开，现在你能怎么办？总不能跳河吧？
有时候任大小姐心情好些，也会奏响一曲，或者枉凝眉、或者良宵引，路司李也会遥遥相和。
赣江烟波浩渺，青山叠叠。
白日千帆竞渡，夜间渔火点点。
一路笙弦乐器，乐声縹緲，响彻云际。
大明朝音乐发展的新趋势，其实就在这两条船上。
小妖女、湘云二女，听著三对组合隱隱有爭竞之意，不由得四目相对，鬱闷异常。
吴城渡。
蓝凤凰已经赶到。
她好似浑然没有把叛乱当成一件事情，一路游山玩水，十分愜意。
“蓝女侠，若是需要我帮助，可以直言，无有不允。”路平微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说道。
他对人从来没有用过“无有不充”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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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凰闻言喜上眉梢，笑道：“不碍事，司李小哥。等我料理这些叛徒，再回来找大小姐和你。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华山论剑。”
路平却隱隱有些担心。
何氏和蓝氏之间极为诡异。
如今的五毒教偽教主何千山，他的名字应该出自宋人姜夔词：“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他的女儿或者孙女何红药，名字应该出自姜夔词：“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等汉名，你请蓝女侠做一道选择题：为自己未来的女儿“取一个类似的汉名”；到黑木崖与东方不败论一下谁是最美的女人。
蓝女侠有极大的概率选择后者。
也就是说，何氏实际汉化更深，却反对蓝教主的汉化；蓝教主嚮往汉化，蓝氏的汉化工作却是一团糟糕。
甚至，无论是否汉化，对蓝氏、何氏的首领而言，在意的其实都只有权势。
五毒教早先的体制，颇似尧舜时代的部落联盟，议事、推举；改为五毒教体制，大事小事决於教主。
什么对蓝氏、何氏有利，不言而喻。
“我听说何氏崇拜金蛇大圣、根本之地有一毒龙洞、武学用毒也极为诡异，蓝教主不可大意。”路平还是提醒道。
蓝凤凰瞪大一对圆圆的眼睛，纳闷道：“小哥竟然连这都清楚？哪怕吕先生，都不知道何氏这一秘密。”
路平一证，隨即笑道：“衡州一地，颇有与何氏暗中通商者，些许秘密，也就探听出来。”
蓝女侠脸孔一黑，路司李骗人也要分等级，骗大小姐，编撰的谎话那叫一个高级，一个个话本隨手拈来；
骗她，直接就是信口胡。
第一、这何氏与汉人从不通商，何氏的神秘就连蓝氏都很好奇：
第二、她蓝教主也喜欢听汉人的话本好吧，
蓝女侠眼珠一转，笑道：“何氏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不过我听说他们手中有一个藏宝图，里面真有一个大宝藏，司李小哥想不想大赚一笔？”
建文藏宝？
路平笑了笑：“等蓝女侠平息叛乱之后，我们好好参详参详。”
见路平不信，蓝凤凰起嘴巴，升起了闷气。
第二日，和蓝教主辞別。
眾人乘船过铅山渡、广信府前往浙江衢州府。
这一路需要不时换船，僱佣车轿，异常的繁琐。
《天下水陆路程》的作者很贴心，专门说起“轿夫甚苦”，提醒仁厚商人“险处幸饶一肩”。
路平上次和任盈盈同行，二人携带行李极少，一路游玩，又有海砂帮、白蛟帮全程接应，实际毫无感觉。
这一次达夜，雇轿夫，走山岭，找船只，也才真正体会江湖底层之艰辛。
自从蓝教主辞別后，路平颇为心神恍惚。
她所说之建文宝藏，路平全然不信。
洪武元年，太祖皇帝表彰魏国公徐达勋业，在自已故居吴王府前，为徐达大治甲第，並建一坊，表其坊曰“大功”，此即大功坊，传说中的建文宝藏所在地。
徐达一系，从来没有搬过家，也不敢搬。
此刻的魏国公为徐邦瑞，隆庆六年（1572）袭爵，任南京中府金书，表现碌碌无为。
他的父亲徐鹏举，同样碌碌无为，却是名噪一时。
第六代魏国公徐梦见岳飞，岳鹏举在梦里告诉他，即將转生徐家，享受几十年荣华富贵。
因而，徐偏即名新出生的儿子叫“鹏举”。
徐鹏举於正德十三年（1518）袭魏国公爵位，歷经嘉靖、隆庆两朝，做了五十二年魏国公，岳鹏举享受富贵的心愿算是达成。
可惜，却丟了“鹏举”的脸。
嘉靖三十九年（1560），金陵振武营兵变，徐鹏举为金陵守备，狼狐而走，被乱兵讽刺为“草包”，金陵市井引为笑谈。
徐鹏举毫不在意。
不多久，金陵又有徐鹏举传闻，这一次倒是正面的。
魏国公亲自在自家菜园种菜，竟然挖出一座大墓，墓誌表明，这是宋相秦檜墓，徐鹏举大喜，
下令家人部棺弃骸。
秦檜一生富可敌国，徐鹏举的保护性挖掘，到底挖掘了多少宝藏，国公府秘而不宣。
岳鹏举的转世身秦檜的不义之財，这是不是大快人心，合乎情理？
金陵市井，便將此事称为“武穆復仇”事件。
剩下的岁月，徐鹏举便致力於谋划让妾生子徐邦寧取代庶长子徐邦瑞，继承魏国公爵位。一时间言官弹劾，在金陵勛臣中大失顏面。
徐达这样的后人，怎么敢保管“建文宝藏”？
假如真的有，路平倒是觉得，在徐鹏举炒作“武穆復仇”事件时，“建文宝藏”已经不復存在。
徐俑、徐鹏举父子，利用一个“鹏举”的名字，精心谋划，不仅仅弹平潜在的灭族风险，还能够將“建文宝藏”洗白成“秦檜墓藏宝”，可以说高明至极。
衢州五城渡，一处极繁华的渡口，舟昼夜不绝。
这两日水陆不停转换，眾人都极为疲倦，就登岸找了一处客栈暂歇。
路平在这里停留，最重要的原因是：提督太和山內臣招揽的江湖人物，有一位极重要的就在此处。
他找了一个藉口，正要离开客栈。
沿著过道，便听到一处客房內传出一阵极细微的声音。
“建文君藏宝”这个词语传入耳中时，路平心中一惊，不由得放慢脚步。
“这一次云南夺宝，石樑温家是个什么章程？”
“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温家现在全听吕先生號令。”
“吕先生怕是抽不开身”
“路大哥，你要去哪里？”曲非烟带著一脸不情愿出门的任盈盈走出房间，正好看见路平，不由得惊喜地问道。
房间中的声音夏然而止。
路平顺势走了过去，笑道：“今日还有些公事，两位要是逛街，恕不能奉陪。”
“哼，就知道如此，我和任姐姐自家去。”小妖女伸出一只手道，“我和爷爷这一次为你办事，你总该破费破费。”
路平脸孔一黑，隨手扔给她一锭银子，转身离开客栈。
五城渡口有一条宽阔的石板街道，人烟转集，店铺林立，语话喧闐，甚是热闹。
从关帝庙进入一个小巷子，来到第一户人家门前，轻叩门环，不多时就有人开门。
“当家的今日不见客。”一个家丁装束的，打量了一下路平，冷冷说道。
“我是——”
话音未落，一阵“吱呀呀”的声音，院门已经被关上。
路平微微冷笑，这浙南一带的绿林总瓢把子吕增吕先生，架子倒是挺大。
这就是提督太和山內臣多年布局江湖的成果。
在衢州：主要的几家江湖势力，以五城吕家为首，有石樑温家、龙游帮荣家、廿八都夏家。
衢州江湖四大家族。
再接到柳朝的名单之后，路平其实颇为无语。
在笑傲的江湖之下，皇室通过提督太和山內臣，悄悄收编和拉拢了一些边缘江湖势力。
这些江湖势力，连白蛟帮、海砂帮都不不放在眼里，
就如同游龙帮，就是浙江、江西水路通道之上的水匪组织。
至於温家、夏家，不过是私底下打家劫舍的乡村土豪而已。
如今，浙江一带两家日月教打个不停，这些隱秘的帮会，大傢伙就更加不会注意。
路平都是此时才知道，在吴江期间，和自己阴谋对抗的，就是这位吕先生。
客栈中，一间客房，曲、刘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另一间客房，莫大先生陪著衡山前小师妹。
屋子中还有抱著剑闷闷不乐的湘云一一衡山后小师妹，
“路司李，你来作甚？”莫大先生一脸的不快，
衡山前小师妹轻笑一声，施礼道：“司李相救之恩，至今未曾道一个『谢”字，欧阳曼心中惭愧！”
路平还了一礼，说一句“不敢”。
前小师妹又道：“大师兄常常念起司李之德，就是口中不说罢了。”
路平看了一眼莫大，莫大一双眼眸，却尽在前小师妹身上。
“前—辈客气，我正有一事，要借贵派湘云姑娘一用。”
莫大先生摆摆手，算是答允路平。
衡山后小师妹双眸立即变得明亮。
“路大哥要用我做什么？”湘云一脸娇憨地看著路平道。
“挑战一位衢州高手，不知道湘云有没有兴趣。”路平眯著眼笑道，“还有欧阳前辈，久疏江湖，不如借衢州这块宝地，舒展舒展筋骨。”
后小师妹兴致勃发，她只觉得自己的剑，已经在剑鞘之中跳跃，
前小师妹看了一眼路平，又看看湘云，微微一笑，转头便对莫大先生道：“大师兄，我们去照看湘云如何？”
“好。”莫大嘴角微微抽搐，目光却是一眨不眨。
跟路司李客气—师妹还须慢慢体会。
“当家的今日不见客且慢！两位女侠有何贵干？”
“衡山派欧阳曼、湘云，久闻五城渡吕增有『小温侯”之称，今日登门，特来討教，望吕先生不吝赐教！”
“两位女侠你没事吧？衡山派跟我们素无瓜葛。再说我家老爷，什么时候叫过『小温侯”？”
“路我不管，今日他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
两代衡山小师妹登门挑战，蛮不讲理，
片刻之后，便听到一阵乒桌球乓的响动，几声惨叫，一阵叫。
前小师妹只觉得快意无比，衡山后小师妹自京城守塔之后再出江湖，打散了吕家家丁，也是心中畅快。
某位提著胡琴，躲在院外某处的瀟湘夜雨，也哑然失笑。
不管如何，师妹快意就好。
院內，一人匆匆而出。
“何人在我吕家闹事？”
“你就是『小温侯”吕增，有人说你一套鹤形拳、一套点穴法打遍浙南黑道无敌手？”
“在下吕增，並非什么『小温侯”，姑娘听何人所说？在下倒要找他理论理论！”
“哼。那人架子很大，你先打贏我们再说。”
“两位莫要以为衡山派有什么了不起！”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客栈一套甲字號套房中，新鲜出炉的“小温侯”就出现在路平面前。
“路司李，柳內使早有交代，都是在下家人，有眼不识泰山，衝撞了司李，还请司李莫怪。”
“小温侯闻增闻先生，你藏的可真叫深啊！”
路平感嘆。
从柳朝找到江湖，还能从江湖找到庙堂，
浙江江湖，除了听从柳朝號令，和金陵內臣的勾连之深也是远超路平想像。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神奇。
“小温侯”苦笑道：“这两日衢州忽然冒出不少谣言，事关重大，我已经飞报柳內使，司李既然已经到了，再加上曇阳子一事，打行一事，如何处置，还请司李示下。”
“柳內使是如何交代的？”
“一切听司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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