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姑桥镇剿匪
陆牧生提著篮子往偏院走,夜风吹得院里的树叶“沙沙”响,灯笼在风里晃来晃去,把影子扯得老长。回到偏院的屋子,借著油灯昏黄的光把篮子往桌上一放,掀开篮子盖,白面饃饃的麦香混著桂糕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陆牧生抓起个饃饃狠狠咬了一大口,软乎得很,带著股麦香。
“还是四太太疼人。”
陆牧生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口气吃完了个饃饃,又捏起块糕点。
隨著饃饃和糕点滑进肚子,下午在林子里消耗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就补回来了。
没多大会儿,饃饃和糕点都见了底,陆牧生抹了把嘴打个饱嗝,便离开偏院往苏韞婠的院子赶。
到了月洞门外。
陆牧生往院子望了一眼,就见丫鬟喜桃坐在里面的石凳上,旁边放有个针线筐,正在缝补著什么,並未看到大少奶奶苏韞婠的身影。
“喜桃妹子,我来守夜了。”
陆牧生低声唤了一句。
听到陆牧生的话,喜桃抬起头,“陆护院,你可算来了。”
“大少奶奶呢?”陆牧生问。
“大少奶奶前半晌就歇下了,特意交代让我等你。”
喜桃把针线往筐里一收,起身拍了拍衣角。
“让喜桃妹子久等了。”
陆牧生拱手道,瞅见喜桃手里还拿著一双鞋底。
“大少奶奶吩咐过,杂物房已经拾掇好了,往后你就住那儿,不必再蹲门墩子。”
喜桃说著,拿起一盏马灯就往月洞门旁边走,“陆护院,你跟我来。”
陆牧生跟在后头,走到月洞门旁边一间屋前停下,喜桃推开门:“就这儿了,铺盖都是洗过晒过的,墙角那堆是不用的旧物,你別碰就中。”
陆牧生探头往里瞅了瞅,杂物房不大,靠墙摆著张木板床,铺著粗布褥子,墙角堆有些杂物,倒也乾净,“多谢喜桃妹子引路。”
“谢啥,我就是传个话。”
喜桃把手里的马灯往门后掛鉤上一掛,光晕在墙上晃了晃,“夜里警醒些,別让外人闯进来惊扰了大少奶奶,我回屋了,有事喊我。”
说完转身就走,顺带收起了石凳上的针线筐。
陆牧生进入杂物房,反手带上门,马灯的光透过帽罩散出来,比偏院的小屋还要亮堂。
他往床上一坐,褥子软软的,比蹲在门墩上简直舒坦太多。
窗外传来几声蛐蛐叫,陆牧生打了个哈欠,脱掉鞋在床上躺了下来。
夜色渐渐深,白家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护院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传来,又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没多久就打起了轻鼾,掛在门后的马灯还在悠悠地晃著。
鸡叫头遍的时候,陆牧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往窗外瞅了眼,天还黑黢黢的,又倒头睡了过去。
杂物房的床褥子软和,连梦都不做一个,睡得那叫一个沉。
直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陆牧生才猛地惊醒,揉著眼坐起来望向猫耳窗,发现天已经大亮。
“谁啊?”
他哑著嗓子问。
“是我。”门外传来了喜桃的声音,“大少奶奶来看你醒了没。”
陆牧生赶紧穿衣下床,趿拉著鞋拉开门,就见苏韞婠站在门口,还是穿著昨天那件宝红色软缎大襟衫,外头多了件素色披肩,喜桃站在旁边。
苏韞婠凤眸扫了陆牧生一眼,语气带著一丝嗔怒:“睡得这么沉?你是来守夜的,还是来睡觉的?刚才我让喜桃敲了两回门,你都没应声。”
陆牧生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回大少奶奶,昨儿个实在太累,沾著床就睡沉了,一时没听见。”
“累?”苏韞婠上下打量一眼,“昨天不就陪我去高粱地转了一趟?那点路就能累著?下午你到哪去了?”
陆牧生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说实话,含糊道:“下午……下午四太太让我陪著去试枪了,就是前儿个买的那支白朗寧手枪。”
苏韞婠点了点头並未怀疑陆牧生的话,没问试枪的事,而是话锋一转,“四太太拿到枪后,有没有提想离开白家的事?”
“没有。”陆牧生赶紧回话,“我当时还问过四太太,四太太说现在没有离开白家大院的想法。”
“这就怪了。”苏韞婠蹙起黛眉,轻声嘀咕,“四姨娘她之前一直想要离开白家大院去外面看看,如今拿到了枪,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心思?”
陆牧生没接话,可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他已经猜到四太太马氏转变心思的原因。
尤其是昨儿个在林子里经过几轮“试枪”,陆牧生更加確定四太太马氏之所以转变心思,十有八九是因为他。
可这话哪敢跟苏韞婠说,陆牧生只能装糊涂不接话。
苏韞婠瞅他不吭声,以为陆牧生也不明白,便摆了摆手:“你先去伙房吃早食罢,別耽误了上午的活计。”
“好嘞,大少奶奶!”
陆牧生赶紧应了声,转身就往伙房方向走去。
陆牧生刚走到伙房门口,就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混著高粱粥的香味飘出来。
伙房里还有一些人没吃完,大半是护院,以及几个长工,一边端著碗呼嚕喝粥,一边议论著最近的事。
“你们听说没?姑桥镇来了一个中队的保安团士兵,足足上百號人马,好像是来剿匪的!”
一个护院啃了口大饼,嗓门亮得很。
旁边一个长工放下碗,抹了把嘴接话,“咋没听说?告示都贴出了,说啥检举土匪线索,赏五十块大洋!要是土匪自个儿去自首,不光既往不咎,还赏二十块,能进保安团吃粮拿响呢!”
“乖乖,五十块大洋!够盖三间大瓦房了!”
这时一个年轻护院眼睛瞪得溜圆,“照这么说,我去保公所一趟,说我是土匪,自首了不就能得二十块大洋?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旁边一个年老些的长工赶紧摆手,“这办法听著中,实则行不通!咱是白家的人,你要是去自首,人家不得说白家窝藏土匪?到时候连累了主子,有你好果子吃!”
那个年轻护院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我就隨口说说,哪敢真去。”
陆牧生听著议论声,过去拿了碗高粱粥和一张大饼,寻个角落蹲下,就著咸菜慢慢喝。
粥熬得稠乎乎的,带几分浓香,刚喝两口,就见李三娃端著碗凑了过来。
“陆哥,听说了吗?”
李三娃压低声音,“昨儿个姑桥镇来了一个保安团中队说要保境安民,还贴出告示,检举土匪给赏钱五十大洋,土匪自首也有好处,现在姑桥镇都传开了!”
陆牧生点了点头:“听说了。”
李三娃往嘴里扒了口粥,嚼得飞快,“陆哥,你说这个曹少璘,是不是人蠢钱多没处使?”
陆牧生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讲?”
“嗨,我跟你讲个事!”
李三娃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我认识个人,他压根不是啥土匪,就一个打短工的,平日里游手好閒。可昨儿个下午,他揣著胆子去保公所,说自个儿是德武寨张麻子的小嘍囉,想自首,你猜咋著了?”
陆牧生心里一动,问道,“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