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流传
老者得意一笑，惊堂木一拍，声调陡然拔高：“那苏圣女，面对神山，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了一根玉指！就那么一点！万丈神山，当场寸寸碎裂！黑曜老祖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满脸的不敢置信！苏圣女一步踏出，便到了他的面前，冷冷说了一句：『你，也配称永恆？』话音未落，黑曜老祖的神魂，便已烟消云散！”“嘶——”
满堂的茶客，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儘是震撼与嚮往。
“太强了......这简直就是神明在世啊！”一名刚刚踏入修炼之路的少年，双眼放光，拳头紧握。
“哼，夸大其词。”
邻桌一个气息沉稳的中年散修，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永恆境八重哪有那么容易被杀，我听到的版本是，苏清璃动用了一种上古禁术，代价极大，才勉强与两位老祖同归於尽。”
“什么同归於尽！我三叔的表哥的邻居，就是灵月圣地的外门弟子，他亲眼看见了！苏圣女根本毫髮无伤，斩杀两位老祖后，还一剑劈开了苍穹，说『犯我圣地者，虽远必诛』！那几大宗门的联军，当场就嚇得跪地求饶了！”
各种版本的传言，在每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激烈地碰撞、融合，最终塑造出了一个强大到近乎扭曲的形象。
有人敬她如神明。
无数年轻修士，將苏清璃视为自己的毕生偶像。
许多出身平凡的女修士，更是连夜启程，不远万里，前往灵月圣地，只为能拜入山门，追隨她们心中“神明”的脚步。
也有人惧她如魔王。
那些与灵月圣地素有嫌隙的宗门，或是行事风格偏向邪道的势力，则將苏清璃的战绩，解读为残忍与暴戾。
在他们的口中，苏清璃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灵月圣地那一战，被他们描绘成了血流漂杵、尸骨如山的人间地狱。
他们用这个名字，来恐嚇门下不听话的弟子。
但无论是敬，还是惧，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灵月圣地的地位，必须被重新评估。
一个拥有能够斩杀永恆境八重战力的宗门，其实力已经隱隱超出了寻常一流势力的范畴。
没有人再敢轻易地將它看作一个仅仅依靠底蕴和护山大阵来自保的圣地。
它变成了一头暂时蛰伏的洪荒巨兽，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次睁开眼睛。
各大势力的高层，都在进行著紧急的议事。
天剑宗，剑冢之內。
宗主剑无痕与几位鬚髮皆白、身上剑意几乎凝为实质的太上长老，正围坐在一柄古朴的石剑之前。
“消息都確认过了，没有错。”
剑无痕声音低沉，“黑曜老祖和烈风门那个老傢伙，確实都死了。死於苏清璃之手。”
“她动用了某种力量......不属於她的力量。”一位闭著眼睛的长老缓缓开口：“那一瞬间的能量层级，已经触碰到了那个门槛。虽然只有一瞬，但已经足够了。”
“代价呢？”另一位长老问道。
剑无痕摇了摇头：“不清楚，灵月圣地封锁了所有消息，只知道她战后便陷入了昏迷。”
“但无论代价是什么，她都做到了。这个结果，改变了一切。”
“我们需要重新调整对灵月圣地的策略。”最初开口的长老说道：“以往的平等盟约，已经不適用了，传令下去，宗门之內，所有弟子，不得与灵月圣地门人发生任何衝突，违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附议。”
“附议。”
几位太上长老，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剑无痕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时代，或许真的要变了。
“......”
而外界的风暴，丝毫影响不到灵月圣地最深处的禁地。
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灵气流动的声音。
苏清璃的意识，正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这里是她的识海。
此刻，这片本应是神魂归宿的家园，却像是一个被打碎后又被胡乱拼接起来的世界。
天空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大地之上沟壑纵横。无数细碎的、承载著记忆与情感的灵魂碎片，如同尘埃般，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剧烈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衝击著她的意志。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感，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势都要痛苦千万倍。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思考，都会牵动那些裂痕，带来难以忍受的折磨。
换作任何一个意志稍有不坚的人，恐怕早已在这种痛苦中彻底沉沦，神魂崩溃，变成一个再也无法醒来的活死人。
但苏清璃的意志，像是一块被烈火反覆煅烧的顽铁。
她的意志，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站立在这片破碎的识海中央。她没有被痛苦所淹没，而是冷静地审视著自己的处境。
她知道，自己必须把这个世界重新修復。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也无比枯燥的过程。
隨即开始行动。
意志光影，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混乱的能量风暴中，捡起了一枚灵魂碎片。
那枚碎片上，承载著她的冰冷，重伤，绝望。
当她的意志触碰到碎片时，那股负面的情绪，瞬间涌入她的核心，试图將她拖入绝望的深渊。
苏清璃的意志光影，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便重新稳定下来。
她没有排斥，也没有沉湎，只是静静地感受著这段记忆，然后將其作为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安放到了神魂核心的某个位置。
紧接著，是第二枚，第三枚......
有她初入玄霄大陆的迷茫与期待。
有她第一次杀人时的沉重。
有她与师尊寒月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有她在战斗中浴血拼杀的疯狂与决绝。
每一枚碎片，都是她的一部分。
开心的，痛苦的，光荣的，卑微的。她必须將它们全部找回来，接纳它们，然后重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