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拿破崙三世离开巴黎与內战
第456章 拿破崙三世离开巴黎与內战“陛下,紧急情报。拿破崙三世离开了巴黎。”
首席副官克勒內维耶上校推门而入,脸色凝重。他的军靴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手里紧握著一份刚刚从电报局送来的密电。
弗朗茨正坐在办公桌后,对面是內政大臣巴赫男爵。桌上摊开著一叠文件一一那是关於新內阁组成的方案。
他正在和內政大臣巴赫男爵商议他接替年老要退休的布尔伯爵成为新首相的事情。
巴赫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弗朗茨欣赏他的能力。这些年来,维也纳政府成功镇压了各种分离主义运动,包括那些叫囂著要把哈布斯堡的非德意志领地分离出去的极端德意志民族主义者。在这方面,巴赫功不可没。他手下的秘密警察网络遍布帝国各地一一据说有超过十万名正式成员,还有数不清的线人和合作者。
当然,他同时还是一个比较出色的法律工作者,后面內阁在帝国议会演讲以及修改法律基本上也是他负责的,至於忠心。弗朗茨觉得他和財政大臣布鲁克男爵在內阁成员里面是既忠诚又有能力的人。
“什么?”弗朗茨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钢笔掉在桌上,墨水溅了出来,“怎么回事?”
这太出乎意料了。弗朗茨记得很清楚,塞纳省高官奥斯曼男爵(这时候没有巴黎市长,他就主要管看巴黎)在改造巴黎时特意拓宽了街道,就是为了防止革命者筑起街垒。那些宽阔的林荫大道不仅美观,更重要的是便於骑兵衝锋和大炮射击。而且,拿破崙三世在巴黎应该还有相当数量的军队一一虽然精锐都在前线,但对付一群乌合之眾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不应该呀。
他一把接过电报,眼睛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巴赫男爵也凑过来,两人的表情都越来越惊讶。
克勒內维耶上校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事情的转折点是巴黎卫成司令路易·朱尔·特罗胥將军。当拿破崙三世命令他用大炮轰击占领波旁宫的民眾时,这位將军拒绝了。”
“拒绝了?”巴赫插话道,眉毛高高挑起。
“是的,大臣阁下。特罗胥將军说他的职责是保卫巴黎,而不是屠杀巴黎市民。”克勒內维耶继续道,“拿破崙三世当场就把他撤职了,任命了一个亲信接替。但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弗朗茨追问。
“没想到特罗背將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巴黎卫成部队的大部分军官都是他一手提拔的。结果新任司令的命令根本没人执行。”克勒內维耶翻开手中的笔记本,“与此同时,共和派的甘必大、奥尔良派的布罗伊公爵,还有正统派的代表们在立法团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拿破崙三世必须到议会接受质询,为这场灾难性的战爭负责。”
弗朗茨放下电报,走到窗边:“拿破崙三世当时在巴黎还有多少可用的部队?”
“除了巴黎城防军的一万多人,就只有杜伊勒里宫不到一千的近卫军。”克勒內维耶查看著资料,“国民自卫队大约有三万五千人,但他们现在保持中立,倾向於支持立法团。他们也要求皇帝去波旁宫接受质询。”
“拿破崙三世又不是傻子,”弗朗茨冷笑一声,“傻子这时候才会自投罗网。”
“陛下说得对。”克勒內维耶点头,“所以当立法团重新任命特罗胥將军为巴黎卫成司令,並派人去杜伊勒里宫邀请皇帝时,拿破崙三世就带著皇后欧仁妮和亲信们连夜离开了。”
“去哪了?”巴赫问道,一边用手帕擦拭著单片眼镜。
“我们的情报显示,皇室车队先是向南,可能去枫丹白露。但也有消息说他们改道向东,可能去了桑斯或者更远的地方。总之,他们在天亮前就离开了巴黎。”
弗朗茨回到桌边,拿起那支镶金的钢笔一一就是不久前从布尔伯爵那里贏来的。他转动著笔桿,陷入沉思。
“现在巴黎的情况如何?”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克勒內维耶翻到下一页:“目前最新的消息是,正统派、奥尔良派以及共和派达成了协议。他们占领了巴黎主要的政府建筑,包括內政部、財政部和警察总部。今天上午,他们向全法兰西人民发布了一道宣言。”
“念。”弗朗茨简短地说。
克勒內维耶清了清嗓子:“法兰西的公民们,暴君已经逃跑了!拿破崙三世,这个给我们的祖国带来无尽苦难的人,这个让法兰西的儿女在异国他乡流血牺牲的人,这个让巴黎挨饿、让法国蒙羞的人,已经像个懦夫一样逃离了首都。我们,人民的代表,在此庄严宣布:波拿巴王朝已经终结。我们將成立临时政府,结束这场灾难性的战爭。待和平恢復后,將由全体法国人民通过普选决定国家的未来..”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emmm。”弗朗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確定地问道,“我们在巴黎有这样的能量吗?能让三派联合起来推翻拿破崙三世?”
巴赫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狡点的微笑:“怎么可能,陛下。我们只是给这三派都提供了一些...財政支持。每派大概几十万英镑,主要用於印刷传单和组织集会。至於武器,顶多就是几百支老式步枪,还是通过比利时的军火商转手的。重火力也不可能轻易到他们手里面。”
他摘下眼镜,仔细擦拭著:“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看来真的是巴黎人自己的选择。民心思变啊。”
“不过话说回来,”巴赫继续道,“拿破崙三世也太大意了。再怎么说,身边也应该留足够的可靠部队。你看看我们的维也纳,哪怕全国的军队都派出去了,皇城里还有两个近卫师呢。”
“他倒是想留,”弗朗茨把玩著钢笔,“谁能想到这位特罗胥將军竟然是个'正直的军人呢。
在法国,这种人可不多见。”
“说到底,还是打了败仗的缘故。”巴赫嘆了口气,“如果这场战爭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如果我们没有包围和重创前线法军数十万人,估计巴黎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拋弃他们的皇帝。”
“最主要的,感觉还是法国民眾对战爭厌烦了,而且感觉前景渺茫,他们觉得战爭在前线的失利是皇帝造成的。”
弗朗茨突然笑了起来:“哈哈,我猜拿破崙三世现在肯定急著要议和了。忠於他的军队其实不少,不包括,被包围的莱茵军团,根据军事情报局的情报,法国第七军团、第九军团,还有南方的几个军团,加起来至少有三十到四十万人忠於拿破崙三世。只不过大部分都在前线。看来这次我们可以要个好价钱了。”
他转向克勒內维耶:“对了,我们对莱茵军团的攻势进行得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命令,我们从昨天开始加强了进攻。”克勒內维耶翻开作战地图,“第三军在明斯特方向,第七军在多特蒙德方向,都取得了一定进展。法军的抵抗很顽强,但弹药明显不足。普鲁士的新编第二十五集团军明天就可以加入战爭。”
“继续保持压力,但不要逼得太紧。”弗朗茨思考了一下,“这十几万法军现在是我们手里的王牌。黏住他们,但给他们留一线希望。告诉前线指挥官,如果法军要求谈判,可以接触。我觉得我们可能不需要太著急,不用付出惨重的代价就可以逼降他们。”
“明白,陛下。”
弗朗茨又想起了什么:“还有,我们资助的那支部队怎么样了?”
巴赫男爵会意地笑了:“您是说给尚博尔伯爵训练的那两千人?他们现在可能化妆成平民到奥尔良了,按照他们给我们的一个计划书。如果需要的话,隨时可以北上巴黎。打著亨利五世的百色王旗,说不定能吸引不少保王党人呢。”
“喷喷,感觉不会太多,波旁王朝毕竟40年没有统治法国了,不过也算一个变数。”
“法国看来要陷入內战了。”弗朗茨走到墙边的欧洲地图前,手指在法国的位置上画了个圈,
“有意思。”
“陛下,”巴赫男爵小心地问道,“我们的立场是?”
弗朗茨转过身,笑道:“我们的立场?我们没有立场。我们只是希望看到一个稳定的法国,一个愿意跟我们合作的法国。至於是帝国、王国还是共和国..:“”他耸耸肩,“那是法国人自己的事。”
而且这次也不一定这三派就能打败拿破崙三世,要知道,歷史上是因为拿破崙三世被俘虏,波拿巴派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留守巴黎的欧仁妮皇后又很废物,这才让法国一夜之间变天。
“不管怎么说,下一届法国政府看来是我们朋友的可能性极大了。希望新的法国政府能听话吧。”
深夜,雨势如注。
第七军团的营地里一片漆黑,只有哨兵手中的风灯在雨幕中摇曳著微弱的光芒。费利克斯·杜埃將军在行军床上打著轻微的鼾声一一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能够安稳入睡。前线的炮火、伤兵的呻吟、自己率突击队夜袭普鲁士人、奥地利的伏击,这些噩梦般的记忆终於暂时远去了。
“將军!將军!”、“將军!將军!”
参谋长亨利·德·拉莫特上校几乎是撞开了帐篷门,雨水顺著他的军帽檐滴落在地上。
杜埃將军猛地惊醒,本能地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枪:“什么?怎么了?”他的声音还带著睡意,“这里离前线有两三百公里,难道是奥地利人神兵天降吗?”
“不是敌人,將军。”亨利上校的表情很古怪,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是...立法团来人了。”
“立法团???”杜埃將军揉了揉眼睛,確认自已没有听错。立法团的老爷们不是应该在巴黎的温暖沙龙里高谈阔论吗?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军营来?
“是的,布雷特子爵和康克斯男爵。他们带著正式文书,说有要事相商。”亨利中校压低声音,“而且很奇怪,他们只带了四个隨从,连一个政府官员都没有。”
杜埃將军的睡意完全消失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翻身下床,开始穿戴军服:“先让他们进来吧。亨利,你留下。”
几分钟后,两个狼狐的身影走进帐篷。布雷特子爵平日里总是衣冠楚楚,此刻却像只落汤鸡,
昂贵的天鹅绒外套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康克斯男爵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络腮鬍子上还掛著水珠。
还没等杜埃將军开口寒暄,布雷特子爵就衝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將军,法兰西需要你!”
这个开场白让杜埃將军更加警觉了。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保持著军人的礼貌:“当然,我隨时准备为法兰西献出生命。不过二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按理说,立法团要慰问军队,应该有陛下的使者陪同才是。”
两位议员对视一眼,帐篷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雨水敲打著帐篷顶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布雷特子爵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颤抖:“將军,我必须告诉您一个重大消息。巴黎发生了革命,拿破崙三世...已经被推翻了。”
“啊?”
杜埃將军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怎么可能?巴黎有数万驻军,皇帝身边还有忠诚的近卫军,虽然只有一千人吧。任何暴动都应该在萌芽状態就被镇压才对。
看到將军的反应,布雷特子爵赶紧解释起来。他讲述了特罗胥將军的“背叛”、国民自卫队的中立以及在拿破崙三世拒绝出席质询后明確反对皇帝、皇帝的仓皇出逃...每一个细节都让杜埃將军的眉头皱得更紧。
“...所以现在,立法团联合各派成立了临时政府。”布雷特子爵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这是立法团的决议,这是临时政府的宣言,还有您的新任命书一一巴黎防务司令兼第一军区司令。”
他把文件递向杜埃將军。
但杜埃將军的手没有动。他盯著那些文件,就像在看什么危险的东西。
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雨声似乎更大了。
“我..:”杜埃將军终於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需要时间確认这件事。先生们,您二位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很疲惫了。请先到后面洗漱休息,这件事明天再谈。”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两位议员期待的。康克斯男爵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位以激进言论著称的共和派议员猛地站起身,雨水从他的衣角滴落:
“明天?將军,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抖,“此时此刻,巴黎的人民正在为自由而战!他们推翻了暴君,打碎了迦锁,而您,一个法兰西的儿子,一个人民的將军,
却要明天再谈?”
康克斯男爵开始在狭小的帐篷里步,手臂激动地挥舞著:“將军,请原谅我的直率,但我必须提醒您一一您的荣誉,您的勋章,您的一切,都来自法兰西,而不是波拿巴家族!当人民在流血的时候,当祖国在召唤的时候,一个真正的军人应该毫不犹豫地响应!”
他停下脚步,直视著杜埃將军:“还是说,您忘记了您的誓言?忘记了您曾经发誓效忠的是法兰西,而不是某个人?”
“够了!”杜埃將军猛地一拍桌子,烛火摇曳,“男爵阁下,请注意您的言辞。我从军三十年,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导我什么是荣誉和职责。”
布雷特子爵赶紧出来打圆场:“康克斯,冷静点。將军,请原谅我同事的激动。但您必须理解,现在的局势非常紧急。拿破崙三世可能正在集结忠於他的部队,內战一触即发。每耽误一个小时,就可能有更多的法国人流血。”
杜埃將军沉默地看著两人,然后慢慢地说:“先生们,我理解你们的急切。但请你们也理解我的处境。我手下有七万多將士,他们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中。我们更愿意是对付前线的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而不是进行一场血腥残酷的內战!”
杜埃將军长舒一口气,“在我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必须確认几件事。”
他竖起手指:“第一,皇帝陛下真的离开了巴黎吗?还是被你们软禁了?第二,其他军团的態度如何?第三,前线的战况如何?我不能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带领部队捲入可能的內战。”
康克斯男爵还想说什么,但被布雷特子爵拦住了。这位经验丰富的政治家明白,逼得太紧可能適得其反。
“將军说得有道理。”布雷特子爵点点头,“那么,我们明早再谈。不过请允许我提醒您一句一一歷史不会等待犹豫不决的人。当年,您的前辈们在瓦尔密站在了人民一边,所以他们成为了英雄。而那些站在背弃人民的路易十六一边的人,现在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说完,两位议员行了个礼,走出了帐篷。
雨还在下,甚至比刚才更大了。
杜埃將军站在帐篷门口,看著两人消失在黑暗中。他的参谋长走上前:“將军,您真的要...?”
“亨利,”杜埃將军打断了他,“立刻派出可靠的侦察兵,我要知道巴黎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秘密联繫第九军团的莫罗將军和第十二军团的勒布朗將军,看看他们的態度。”
“是,將军。那这两位议员...?”
杜埃將军苦笑了一下:“先好好招待著。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法国的天就要变了。而我们...我们必须选择站在歷史的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