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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旧病復发

    父亲的话如同淬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姚学民本已溃烂的神经上。
    他猛地站起身,那张离婚申请书被其失控地攥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我像个什么样子?哈哈!”他发出一串刺耳又绝望的狂笑,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摇晃,“我像个疯子!对!我就是个疯子!我们姚家根儿上就带著疯病!”
    他狂乱地挥舞著手臂,指向父亲,指向闻声从厨房里惊慌跑出来的母亲,指向沉默的大哥,“你们!都是你们!把这怪病传给了我!传给了我!现在好了,她张桂兰嫌我不正常了!她要甩了我这个疯子!她解脱了!她高兴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尖利,带著一种毁灭性的疯狂。目光扫过墙上那本薄薄的日历,它正无声地记录著这死水般的日子。
    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嚎叫著扑过去,双手抓住那本日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扯!
    纸张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印著日期的纸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枯叶,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覆盖了地上那个被揉皱的纸团,也覆盖了他仅存的、摇摇欲坠的理智残骸。
    “她休想!休想就这么甩了我!”他对著满地的狼藉,对著窗外的沉沉黑夜,发出最后的、如同孤狼般的悽厉咆哮,“孩子是我的!是我的!”
    撕碎的纸片在灯光下飘旋,如同祭奠的纸钱。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吞噬了县政府家属院的一切轮廓,只有不远处古城河方向隱约传来的水流声,如同大地深处不安的脉搏,固执地传递著某种不可阻挡的涌动。
    姚学庭、赵秀云两口子发现二弟姚学民精神病又犯了,很是著急,和父亲简单商量后,决定儘快把他送到地区精神病院治疗。
    姚永忠在家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內心对二叔的境遇感到悲观而又迷茫,弄不清楚一个人为何在命运面前如此无能为力,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谁也逃脱不了宿命的魔咒。
    为了把二弟顺利送进医院,姚学庭找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亲朋好友帮忙,软得不行就来硬的。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当姚学庭带人来到父亲家向二弟说明用意时,姚学民竟然出奇的冷静,並没有像上次那样做出疯狂的反抗,而是坦然接受安排。
    姚学庭看到二弟蜷缩在角落里,失神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心里骤然涌上一阵酸楚和悲伤……
    地区精神病院那扇沉重的铁门在姚学庭身后“咣当”一声合拢,如同截断了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口气,那消毒水与陈旧被褥混杂的难闻气味,压得他胸口发闷。
    二弟姚学民被医生护士半架半拖带进去时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还烙在他脑海里。
    他用力搓了搓脸,粗糙的掌心擦过皮肤,似乎能抹去心底沉甸甸的石头。
    他对著紧闭的大门,喃喃自语:“学民,哥也是没法子……咱姚家,就摊上这命了。”这话是说给门里的弟弟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背后那些看不见的、无形的眼光听。
    姚学庭拖著步子离开,身后那栋灰白建筑在午后的日头下沉默地佇立著,窗口密布的冰冷铁栏杆反射著刺目的光。
    那天早晨阳光明媚,张桂兰难得有一个好心情,穿上蓝色工装更显俏丽,在上班人群中尤为扎眼。
    她刚步入车间,“桂兰姐!”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喊。
    技术员刘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捏著一本薄薄的册子,几步走到近前,把册子递过来,“给,新修订的《岗位安全操作规范》,车间主任让我务必送到每个班组。你这份,我给你领来了。”
    张桂兰迟疑了一下,才小心地接过那本还散发著油墨清香的册子:“谢谢你啊,刘技术员,还专门跑一趟。”
    “顺路的事儿。”刘明远摆摆手,目光扫过她秀丽的面庞,声音压得低了些,带著一种温暖的关切,“桂兰姐,姚师傅……他住院的事儿,厂里都传开了。你……自己要当心点身体,別太熬著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有什么搬搬抬抬的重活,別硬撑,喊我一声就成。”
    张桂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温热猝不及防地涌上眼眶,她赶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那光滑的册子封面,声音有些发涩:“嗯……知道了,谢谢。”
    这份来自旁人的、不带任何窥探意味的朴素关怀,像一道微光,悄然透进她被阴霾笼罩的生活。
    刘明远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张桂兰抬起头,望著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瀰漫著蒸汽的门口,手里那本小小的册子,似乎还残留著他掌心的温度。
    中午下班,张桂兰走出车间,一眼望见刘明远站在车间门口的光影里,手里拎著一个铝饭盒。
    “你刚下班。”他快步走到张桂兰跟前,把饭盒塞进她手里,动作有些急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两人都微微一颤,“食堂今天有肉包子,还热乎著。你……多少吃点,身体要紧。”
    他语速很快,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送进张桂兰耳中。
    周围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刘明远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没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张桂兰一眼,那眼神里盛满了无需言说的关切和担忧,隨即转身快步离开了。
    张桂兰握著那温热的铝饭盒,指尖传来的暖意似乎短暂地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
    几天后的傍晚,张桂兰去幼儿园接小光回家,孩子的小手紧紧攥著她的衣角,一路沉默。
    刚走到家属院楼下昏暗处,一个身影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刘明远。
    “明远?”张桂兰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搂紧了孩子。
    “桂兰姐,”刘明远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低沉,“我刚从地区医院……替厂里送点东西回来。顺道……看看你和小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小光怯生生的小脸上,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用彩色玻璃纸包著的水果,声音放得更柔和,“小光,叔叔这里有,要不要?”
    小光往妈妈身后缩了缩,大眼睛里充满警惕,没有伸手。
    刘明远也不勉强,把轻轻放在张桂兰手里。
    他抬眼看向张桂兰,昏黄的路灯光勾勒著他紧锁的眉头,“桂兰姐,我知道这话不该我说,可……你真打算……离?”最后那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张桂兰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她低下头,看著手里那几颗在暮色中几乎失去顏色的果,沉默了很久。
    她再抬起头时,眼中那片迷濛的水光,在昏暗中却仿佛燃起两簇微弱的火苗,声音虽轻,却带著一种斩断乱麻般的决绝:“这日子……熬不下去了。不是为了我自个儿,是为孩子。这俩孩子不能总活在那种嚇破胆的动静里,我得给他们一个安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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