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贪腐问题
第405章 贪腐问题內拉托维彩钢铁公司的厂区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壮观,巨大的烟肉如同哥德式教堂的尖塔直指天空,只是今天为了皇帝的到访,这些平日里吞云吐雾的铁巨人都安静了下来。
厂区的主干道上铺著新鲜的红地毯,两旁插著黑黄相间的帝国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陛下,我们这家国营企业內拉托维彩钢铁公司应该是我们奥地利规模最大的公司。”总经理肖恩·格拉菲一边引路,一边殷切地介绍著。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礼服,胸前別著一枚第三级的商业与工业勋章,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地方。
茜茜皇后穿著一袭英气的骑装,挽著弗朗茨的手臂。他们身后跟著一大群隨从官员,包括秘书长温布伦纳、副官卡尔和几位军官。
“我们的年產量达到了21万吨,”格拉菲继续说道,“其中钢占比百分之七十。这个数字在整个欧洲都是领先的。我们的钢铁不仅用於国內的铁路建设、军工生產,还大量出口到俄国、塞尔维亚,甚至远销到我们的非洲殖民地。”
“从三兰港到布尔人聚集地的大铁路,我们公司提供了超过四分之一的钢轨。”
“很好。”弗朗茨点点头,目光扫过远处的高炉,“你做的不错,上次工业部给你授勋还是我批准的。”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总经理格拉菲满脸笑意。
“继续说。”
“是,陛下。”总经理格拉菲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我们的钢铁產量仅次於英国威尔斯的道莱斯钢铁公司,,不过根据最新的情报,也可能是超过了。总之我们应该是世界第一或者第二,最低不可能超过第三,应该是,我保证。”
茜茜这时候轻声说道:“格拉菲先生,您不必紧张。我们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帝国工业的真实情况。”
“是,是的,皇后陛下。”格拉菲连忙点头,用手帕擦了擦额头。
此时,在第三分厂的平炉车间里,工人们正按照命令待在各自的岗位上。虽然机器都停了,但每个人都必须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皇帝的检阅。
“这算什么事儿啊,”工人派屈克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工友抱怨,“明明没活干,还不让放假。站在这儿跟木头桩子似的。”
“嘘!小点声!”旁边一个满脸煤灰的中年工人警告道,“皇帝视察,忍一忍吧。再说了,肖恩·格拉菲老爷不是说了吗,这三天都算工资的,还额外多发三天。”
派屈克哼了两声,没再说什么。但他心里却在骂著总经理格拉菲和第三分厂长罗伯特·格罗珀。上个月,他去找厂长请假照顾生病的母亲时,无意中在办公桌上看到了一本《现行工资管理条例施行办法》。作为上过夜校、识得字的工人,他翻了几页,越看越气。
那本小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著:凡国营企业职工,除基本工资外,应享有以下福利:一、每半年发放半年奖,数额为基本工资的15%;二、年终奖金,视企业效益而定,不低於一个月工资;
三、绩效奖励,根据生產指標完成情况,每月额外发放10-20%不等;四、劳动竞赛优胜者,另有特別奖励.
可是他在这里干了整整五年,除了基本工资,什么都没见过。最多就是看到有人得过几次“劳动模范”的称號,连一个弗洛林的奖励都没有。
“他们就是把我们当傻子,”派屈克心里想著,“以为我们不识字,就可以隨便糊弄。不对,他们是吞了我们的钱了!”
派屈克越想越气,气的直哼哼。
正想著,车间外传来一阵骚动。皇帝的队伍到了。
格拉菲快步走在前面,一边介绍:“陛下,这是我们的第三分厂,主要负责平炉炼钢。这里有我们最优秀的工人.::”
说到这里,格拉菲突然看到了站在队列里的派屈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个刺头怎么在这几?不是让格罗珀给他放假了吗?要坏事!
他为了这次视察,可是特意给所有工人批了额外五天的工资,同时一些刺头,全部给放假了。
他连忙转移注意力,指向旁边一个长著国字脸、看起来憨厚老实的青年:“陛下,这位是奥姆里,他带领的小组可是第三分厂的优秀劳动代表小组。他虽然只是个工人,但已经算是半个工程师了。他们组的平炉保养得最好,生產效率也是全厂最高的。”
“奥姆里,出列!”格拉菲带著职业化的微笑招呼道。
青年奥姆里立刻挺直腰板,大步走出队列,对著弗朗茨行了一个不大標准的敬礼:“皇帝陛下万岁!”
现在,谁都知道弗朗茨喜欢別人对他行军礼,大家一般都投其所好。虽然这些工人的军礼实在不怎么標准,但诚意十足。
弗朗茨微微一笑,茜茜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手上满是老茧,指甲缝里还嵌著洗不掉的煤灰。
格拉菲双手交叠在身前,那张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奥姆里,你非常幸运。陛下这次来我们公司,特意带来了二十个去帝国工业大学进修的机会,你就是其中一个。”
奥姆里愣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几秒,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谢谢陛下!谢谢皇后陛下!谢谢经理...我...我...”
年轻人的眼眶湿润了。他从十五岁就进了工厂,每天在煤堆里摸爬滚打,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进大学。
“行了。”弗朗茨走上前,完全没有在意奥姆里肩上的煤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帝国的建设正需要你们这样勤劳肯乾的人。这是你应得的。”
“陛下..:”奥姆里硬咽著,突然想起什么,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晴,结果在脸上抹出两道黑印。
茜茜忍不住笑了,从隨身的手袋里取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擦擦吧,別哭了。好好学习,將来为帝国做贡献。”
“是!是!”奥姆里接过手帕,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这时,弗朗茨环顾整个车间,看著那些满身煤灰、疲惫不堪的工人们。他们的眼神里有期待,
有敬畏,还有一丝麻木。弗朗茨提高了声音:“所有人听著!今天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如此努力工作。作为奖励,在场的每个人都將获得一次半年奖,绩效奖金也都要加上!”
皇帝本以为会听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然而,整个车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工人们面面相,有人挠著头,有人小声嘀咕。一个老工人悄悄问身边的工友:“半年奖是啥玩意儿?”
“绩效?那是啥?”
“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弗朗茨和茜茜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这些工人难道这么有奉献精神?连钱都不要?
第三分厂长格罗珀此时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突然反应过来,立刻高举双手:“感谢陛下!感谢皇后殿下!万岁,奥地利!万岁,弗朗茨皇帝!”
几个平日里紧跟在格罗珀身边的小头目也立刻跟著喊了起来,同时对身边的工人解释:“就是多发工资!好事啊,快谢谢陛下!”
这下工人们终於明白了,车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感谢声。
“谢谢陛下!”
“皇帝万岁!”
“太好了,能多拿钱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派屈克推开身边的工友,大步走向皇帝,却被卫兵拦住。他扯著嗓子喊道:“陛下!这才一次!他们欠了我们十几次呢!五年了,我们一次半年奖都没见过!”
格罗珀厂长的眼皮狂跳,他疯狂地给身边的几个狗腿子使眼色。一个矮胖的工头立刻会意,衝上前去一把拉住派屈克的胳膊:“別闹了,別闹了!”
另一个瘦高个也赶紧上前,两人合力把派屈克往后拖,派屈克奋力挣扎著,但双拳难敌四手。矮胖工头一边拖一边大声对皇帝说:“陛下,这人...这人精神有点不正常!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平时就爱说胡话,您別介意!”
但这掩饰实在太过拙劣。派屈克奋力挣扎著:“我没疯!我说的都是实话!陛下,请您听我说!”
总经理肖恩·格拉菲脸色煞白,双腿微微发抖,衬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完了,彻底完了。在皇帝面前出这种事,他的前程算是毁了。不,不只是前程,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弗朗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挥了挥手:“把那些人拉开。”
几名身看白色军装的皇家卫兵立刻上前。这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两个工头在他们面前就像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推到一边。派屈克终於获得了自由,他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挺直腰板站在皇帝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弗朗茨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派屈克·诺瓦克,陛下。”派屈克深吸一口气,“我在这里做了五年工人。”
“说吧,”弗朗茨点点头,“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派屈克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陛下,我们这些年来,只有基本的月工资。您刚才说的什么半年奖、绩效奖,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厂长和经理从来没跟我们提过有这些东西。”
车间里的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小声说:“对啊,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半年奖..:“
派屈克继续说道:“还有劳动模范,得了也就是一张奖状,一个弗洛林都没有。墙上掛著,
看著好看,可是能当饭吃吗?”
他指著车间墙上掛著的几张泛黄的奖状,上面是:“我有个工友叫格鲁赫,连续三年被评为劳动模范,家里三张奖状。可是去年冬天,他小儿子得了肺炎,他到处借钱都借不到,最后孩子还是没了。如果有您说的那些奖金,他的孩子或许就不会死!”
说到这里,派屈克的声音都哽咽了。几个工人低下了头,显然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而且,这个厂长。”派屈克深吸一口气,指向格罗珀,“他还经常剋扣我们的工资。说什么材料损耗费、管理费,这个费那个费的,有时候一个月甚至能扣掉四分之一。谁要是敢说个不字,第二天就別想来上班了。”
“还有,他打人!”派屈克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几道疤痕,“这就是上个月留下的,就因为我多问了一句为什么扣工资。”
站在弗朗茨身后的茜茜皇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轻声但清晰地说:等等,你刚才说劳动模范没有奖金?”
“是的,皇后陛下,只有奖状。”派屈克恭敬地回答。
茜茜的声音变冷了:“劳动模范勋章的颁发是我的慈善部门负责监督的。按照规定,这样的大型国营企业,劳动模范至少应该获得铜质勋章和相应的奖金。铜质勋章附带20金克朗,银质50金克朗,金质120金克朗。这是陛下亲自批准的法令。”
整个车间里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20金克朗!那可是普通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
弗朗茨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一般扫向总经理格拉菲和厂长格罗珀。两人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格拉菲先生,”弗朗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总经理格拉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瘫软得像一滩烂泥:“陛下...陛下,我有罪!我有罪!”他的声音在颤抖,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该死!”
分厂长格罗珀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跪了,心里最后一丝侥倖也破灭了。恐惧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逃跑。
“抓住他!”弗朗茨的副官卡尔大喝一声,
一名年轻的卫兵箭步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揪住格罗珀的后领,將他提了回来。格罗珀的双脚在空中乱证,整个人嚇得魂飞魄散。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被扔到地上的格罗珀立刻跪倒,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格拉菲,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听命行事啊,陛下!”
“住口!”弗朗茨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
整个车间里鸦雀无声,工人们既震惊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著这一幕。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厂长和经理,现在像两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这景象让他们既解气又害怕。
弗朗茨的脸色铁青,太阳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他转向身边的秘书长温布伦纳:“温布伦纳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陛下。”温布伦纳此刻神情也极为严肃,“我会立即组织调查组,彻查此事。”
“不只是这里,”弗朗茨声音冰冷,“所有的国营企业、混合企业都要查。我要知道,帝国的產业工人们到底被剥夺了多少应得的权益。”
“遵命,陛下。”
弗朗茨深吸一口气,转向在场的工人们:“诸位,我弗朗茨对不起你们。作为皇帝,我没有尽到监督的责任,让这些蛀虫侵吞了你们的血汗钱。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你们被剋扣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让他们如数奉还。不仅如此,我还会给予你们额外的补偿。
帝国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诚实劳动的人。”
工人们面面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说的是真的吗?”一个老工人颤声问道。
“君无戏言。”弗朗茨正色道,“你们为帝国流血流汗,帝国也会保护你们的权益。这是我的承诺。”
他转向身边的秘书长温布伦纳:“温布伦纳,立即通知內务部,让他们派审讯专家过来。我要知道这背后还有多少猫腻。”
“內务部?!”跪在地上的格拉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知道內务部意味著什么一一那是帝国的秘密警察部门,手段之狠辣人尽皆知。
他疯狂地向前爬去,想要抓住弗朗茨的衣角,却被卫兵拦住。
“陛下!陛下饶命啊!我全都说,我什么都招!不要让內务部的人来啊,陛下!”格拉菲哭喊著,“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弗朗茨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揉了揉额头,显然对这种场面感到厌烦。他转向派屈克:
“你叫派屈克是吧?”
“是...是的,陛下。”派屈克连忙点头。
“你很勇敢。”弗朗茨讚许地点点头,“你再找几个可靠的工友,一会儿跟著温布伦纳安排的人走,把你们知道的都说清楚,做个详细的笔录。不要有任何隱瞒。”
“遵命,陛下!”派屈克激动地答道,“我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安排完这些,弗朗茨才牵起茜茜的手:“我们走吧。今天的视察到此为止。”
茜茜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一一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两人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格拉菲绝望的哭喊声和格罗珀的求饶声。
工人们自发地让开一条路,许多人深深地鞠躬。有人喊道:“皇帝万岁!”更多的人跟著喊起来:“万岁!万岁!”
这次的欢呼是发自內心的。
“弗朗茨,”走到门口时,茜茜轻声说,“这种事恐怕不只是这一家工厂..:
“我知道,”弗朗茨的声音很低沉,“所以才要彻查。布尔伯爵和內政部不是一直在推行反腐,看来力度还不够。这些蛀虫,真是该死。”
身后的车间里,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派屈克站在原地,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旁边的工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真是条汉子!”
“我也是豁出去了。”派屈克苦笑道,“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你不知道,格鲁赫的孩子死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现在好了,皇帝给我们做主了!”
“但愿这次是真的..:”另一个工人小声说,“別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会的!”奥姆里激动地说,手里还紧紧著皇后给他的手帕,“你们没看到陛下的表情吗?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都让內务部介入了,这次肯定要出大事!”
而跪在地上的格拉菲和格罗珀,大哭著,跟个孩子一样。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將是什么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