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天刑
段明鈺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的衝击,第一反应是闭眼转身。第二反应还没成形,就被一股强劲木系灵力保送出门。
“传下去,他们有一个孩子……哦不,不能传。会死的。”
段明鈺扶著额头神神叨叨地走了。
铜雀:?
哐当一声,葛长生扬手把门牢牢合上,直接从赫连闻人怀中把陆月白抓起来,像验货似的晃了晃,皱眉道:“说,你入门第十年,在我生辰那天送了什么?”
“一坛掺了辣椒油、致幻菇、痒痒粉、泻药的假酒!”陆月白不假思索。
葛:“……”
他都不知道酒里头掺了那么多东西。
进行几轮只有师徒二人才知晓的秘辛对答后,这时候葛长生才真的相信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
陆月白不可能对他解释凤傲天系统之类的事情,只能老老实实摊手:
“师父,这样那样之后我是真的死透了,连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又活过来的。”她扭头,“掌门知道缘由吗?”
赫连闻人始终沉默立在角落,直到被点名才抬起眼帘。
他目光缓缓扫在葛长生脸上,轻轻摇头。
葛长生倒也不纠结,既然想不通,索性搁置一旁,时也命也,横竖不过几种可能:要么是天道垂怜老天开眼,要么是带著记忆重入轮迴。
他给陆月白仔细倒了杯热茶,隨后起身离去出了门,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门一开,陆月白闻见一股子饭香扑鼻而来,桌上已经摆了两三个热气腾腾的菜餚,清炒时蔬碧绿生青,红烧肉冒著热气油光发亮,一尾清蒸鱸鱼雪白鲜嫩,米饭和汤摆放得端端正正摆在她面前。
“吃吧。”葛长生喝了口酒。
陆月白生猛地扒了两口饭,突然停下筷子。
“师父,呜,你这菜好咸……”
越往下吃,咸味越发明显。
葛长生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没说话。
“酒也给老娘喝一口!”陆月白情绪来了,想要放纵一回。
“……不行。”
你要不看看自己现在几岁呢。
一顿饭吃得风捲残云,到底是歷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师徒俩很快平復了心绪。
陆月白打了个饱嗝,望著桌上几乎没动几筷子的菜餚,悄悄转向始终静立一旁的赫连闻人。
身段頎长,气度不凡,可惜,那么大个剑尊只能如同隱形人一样墙角罚站。
“掌门也尝尝?”陆月白还记得自己师父这手艺最初是为了谁学的。
“他吃个屁,”葛长生脸色臭臭的,语气那叫一个差,“站在这里干什么,碍眼得很,赶紧滚出去!”
要不是这廝捡回陆月白有功,早就被他轰出去十万次了,哪有机会待在这里污染空气。
赫连闻人抿唇浅笑,体贴地为师徒二人留下敘旧空间,轻轻带上房门离开,迎著风雪向外走。
世人只道逐云门掌门贵为剑尊,却不知这数十年来,赫连闻人踏遍九州四海,只为收集一个消散於天地间的残魂——那个陨落在雷劫之下的绝世天才,陆月白。
这个名字,是葛长生心头一道永不癒合的伤。
耗费漫长岁月聚拢三万六千片破碎的神魂,却始终缺了最后一片。直到前些时日,最后一道残魂终於也传来微弱的波动。
也就是深埋地宫之中,不久之前,与尤雨对话的那一片。
屋內,陆月白双手托腮,发出意味深长的长嘆。
方才她脑子没转过来,这会儿已想明白了七八分。
自己能够重返人世,必定与赫连掌门脱不了干係,什么路边捡的这种说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一根筋、直性子的师父才会深信不疑了。
哎,想回去玩儿子玩女儿了。
-
几个时辰后,夜深人静,藏锋宗弟子正在例行交班。
悄无声息的黑线没入云舫地板,轻轻牵动一名藏锋宗弟子的脚踝,那弟子顿了顿身形,眼神逐渐涣散,扭转了方向朝著另一边通道走去。
下楼,转角。
“站住!”下层守卫皱眉喝止,“这里是囚牢重地……呃!”
话音中断,从他脖颈喷出的鲜血溅在墙壁上,又缓缓流淌而下。
许许多多的黑线蔓延,勾住守门人的身体,尸体就以诡异的姿態重新站了起来,开始掐诀运转破除封印的法术。
暗处,覃尘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他面无表情地等待著囚牢开启,隨后进入囚牢內部。
阴冷煞气扑面而来,只见一道佝僂身影背对而立,满地都是发亮的阵法和封印器。
这囚笼四周镇压阵法密布,强行破解耗时费力。段崇山虽已跌至化神中期,但若能诱他自愿配合施术,远比强行操控要省事得多。
“段崇山,”覃尘冷冷注视前方,“想不想亲手了结你那好儿子?”
隨后,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段崇山”似乎动了一下。
“段崇山”猛地一回头,双手用力一掀,將身上那宽大的斗篷狠狠地甩开。
雷光轰隆炸响。
段明鈺眉峰一挑,笑容放荡不羈,“抱歉啊,让你失望了。”银枪在他手中一转,带著凶狠的力道直刺覃尘咽喉。
“他的好儿子就在这里呢。”
你猜怎么著,大变活爹。
这艘船上压根没有段崇山。
早在三日前收到覃尘动向的消息时,段崇山就被转移去了另一艘云舫,由其他门派的长老看守,此刻估计已抵达玄冰牢狱。
而他们这艘云舫是为了捉拿魔谷余孽而设下的陷阱,行驶速度极慢,压根就没有什么段崇山,就连覃尘刚才所控制的“守卫”也不过是纸人所化的替身。
请君入瓮。
覃尘脸上闪过几分惊愕之色,意识到自己中了计,整个人向后猛地一退闪至门边,无数黑线从袖中甩出。
段明鈺几个闪身躲开了他的攻击,同时步步紧逼,雷电在覃尘脚下组成天罗地网。
两人在狭窄的囚牢內过了几招,突然甲板在能量衝击下开始崩裂,碎木四溅。
“轰隆!”
穹顶被灵力衝击炸开巨大缺口,漫天飞雪和寒意倾泻而下。
覃尘察觉到情况不妙,本就无意在此处与段明鈺过多纠缠,此刻见状更是毫不犹豫地准备抽身离去。
段明鈺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从容收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倒是站著不动了。
“好心奉劝你哈,別出去,”段明鈺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包含几分戏謔,“外头可比里头更危险。”
可惜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下一秒,长剑裹挟气浪从身后捲来,覃尘瞳孔骤缩,旋身避开。
人未至,杀招已到。
一道身影在漫天风雪中缓缓浮现,灰袍翻卷如云,墨发飞扬似瀑,天刑剑在雪幕中寒光乍现。
“赫、连、闻、人。”
覃尘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耳边喧囂阵阵,心跳如鼓,身侧的魔气已然扭曲,好似一个庞然怪物显现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