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是谁?
第121章 我是谁?斯特拉斯堡的一处堡垒內,喧囂声打破了午后的寧静。一个戴著歪歪扭扭、
破洞帽子的厨师高举著油腻的饭勺,向几个围坐在一起的法军士兵高声喊道:“喂,伙计们!开饭了!”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却依然洪亮。
来自法国阿尔萨斯地区下莱茵省的新兵迪特尔,刚掌起放在靠墙的饭盒,满心欢喜的走了过去,但是就在他即將到达目的地时,一个彪形大汉般的法军士兵突然撞了他一下。
紧接著,又是第二下、第三下。最后,可怜的迪特尔重重地摔倒在泥泞的地上,饭盒滚落一旁,沾满了尘土。
“barbare(蛮子)!哈哈哈!”那个下士咧著嘴,指著狼狈不堪的迪特尔放声大笑。
他的笑声如同刺耳的號角,引得周围的士兵们也跟著哄堂大笑。整个场面充满了讽刺和嘲弄。
迪特尔感到一股热血涌上脸颊,脸涨得通红。他猛地站起来,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大声反驳道:“我不是蛮子!”
那名下士继续嘲笑道,右手夸张地指指点点:“哈哈哈,你怎么不是?瞧瞧你,连高雅的法语都说不利索。”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和优越感。
就在迪特尔即將忍无可忍时,一位威严的少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板著脸,声音低沉而充满威镊力:“都在这聚拢著干什么!还吃不吃饭了?!快滚过去用餐,估计过几个小时普鲁士人又要来送死了。”
看到少尉的到来,围观的法军土兵们立刻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散开,挺直了腰板,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少尉!”
在队伍的最后,那名下士还不忘衝著迪特尔做了个鬼脸,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然而,对於迪特尔来说,这个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笑,反而让他感到更加孤独和受伤。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少尉!”迪特尔连忙整理好凌乱的军帽,做了个笔直的军礼,努力掩饰自己內心的不安。
这名法军少尉脸上浮现出一丝友善的微笑,轻轻拍了拍迪特尔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別放在心上,都是这帮普鲁土人搞的鬼。记住,我们都是法国人,抵御外敌才是当务之急。”
迪特尔用结结巴巴的法语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尉,我...我也是吗?
少尉坚定地回答:“那当然,要不然为什么你会穿著光荣的法兰西军队的制服?”他的话语给了迪特尔一丝安慰。
“好了,去吃饭吧。”少尉最后叮嘱道。
“嗯。”迪特尔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步枪和饭盒,跑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排队。儘管如此,他依然受到了一些轻微的推,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
突然,前面领到饭的一名法军士兵愤怒地抱怨道:“我去,为什么今天连豌豆汤都没了,就让我们啃这么硬的黑麵包吗!!!还只有这么点!”
厨师一脸为难,语气中带著无奈和歉意:“唉,我们的粮食见底了,大家坚持坚持吧。”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食堂立刻沸腾了,法军土兵们著吵了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最终,轮到迪特尔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块干硬的黑麵包。他默默地接过这可怜的配给,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普鲁士王国打著收復德意志失地的旗號对法国开战以来,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士兵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排挤。
洛林地区情况还算好些,毕竟属於法语区,一般人难以察觉他们的出身。
然而,阿尔萨斯地区就不同了。
虽然当地上层贵族流行使用法语,但底层百姓和被徵召的大头兵们仍然使用阿尔萨斯方言一一德语的一种变体。这种语言差异导致他们成为了一些人眼中的替罪羊,被认为是法国遭受入侵的罪魁祸首,是和普鲁士一样的野蛮人。
这些来自阿尔萨斯地区的士兵们面临著一个难以回答的灵魂拷问:我是谁?
我是法兰西人吗?我是德意志人吗?又或者,我谁也不是?
这个身份认同的困境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日復一日地折磨著他们脆弱的心灵。
“弗朗茨皇帝陛下万岁!”
新任战爭大臣奥古斯特·冯·德根菲尔德伯爵带著作战会议室里的几位將军,以整齐划一的姿態向走进来的皇帝弗朗茨敬礼。
这里正在召开奥地利帝国针对阿尔萨斯-洛林地区的军事计划会议,整个会议室內的气氛有些紧张。
弗朗茨挥了一下手表示回礼,然后径直走到了地图边,看著那些被参谋们用长杆推动放好標好旗帜的小木块。
新任战爭大臣德根菲尔德伯爵跟在身后为弗朗茨解释著,“陛下,通过铁路,我们已经把贝內德克军械上將的第八军和维格尔將军的第九军运抵了符腾堡大公国的边境,
另外补充上第十三军和第二十军和第三骑兵师、暴风突击队,我们组成了一个规模约十万人代號为“战锤”的集团军。
德根菲尔德伯爵看向贏立在房间中央的钟表,“现在是上午9点,再过十五分钟,我们的部队主力会对斯特拉斯堡发起攻击。之后,”
他拿起指挥桿,在地图上从北向南画了一道醒目的线,继续说道:“隨后我们將如摧枯拉朽般拿下科尔马、牟罗兹和贝尔福。依我之见,仅需三到五天,
整个上莱茵省就將尽入我们掌握。”
德根菲尔德伯爵又点了点撒丁王国的尼斯省,“赫斯男爵阁下的部队已经做出威逼的姿態,准备进攻坎城。”
“嗯。”弗朗茨微微頜首,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普鲁土王国已经向我们发来了措辞急切的外交照会。他们在梅斯一线承受了巨大压力,迫切希望我们能够分担战火。”
说到这里,弗朗茨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斯特拉斯堡这块硬骨头,他们啃了整整半个月都没能啃下来。看来,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
“陛下,您请放心,我们已经运抵了八门三十二磅的加农炮,还有十几门攻城臼炮,军事科学院的人组织了一个工程小组带著新式武器一块上了。”
“嗯,务必保护好这些人,他们可是帝国的人才,少一个我都心疼的不得了。”弗朗茨笑道。
“陛下?我有个问题?我们不是与法国正在谈判吗?这会不会不利於谈判?”
德根菲尔德伯爵犹豫著说道。
“哦,我亲爱的伯爵阁下,”弗朗茨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一丝慈祥的调侃,“你太小看外交的艺术了。要知道,战爭从来就是政治的延续,也是实现政治目標的有力手段。”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放心吧,我並不打算把法国逼到绝路。我已经向法国的外交大臣瓦莱夫斯基伯爵提出了新的条件。至於赫斯男爵,他不会真的进攻法国的瓦尔省,那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德根菲尔德伯爵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是。隨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个好消息,兴奋地说道:“陛下,我还有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要报告。萨格勒布已经被我们攻陷了!
克罗埃西亚王国的叛乱终於平息。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克罗埃西亚贵族都保持了对帝国的忠诚,並未参与叛乱。不过..:”
他的语气稍稍低沉,“可惜的是,叛乱的主犯、前总检察长伊万·马祖拉尼奇还没有被抓获。”
弗朗茨听罢,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个跳樑小丑罢了。我会亲自安排人手追查此事。”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变得严肃:“不过,说起这个,我们今后在选拔人才时必须更加谨慎。所有候选人都必须经过內务部的严格审查才能通过。像这种叛国事件,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发生!”
8.14日,欧洲和平大会召开的第四天,这一天早上,停火没几天的阿尔萨斯-
洛林地区战爭又起。
然而,这一次出现在法军眼前的不是熟悉的普鲁土蓝,而是身著白色军装的奥地利人。
更令人费解的是,这些奥地利土兵似乎並不急於发动攻击,反而悠然自得地忙碌著,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准备工作。
带著望远镜,驻守在斯特拉斯堡的法军军长让-保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带著自已的参谋长德克利希少將匆匆赶到一处制高点,拿出自己的望远镜就盯著。
“见鬼,奥地利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让-保罗將军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一脸困惑地问道。
德克利希少將眯著眼晴,试图看清远处的景象,突然灵光一闪,“將军,您看,他们似乎在操作热气球?”
“热气球?”让-保罗將军之以鼻,“那玩意儿能派上什么用场?难不成他们想靠热气球来攻城?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在两人爭论之际,奥地利军队的热气球缓缓升空,紧接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划破长空。
“轰!”“轰!”
数枚重型炮弹如同天降陨石般砸落,其中一枚正中由坚固砖石筑成的堡垒,
瞬间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让-保罗军长狼狐地拍打著身上落下的尘土,一边呸呸吐著泥土,一边怒骂道:“见鬼!这绝对比24磅炮的威力还大!该死的奥地利人,难道他们把军航上的大炮都搬来了吗?”
炮兵出身的德克利希少將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將军,我明白了!他们是在用热气球引导炮火。这种威力的攻城火炮,恐怕斯特拉斯堡的要塞根本扛不住啊。”
“他娘的!”让-保罗军长唻了一口唾沫,神色凝重地说,“先打打看吧,实在不行就投降。我们已经坚守了大半个月,要塞里的弹药和粮食眼看就要见底了。说实在的,我们也对得起巴黎那帮老爷了。再说,投降给奥地利人总比投降给普鲁士人强得多。”
“明白,將军。”德克利希少將郑重地点了点头,隨即弯腰跟隨自己的长官撤离这个危险地带。
这里已经成为对方炮火密集轰炸的自標,虽说这个年代的火炮准头还不够精確,但面对如此猛烈的火力一一怎么看都像是好几个炮兵团的规模一一为了不提前去见上帝老人家,两人决定转移到一片开阔地带,那里相对安全一些。
至於那些可怜的大头兵们,只能继续在炮火中煎熬了。
奥地利人一直没有衝锋,就这么炸了一天多。
第二天,正准备下令让精锐掷弹兵发起进攻的第八军军长贝內德克上將,惊讶地看到一队举著白旗的法军土兵朝他们走来。
8.15日。坚守了大半个月的斯特拉斯堡要塞沦陷,奥地利沿著铁路线、公路线迅速占领了南部阿尔萨斯地区上莱茵省。
一张长长的桌子旁,沦为俘虏的法国土兵排成了豌的长队。
他们依次上前登记所属部队、家乡,还要回答是否会说德语。
登记完毕后,他们被引导到另一边领取一份物资,包括换洗衣物和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硷水麵包。
有些法军俘虏拿到麵包后仍然板著脸,倔强地不肯下口。但在战友们的劝说下,他们最终还是屈服於飢饿和诱人的香气,狼吞虎咽起来。
不少人心里暗自惊嘆:这该死的奥地利麵包怎么这么好吃?
“哎呀,您是阿尔萨斯人吗?”一名操著浓重斯拉夫口音德语的奥地利少尉惊喜地问道,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衣衫槛楼的法军士兵身上。
“是的,”那个叫迪特尔的士兵用力点头,用地道的阿尔萨斯方言回答,“
我来自塞莱斯塔。”
“今天真是个幸运日啊!”奥地利少尉眨了眨眼,站起身来,亲切地拍了拍迪特尔的肩膀,“迪特尔先生,请您去那边,”他指了指西边一张几乎无人问津的方桌,“对,就是那里。您先去领完东西,稍后会有马车送您回家。”
“啊?”迪特尔一脸茫然。
“没错,迪特尔先生,”奥地利少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但很有可能,您即將成为奥地利公民了。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迪特尔目瞪口呆,脑子里一团浆糊:天哪,我是不是在做梦?先是从法国人变成战友口中的“普鲁士人”,现在又要变成奥地利人了?
“我就说他是个蛮子!骗子!叛徒!”身后排队的人群中,一个懂德语的法军士兵大声翻译著他们的对话。顿时,一群法国俘虏愤怒地叫骂起来。
“肃静!”奥地利少尉厉声喝道,挥了挥手。
立刻有几个戴著蓝色军帽的士兵上前维持秩序,他们手中的枪托蓄势待发,
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要落到那些叫骂者的头上。
在前战友既羡慕又仇恨的目光中,迪特尔志芯不安地领到了一个略显陈旧的背包。里面塞满了麵包、衣物、毛幣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登上了一辆马车,缓缓驶离了这个令人室息的地方。
这正是弗朗茨皇帝精心制定的政策之一:经过严格核验后,允许阿尔萨斯地区的法军土兵返回家乡。
与此同时,这一消息將在巴黎的报纸上大肆炒作,在法国国內引发关於阿尔萨斯问题的激烈爭论。
更重要的是,这一举措將使法国军队对这些来自阿尔萨斯地区的土兵產生深深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