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沦陷
第282章 沦陷风炎谷,这条蜿蜓险峻的峡道,静臥在北境腹地边缘。
两侧哨壁高耸,仿佛天地间的门户。
哨塔林立於悬崖之上,石制投射台与魔爆阵列早已就位,第三军团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此刻天光初启,但浓雾未散,白霜仍附在岩壁之上,整个峡谷被一层苍白的湿气所笼罩,显得格外寂静.—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突然一一轰!轰!轰!
远方传来如擂鼓般的重响,沉闷低沉,仿佛是某种巨物在远处踏步,却又有规律、有节奏,如来自地下的咆哮。
这是北蛮军的鼓声,在清晨山谷间震盪,鼓每响一次,士兵心口便悸动一次。
紧接著,地面开始震颤,重装魔兽群出现在雾中。
它们体型庞大,如牛似熊,却披覆著密密麻麻的植物鳞甲,每一块甲片中都缠绕著红色蔓藤。
有的口吐赤雾,有的生有数足,如地面蠕动的堡垒;奔行之时,大地似乎都在呻吟。
它们没有豪叫,只有蹄爪重踏地面的轰鸣,像是一堵堵活著的攻城锤,正无声接近,
而在它们之后,北蛮骑士军现身。
他们骑乘的不是战马,而是经过异化的坐骑。
长著獠牙的蜥马、覆甲的冰原狼、甚至还有半植物半兽的融合体,每一骑都裹挟著怒气与异象。
骑士身披粗战甲,肩膀与头盔上浮现冕印记,眼中斗气闪烁,身上情绪感染光辉流转。
他们发出低吼,如兽群將啸,锋线隨之如箭般突刺。
风炎谷口,帝国防线前,战局一触即发。
而鲁道夫將军终究不是只会舞文弄墨的贵族,他是帝国第七军团团长,高阶超凡骑士,参与过“熔灰丘陵”和“塔林十字”两场血战,正儿八经靠著实力爬上来的將军他缓缓起身,將杯中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露出一点笑容。
那个他惯用的、轻蔑、讥消、看谁都像在看乡巴佬的笑容。
“终於来了啊。”他对著远方谷口鼓声方向轻哼一声,然后转身披上军服,整理好肩章与披风,一边走一边淡淡吩咐:
“传军號,备战。將魔爆投射器推至高位,狙击平台就位,告诉前锋列阵!”
他说得从容,语速不疾不徐,像是在安排一场春季狩猎,而不是准备迎战一场有去无回的攻防血战。
年轻的副官赛里安神色紧张,但也激动:“要让骑士准备衝锋吗?”
鲁道夫抬手止住他,隨手抓起单片眼镜戴上,望向晨雾未散的谷口,冷声下令:“魔爆阵列,
齐发。”
轰!轰!轰!轰!轰!轰一一!
六门链金投射器同时启动,链金火油混合爆裂晶石,拖著长长尾焰轰然砸入兽群之中。
空气中骤然瀰漫出灼热与刺鼻的爆炸烟雾。
爆裂的火雨將前线染成血红,大片异兽被炸飞。
它们在烈焰中扭曲惨嚎,如焦炭般倒下,四蹄乱踢,在地面滚烫翻腾。
滚石与火油顺著两侧斜坡倾泄而下,如山崩海啸。
厚重的石块砸翻了冲在前头的奔袭兽,整条峡谷迴荡著骨裂之声。
“放箭!”
隨著指令,帝国弓骑快速列阵,张弓搭箭,箭雨如夜风扫落,精准收割乱阵中的倖存者。
骑士们的斗气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炽光,魔兽在嘶吼中化作倒地户堆。
几头身披厚藤鎧甲的重型衝撞兽挣扎著欲逃,却被火焰吞噬,哀豪著倒下。
一线士兵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哨塔上號角声激昂,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曙光。
鲁道夫站在指挥台上,举起望远镜望向前线,只见谷口火光滔天,死兽成堆,冲势一时受阻。
他嘴角浮现一抹嘲笑:“北蛮不过是些皮糙肉厚的畜生。剥了他们的皮毛,他们便什么也不是身后传令兵躬身等候,他淡淡挥手:“去,把舞女团请来中军,打些鼓,跳个舞。胜利需要仪式感。”
接著他回身坐回椅中,抚了抚披风上的褶皱,仿佛硝烟与死亡,只是宴席前的一点微尘。
然而就在鲁道夫刚刚坐下、茶杯尚未举起的一刻,前线远处的山口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咆哮。
紧接著,几个庞然大物划破长空,如流星般轰然砸下。
是巨石,巨木等巨物,带著尖啸的破风声,撕裂雾气,重重砸向峡谷防线。
主堡上方一座箭塔当场被砸断半截,木石飞溅,数名弓手惨叫著坠下。
另一根横飞的巨木划过投石平台边缘,带倒半组器械,將两名尚未来得及转移的火油兵连人带火一併点燃。
这些投掷物本身不够精准,力度也不及帝国的正规火器,但数量太多,像一场劫难从天而降。
战场前沿顿时乱作一团,军阵被迫后撤整队。
紧隨其后,是一连串如雷霆滚落山巔的震动,地面在颤抖。
从山口之侧,一支由数十名高达五到十米的冰霜巨人,组成的巨型衝锋队横衝直撞而来!
他们身上缠满了活体藤蔓,肌肉暴涨,骨骼外露处被藤甲缠绕出某种怪异的纹理。
他们奔跑时发出野兽般的嘶鸣,双拳如铁锤,踏地如鼓,每一步都让风炎谷的岩壁轻微震颤。
鲁道夫透过望远镜看得清楚,却依旧神色未变,只是冷哼一声:“嚇人的把戏。”
他摆手道:“继续坚守,重点目標,优先射击大个子。”
魔爆弹再次发射,滚石滚落,火雨洒下。
但那些冰霜巨人几乎毫不畏惧地踏入火线,火焰舔著他们身上的藤蔓,但並未止住他们的步伐。
他们身披的藤甲壳似乎具备极高的抗热性与物理防护,而且有些巨人的藤甲竟在火焰下迅速再生、缠绕、如活物爬动。
帝国的弓弩手射击、魔爆阵打击仿佛打在流动的山上。
有效,但远远不够。
与此同时,蛮族的后军也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魔兽嘶吼奔袭、异化骑兵高举长枪穿梭在巨人缝隙之间,一波接著一波,仿佛没有尽头。
战场变成了洪潮对石堤的衝击。
鲁道夫脸色微变,心中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惊惧:“这群疯子—怎么一下子倾巢而出?这些野兽怎么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他咬紧牙关,猛地一挥手,怒声喝道:“传令!银翼团三千骑士,出击!”
號角应声而起,响彻峡谷,如怒雷滚过银雪山壁。
峡谷东侧,重门开启,一阵银甲如潮涌出。
三千名帝国骑士齐列锋线,鎧甲映日,战旗猎猎。
斗气在他们身上燃烧,如苍鹰展翅,如晨光撕雾。
银翼纹章闪耀寒芒,战马嘶鸣,铁蹄震地,三千骑掀起钢铁风暴!
“帝国万胜!”
怒吼响起,骑士军团从侧翼奔袭而出,如一道剑光切入混乱前线。
刀剑齐鸣,破空斩响,撞进红色的杀场。
红与银,与血,斗气与怒气,在山谷间剧烈碰撞起初衝击的气势让蛮军前锋倒退数步,然而接下来的战况是这些骑土,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
亨特是帝国第三军团银翼骑士团的一员,参与过与翡翠联邦的数十场战斗,手中长刀沾满敌人的血,但从未见过这样的敌人。
他们一开始冲得极顺。
枪锋所至,兽血飞溅,斗气灼烧藤蔓,烈焰中战马嘶鸣,一切都像以往的胜利那样展开。
蛮军虽悍,但在这狭谷地形中,根本无法展开真正的衝锋。
他一度以为胜利近在哭尺,直到斩下了一名北蛮骑兵的头颅。
鲜血喷洒在银白披风上,亨特甚至还来不及甩掉刀上的血,前方那具刚倒下的尸体便骤然燃起了火。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一种扭曲的、植物与血肉混合著燃烧的火。
那具户体,像是某种植物繁殖的“火种”,在倒地瞬间释放出灼热的红雾,瞬间瀰漫开来,覆盖了四周几名北蛮战士。
下一秒,那些蛮兵的怒吼陡然拔高!
那几个衝锋的北蛮,眼神瞬间泛红,身躯膨胀,肌肉表层泛起如同铁木纹理的纹,藤蔓从甲缝中疯长出来缠上了四肢,如同被加了buff一般。
他们甚至直接能徒手撕裂长枪、撞飞骑马的战士。
“他们是吸了同伴的死气!?”
不远处又一个北蛮战士倒下,剧烈的燃爆再次点燃一团红雾,附近的三个族人瞬间仰天嘶吼,
藤鎧猛然膨胀,化作人形猛兽般朝前狂奔。
“他们死得越多,他们就越疯!!”
亨特听见有人嘶喊,但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身边队友刚刚砍翻一名敌人,下一瞬间却被旁边“强化状態”的北蛮一斧砍翻了马背,整个人连带著战马被撞飞数尺,重重摔在藤蔓地面上。
这哪里是战场?
是祭坛,是献祭!
是活人的血与骨,被用来唤醒一场藤蔓与怒火的风暴。
不止如此,每一具倒下的尸体,仿佛都在死亡那刻完成了某种诡异的播种。
残躯之中,藤种瞬间爆裂,催生出新藤与新。
赤红光芒如血雾翻涌,扭动的藤蔓如蛇狂舞,疯狂滋长,缠住战马的腿,扯碎骑士的盔甲,顺著裂缝渗入血肉。
每一滴血,都是灌溉。
每一个死者,都是肥料。
整片战场,像是一座活著的园,一座用帝国与北蛮的血肉共同滋养的愤怒之园,在硝烟中疯长、扭曲、狂舞。
高台之上,鲁道夫望著这一切。
他的银髮在风中微颤,眼中那抹惯常的轻蔑,正在被阴影吞没。
他亲眼看著,银翼骑士军团,那曾让敌军闻风丧胆的三千精锐,如今仿佛被捲入一张越战越紧的血网。
他们的每一次衝锋,都在为对方餵补品,
他们的每一寸推进,换来的都是更加疯狂的反扑。
“不可能。”鲁道夫咬紧了牙,死死握著栏杆,像是说给自己听,“他们只是蛮族只是野人—————
但这不是蛮族,这是一支—感染了某种不可控力量的战爭群体,一支会以死亡为养分的怪物军团。
他原以为这將是一次轻鬆的守御战。
自己会在这片安稳的边防写下辉煌军功,然后调回南方,退休成为真正的帝都贵族,过上优雅的生活。
可现在他站在这片谷口边缘,望著一场正在失控、沦陷、腐烂的帝国战线,像个傻瓜一样注视著自己的骑士被鲜吞没。
他狼狼甩开斗篷,转身高声命令:“再调所有骑士过来堵住!只要守住几天,援军就会过来!”
副官赛里安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领命而去。
而鲁道夫,则快步登上主堡指挥台,死死望著那正在燃烧的战线。
帝国军,只支撑了两天。
两日两夜,箭矢尽发,魔爆弹打光,投石台在连番发射中彻底报废。
骑士们一波接一波地衝锋,一队倒下,再一队补上。
但连敌人的主力,始终没有出现。
这场战爭,从头到尾他们面对的都只是先锋部队。
哪怕如此,第三帝国军依旧节节败退。
北蛮先锋越战越狂,越死越盛。无论是自己族人的血,还是帝国人的血,都成为了他们精神的狂燃剂。
他们仿佛根本不惧死亡。每一具尸体,都像是让他们战斗更疯狂的供品。
这是一场献祭,是疯癲,是炼狱。
而帝国的骑士,哪怕训练有素、意志坚定,也终究是人类。
他们会疲惫,会恐惧,会眼睁睁看著战友死去、被藤吞没。
会在某一瞬间,被心理崩溃击垮。
终於第三日黎明前,防线被攻破了。
一道巨大的阴影在山后跃起,几根巨木呼啸而至“堵住一一!!”
还未有人喊完,主堡的正门已在轰然巨响中碎裂,尘土飞扬如雾。
藤蔓从缝隙中如潮而入,冰霜巨人挥舞著巨锤撞塌箭塔。
蛮族骑士紧隨其后,战马踏入营地之內。
北境的第一道堡垒,沦陷!
而此时鲁道夫早已悄然撤退,他身披战袍,带著仅存的亲卫团,从南部山道中仓皇撤离。
他曾高喊“只要守住几天援军就到”,可他却拋下了手下骑士,选择了逃跑。
硝烟滚滚中,有人追隨他而去,有人追著他消失的身影咆哮,有人却连怒骂都来不及,就被从地下爆出的怒藤缠入土中。
远远的,在一块山岩之上,一朵类之物悄然绽放。
它並非,却比更具妖异的魅力。
如血丝缠绕的肉瓣缓缓打开,从中喷出一缕白光,笼罩全场。
短暂的寂静降临。
无数人不知为何停下动作,睁大眼睛看向那朵的方向。
他们浑身战慄,眼神惊惧,像是看到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
但这种惊惧,並未化作崩溃,反而渐渐—燃烧起来。
起初是士兵们本能地吶喊、咆哮,试图驱散內心的恐惧。
但很快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目开始泛红,身体发热,血液像是被什么点燃,怒火从灵魂最深处翻滚而起!
“我们才是被拋弃的那群人。”
“帝国弃我们如草芥,可这些怪物让我感到力量!”“
“如果这就是的意志我愿为之战斗!”
在那盛开的吐息之下,部分原本重伤待死的帝国士兵突然挣扎著爬起,披著烧焦的盔甲,拖著染血的刀,在惊愣的目光中,转身朝原本的战友挥下了剑刃。
“疯了!他们疯了!”
“住手,我们是帝国的骑士!”
“他眼里没有神志不,是被什么夺走了!”
但为时已晚。
这些墮落者面容狞,怒意狂暴,他们不再喊口號,也不再高呼帝国荣光。
他们什么都不喊,只在战场上疯狂杀戮。
仿佛要把曾经的耻辱、恐惧、痛苦,全都化作锋刃上的血。
他们身上也开始出现藤蔓与血的缠绕,他们直接撕裂了帝国的衣服,用兽皮缝成新衣,加入了那支血与怒藤缠绕的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