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0章面如死灰的徐永辉
“凡是燕王府的作坊,四级工匠往上都是强制报名,心里再不满,谁敢冒头?”“至於別家作坊,大都是自愿来的,你还能指望他们出头?何况那些人本就没几个。”
徐永辉心中愤懣,却也带著几分认命的无奈。
眼下只盼著自己手气差些,千万別中籤,否则辛辛苦苦好几年都得白干。
“真是作孽!燕王殿下英明,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才会准许这等惹人怨愤的勾当!”
郑光合不敢將矛头指向李想,只把满腔怒火都投向了台上。
在他看来,那个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王富贵,定是那个蒙蔽了殿下的奸佞小人。
而被他视作“奸佞”的王富贵,对此却毫无察觉,依旧卖力地背诵著早已烂熟於心的说辞。
“从作坊城出发,喝杯茶的功夫就能进长安!家门口就是工坊,一步即达!诸位把家安在这里,是明智之举,更是远见卓识!”
王富贵站在台上,说著连自己都觉得夸张的话,偏偏摆出一副诚恳至极的模样。
“呵,喝杯茶的功夫?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从城里过来,路上顛簸了一个多时辰!他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不成?”
郑光合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在他看来,这王富贵虽在长安商界小有名气,但此刻为了利益信口雌黄,与仇人无异。
“若是不计死活地策马狂奔,倒也勉强能在茶凉前进明德门。”
“至於那一步即达的工坊,说的也是离得最近的那一家。这位王管事,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小。”
在此地做了好几年活计的徐永辉对周遭了如指掌,低声对同伴分析道。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欺诈吗!”郑光合压著火气,“谁能天天像传递军情一样在路上跑?”
“光是避让行人和牛车,就得耗去大半时间。”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那么快,我为何不直接在长安城內置业?那里的房价反倒更低些!”
他气得牙痒痒,恨不能衝上台去,让那张言巧语的嘴闭上,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台上的王富贵自然听不见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即便听见了,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鼓吹道:“今日仅售百套,先到先得,失不再来!买到便是赚到!”
“买到便是赚到?郑兄,我今日才算体会到,为何圣人总说商人重利轻义。”
徐永辉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他把这宅子吹得天乱坠,可要是真这么抢手,又何必逼著我们交什么诚意金?”
“他王富贵自己全买下来,岂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商人的嘴,骗人的鬼。徐兄,此话果然不假。”郑光合深有同感,“越是名声在外的商人,话越是不能信。”
“他真把我们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了?我看他是跟那些西域胡商做买卖做久了,以为天下人都那么好糊弄!”
话虽如此,一想到今日五六人抢一个名额,郑光合心里又不禁悬了起来,生怕那个“好运”偏偏砸在自己头上。
“坐拥十万亩土地,今日的投入,便是明日的身家!今天你若是错过了,明天便要扼腕嘆息!等到明年,作坊城的房价足以让你悔不当初!”
王富贵高声喊出这番话时,心中涌起一股洞悉未来的优越感。
他知道台下这些人没一个相信,但作为少数知晓李想后续布局的人,他无比確信,此地的价值只会水涨船高。
这些匠人今日有多不情愿,日后就有多庆幸。
他甚至能想像到,那些抽中籤的幸运儿,今日还在心中咒骂自己,几年后,便会在酒桌上吹嘘当年的自己是何等眼光独到,早就看出了作坊城的巨大潜力。
徐永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著王富贵,鄙夷地低声说道:“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真是寡廉鲜耻。”
“燕王殿下身边净是这等阿諛奉承之辈,实在令人忧心。”
他越想越气,仿佛今日所有的烦躁与不安,都是王富贵一手造成的。
“將来会不会悔不当初,我无法预料,但我敢肯定,今天若是我被选中,我必定会痛恨自己为何没有鼓起勇气,当场拒绝这桩买卖。”
“真盼著燕王殿下能亲耳听听我们这些人的心声。”
就在徐永辉与郑光合相互倾诉著满腹牢骚时,王富贵高声宣布摇號正式开始。
隨著一位容貌秀丽的司仪清脆地报出一个个號码,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哀嘆。
更有甚者,当听到自己的號码被念到时,竟失態地抱头蹲地,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这一幕幕,看得徐永辉五味杂陈。
“二百二十二號,恭贺这位郎君,成为今日第七十二位幸运儿!”
“四百三十四號!恭贺这位郎君,成为今日第七十三位幸运儿!”
眼看大半的房產都有了“归属”,徐永辉紧绷的神经稍稍鬆弛了些许。
“郑兄,看来我们马上就能逃过此劫了!”
“是啊,剩下这二十来套房子,要在近六百人里抽选,怎么也轮不到我们。”
“今天当真是白白担惊受怕了一场。”
郑光合的心情也豁然开朗,庆幸自己的运气总算没有差到极点。
“唉!这真是造孽啊。”徐永辉看著身旁几个捶胸顿足的“中籤者”,又忍不住嘆息。
“三十四號!”
“恭喜三十四號,成为今日第九十九位幸运儿!”
正当徐永辉和郑光合心情舒畅地閒聊,看那司仪逐一揭晓最终名额时,一个仿佛带著魔咒的数字钻入了他的耳中。
徐永辉心头猛地一沉,手忙脚乱地伸进新式长裤的口袋,掏出了那枚號牌。
三十四號!
白底黑字的牌子上,他的名姓与號码清晰得令人刺眼。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面如死灰,喃喃自语,“就差最后两个名额了,为何偏偏不肯放过我。”
他脸上满是悲戚,但终究是撑住了,没有像旁人那般崩溃大哭。
“徐兄,还请节哀!”郑光合心中暗自庆幸中选的不是自己,口头上却赶忙说著宽慰之词。
“三十五號!恭喜三十五號,成为我们今天最后一位幸运儿!您在哪里?请挥手示意,让我们一睹今日压轴幸运儿的风采!”
郑光合刚刚安慰完徐永辉,甚至还偷偷拿出自己的號牌再次確认,那份侥倖的喜悦还未在心头停留片刻,便被这个紧隨其后的数字彻底击碎。
我特么……也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