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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与皇帝心意相通

    第748章 与皇帝心意相通
    高应秋仔细咀嚼著乾爹的话,眉头微微蹙起。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不甚明白。
    高时明不再过多解释,只轻轻地拍了拍乾儿子的肩膀,便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他撩开素色官袍的下摆,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想不通就別想了,你迟早会明白的。”
    “是,儿子谨记乾爹教诲。”高应秋躬身行礼。停顿片刻,见高时明似乎无意再说话,便请示道:“乾爹若是没有別的吩咐,儿子就先行告退了。”
    “不急。”高时明后仰著靠上椅背,深邃的目光落在高应秋脸上,“再说说,你怎么看今天这场会面?”
    高应秋觉得这场会面实在是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多余——如果只是为了通知西洋商人户部尚书到任的消息,直接在昨日送去的函件里写明了就是,何必大清早地起来招待他们。
    这些话,高应秋当然不敢直说,只得含糊道:“挺好的。那些西洋商人態度恭顺,言辞恳切,往后必定更加倚重乾爹。”
    “呵”高时明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那表情仿佛在说,“就这?”
    高应秋被高时明的眼神刺得心头一跳,连忙躬身请教:“儿子愚钝,请乾爹赐教。”
    “那个姓乌的番商说,一趟从漳州到天津的船,至少要走一个月,耗银一千两。”高时明指尖轻轻地叩著椅子的扶手,“你觉得,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何心甘情愿地走这一趟?”
    高应秋一怔,这才明白乾爹问的是这个。他不假思索道:“商人逐利,他们既然肯这么干,就说明即便刨去这一千两,乃至三千两的成本,也依然是有利可图的!”
    “嗯,说得不错。”高时明微微頷首,接著又问:“那如果他们船上装的,不是那些在月港卖不掉的粮食或者粗铁,他们还会心甘情愿地多跑这一个月,多这一千两银子吗?”
    “只要能赚钱,应该还是愿意的吧?”高应秋想了想。
    “少赚就是亏,他们不会愿意的。”高时明轻笑摇头,“时间就是钱,海路就是险。放著家门口唾手可得的银子不赚,偏要千里迢迢绕到北边来?”
    高应秋到底不笨,脑中很快闪过之前乾爹询问阿马托月港生意的情形,若有所思地问:“乾爹的意思是,即便天津开埠,洋商仍会在月港採购丝茶瓷绸,只把在当地卖不掉的粮铁运到天津?”
    “没错!”高时明的眼中精光闪烁,“你想想,一艘满载的大船,从福建开到天津,耗时一个月,耗银一千两,之后再从天津返航回福建,又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耗费。这一来一回,便是两个月,二千两白的银子砸进去了!”高时明稍一停顿,身子微微前倾,
    “如果我是船主,我的船舱里装的不是米粮铁块,而是一整船可以直接在月港换成丝绸瓷器的白银!我岂会白白浪费这二个月的时日、平白耗费这二千两的银子,绕一个大圈跑到天津来做这笔原本在月港就能做成的买卖?我敢断言,他们若是能在月港就把那些南洋的粮食铁器换成银子,再就地买走丝绸瓷器,他们连天津港的门朝哪边开都懒得打听!”
    高应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隨即又抬起头,带著一丝不解:“可这也没什么大碍吧?辽东那边要的,不就是他们的粮食和粗铁吗?他们在南方继续做他们的丝绸瓷器生意,我们在这里收粮收铁,各取所需,岂不正好?”
    “痴儿!”高时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像是恨铁不成钢,“你以为皇爷下旨在天津开港,派驻官吏、整飭海防,就只是为了买那点儿粮食和粗铁,然后再倒腾著送去辽东吗?”
    高应秋被问懵了:“那还要做什么.”
    高时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问你,我们银行为何要在天津,或者说塘沽,开设支行?”
    “当然是为了收兑现银,发放银票啊”高应秋不假思索,但很快就被高时明的眼神看得不自信了。“.宫里定下的章程不就是这样吗?”
    “是啊。收兑现银,发放银票。”高时明看著乾儿子茫然的表情。“你还不明白?”
    “明白.”高应秋努力咂摸著乾爹的话:“乾爹是想说银行在塘沽开设支行,其实是做了无用功?”
    “无用功?”高时明愣了一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嘆笑一声:“嗨呀!皇爷雄才大略,算无遗策,怎么可能做无用功!你就不能仔细地往深里想想?”
    高应秋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转不过弯来,顺著之前的思路接道:“按照宫里定下的规矩,洋人要想在天津做生意,就需要先到银行,把现银兑成银票。可您刚才说,那些商人能在月港做生意,就不会把银子运到天津来交易,这不就是做无.”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自己没说出来的话给噎住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来,”高时明欣慰地笑了笑:“你总算是开窍了。”
    “乾爹的意思是”高应秋凝视著高时明,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皇爷之后会下令关停月港?”
    “没错。”高时明点点头,“北方能买到的东西,南方都有,甚至更好。若不关停月港,朝廷在天津就收不到银子,塘沽支行也就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成了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摆设。皇上圣明烛照,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势必会关停月港,专营天津。”
    高应秋顺著这个思路想了想,又疑惑道:“可是……朝廷想要白银充实国用,何不直接在月港设司抽税,或者让咱们银行也在那里开设支行呢?那样岂不是更直接?”
    “在月港设司抽税?哼!”高时明冷笑一声,“前阵子,我特意去皇史宬那边查过月港自开埠以来给朝廷上缴的船舶抽分税。你知道有多少吗?”
    “不知道,”高应秋愣愣地摇了摇头:“您又没带我去。”
    “隆庆元年,也就是开埠那年,月港给朝廷上缴的船舶抽分税是六千两,”高时明的脸上显出回忆的神色,“之后一直增加,到万历二十二年的时候,增至二万九千余两。后来,倭寇进犯朝鲜,为防倭贼自闽浙一带入寇,月港暂时关闭。倭乱后,月港重开,岁入稳定在二万五千两左右,但都被福建截留下来,作为养兵备倭之用。”
    “被福建截留下来?”高应秋道,“也就是说,如今朝廷这边是一分银子的税也收不到了?”
    “就算是收到了也没多少。每年二三万两,说白了不过是二三十条大船从漳州开到天津的成本罢了。这点银子,恐怕连他们一船货的货值都当不到!我不知道月港那边一年到底能產生多少利润,能提供多少税收,但我可以肯定,绝不止区区的二三万,这中间巨大的差额,不就是被当地的豪商巨贾、官绅胥吏层层盘剥、上下其手给吞掉了吗”高时明一边说话,一边拿过书案上的砚台和墨块,开始研起墨来。墨条在砚池里打著圈,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漳州开港百年,商路成熟,利益板结。与其想方设法、耗费心力地去千里之外的福建,从那些地头蛇的嘴里抢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税银,还不如另起炉灶,易地开埠,在朝廷肘腋之下的天津,通商聚財!”
    高应秋看著乾爹亲自研墨,连忙快步上前,伸出手:“乾爹,让儿子来吧。”
    高时明没有推辞,顺手將墨块递给高应秋,並將砚台推到他的面前。隨后,在面前摊开一张素笺。指尖无意识地在纸上轻叩。
    高应秋接过墨块,熟练地往砚台里添了点清水:“乾爹准备写什么,需要儿子代劳吗?”
    “我准备把刚才说的话写成一道条陈.”高时明侧头看著砚台,视线隨著墨条转动,“一道请禁月港,易地开埠的条陈”
    “乾爹,您刚才不是说皇上之后必定会下令关停月港吗?”高应秋有些疑惑,但研墨的手並没有因此停下,“既然圣心已定,我们只需静候旨意便是,为何还要还要上疏提请呢?”
    “痴儿。若只是被动地听命行事,皇上又怎么能看到我们,知道我们与他老人家心意相通呢?”高时明轻轻一笑,抬手从笔掛上取下一支毛笔。
    ————————
    高应秋从三楼行长值房下来,步履匆匆,径直穿过大堂,掀起通往后院的门帘就钻了进去。那些西洋商人大清早就来拜访,把他查库、清帐这类日常事务都耽搁了,得赶紧补上。
    大堂里,垂著脑袋的何孝魁一直偷偷地瞄著高应秋的身影,直到门帘落下,他才收回心神。
    高应秋再一次的无视,让何孝魁心里那股刚平復些的忐忑又翻涌起来。他忍不住想:洋商们走得那么平静,高公公和高应秋都没找我……看来,那二两银票的事情,洋商们根本没提?那……那我是不是……就不用上交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怀里的银票似乎又不那么烫人了。
    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何孝魁的心里疯长,让他既兴奋又惶恐。
    就在何孝魁患得患失、犹豫不决之际,门帘“哗啦”一声又被掀开了。高应秋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堂,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何孝魁身上:“何孝魁。”
    这一声呼唤,对何孝魁而言不啻於平地惊雷!他浑身猛地一哆嗦,宛如过电!心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手脚都有些发麻。他慌忙应了一声:“哎!在……在!”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高应秋面前,腰弯得极低,声音乾涩地询问:“少……少东家,您……您有什么吩咐?”
    “嘖。”高应秋蹙起眉头。“不是说了吗,银行是宫里的生意。不要叫少东家,叫副行长。”
    “哦!副行长恕罪,”何孝魁忙不叠地点头改口,“副行长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高应秋看著他这副紧张过度的样子,还以为是嚇到了他,於是稍稍地缓和语气。“就问你个事儿。”
    何孝魁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点,但悬著的那口气丝毫不敢松,依旧低著头,用力咽下一口黏稠的唾沫,恭敬道:“副行长请问,小的……小的知无不言。”
    高应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有点蠢——一个送信的小跑堂能知道什么?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来都来了,顺嘴问一句也无妨:“阿魁,你昨天去商馆送信,见过那个叫”高应秋顿住想了一下,“.王徵的通事吗?”
    何孝魁愣了一会儿,脑中思绪飞转:王徵?那个教书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他?跟银票的事有没有关係?对了!就是王徵昨天在乌东主的耳边说了几句,乌东主才给了自己两张银票。
    何孝魁自己嚇自己,呼吸愈发急促了,但他不敢撒谎,最后还是硬著头皮,憋出两个字:“见……见过。”
    高应秋有些意外:“哦?你进到商馆里头去了?”在他想来,何孝魁这种跑腿的,把信交给门房就算完成任务了。
    “进去了,小的……”何孝魁木訥地点点头,本能地说了个谎“小的是被他们请进去的。”
    高应秋也没想太多,只当是洋商重视银行,礼数周到。“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王徵,是干什么的?”
    “应该是个教书的。”何孝魁想了想。
    “教书的?”高应秋愣了一下,“教什么书?商馆里还有洋人崽子?”
    “这……小的不知道商馆里有没有洋人崽子。小的过去的时候,听商馆的门子说,他家主家人正在听师傅授课,让小的”何孝魁猛一顿,改口说谎道,“稍等。小的坐了一会儿,那些番商就带著那个王徵出来了。隨后,小的同番商说话,也是他先听洋话,再转成汉话告诉小的。所以小的想来,这个王徵,应该就是洋人们请来教汉话的师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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