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们好大的威风
第116章 你们好大的威风安昕之所以未曾上任,就关注到山河布行,自然是因为山河布行的东家,此前派人打砸他青云商號的原因。
这事经过武丽君派人仔细调查后,已经確定就是山河布行的东家一一吴山河做的。
既有指向他的证据,他也有这样做的动机,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而经过进一步深挖,这吴山河不只垄断了东阳府的布匹绸缎,甚至连瓷器、香料生意也被其垄断,可以说是完全抓住了东阳府最暴利的几个產业之三。
仅凭一个秀才出身的吴山河能做到这一点,安昕是不信的。
著人继续往下深查,抽丝剥茧,又查到了其幕后的大海商冯全身上。
而查到此人以后,一个巨大的贸易网络和关係网络就隱隱约约的浮现了出来。
只是这个冯全身份非常隱秘,其背后站著的人或者势力究竟是朝堂上的哪一方,光凭著武丽君钱僱人办事,就查不出来了。
但安昕通过手头的信息,已经隱隱有所判断,这个冯全或许是胡党培植的一个白手套。
此次安昕出动暗卫,也会顺著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
“我们进去看看。”
安昕带著万泽文、葛绣进了山河布行。
梁申则带著七个暗卫混跡在人群里,暗中警戒。
一进入布行,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巨幅刺绣,金丝银线的巨大牡丹带著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大店门里几个身著劲装的彪形大汉站在那里,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看到店里一些丝绸锦缎时,安昕就明白店里之所以有这些彪形大汉的原因了。
“这是正宗的宋锦,前日才从苏州送过来的,您看这纹样,装裱您的书画绝对是相得益彰,一匹只要六十两银子。”
趁著卖布的伙计跟一个文人打扮的客人介绍时,安昕听了一下。
相比而言,青云布行多数都是自己织造坊出產,出產的多是以平民的粗布、葛麻为主,上档次一些的也多是普通的素绢、粗绸、绵绸,至於綾、罗、锦、缎这样的高档货,就很少了。
而山河布行的丝绸,確实要比青云布行的种类更多,附加值更高,能赚到的钱也更多。
像这宋锦,一匹布六十两银子,安昕以前都不敢想!
到了二楼,客人的数量明显减少,只有寥蓼十几个人。但是柜檯上摆著的绸缎价格,则更加令人咂舌。
安昕好奇之下,又上了三楼,
三楼的人更少,只有几个贵夫人打扮的女人坐在那里休息。见到安昕上来,异的打量了他一眼,有俩人看了安昕一眼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安昕如今的耳力惊人,能听到两个咬舌头的妇女说的什么,饶是他早非清纯男大,此时听了也忍不住有点脸红。
有时候,长得过於英俊,也是一种烦恼。
三楼摆放的绸缎不多,只有两种样。
伙计在看到安昕的时候,扫了他,以及葛绣身上的穿著以后,也没有多少热情。
“哇!好漂亮的布!这个布要多少银子?”
葛绣看到台子上那薄如蝉翼隨风而动的轻纱,隨著阳光照射的角度不同,而折射出各种顏色,
流光溢彩仿佛千变万化的轻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平日里只知道打铁,现在却也忍不住的畅想著,如果把眼前的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那该会是多么的漂亮!
肯定像是神话里的仙女吧。
“噗~”
后面传来贵夫人的轻笑声。
台面后的伙计也轻笑一声:“姑娘,这可不是布,这是『流光锦”!可是江南的贡品,轻易不会流入民间,一匹布就要五百两银子。
寻常人家別说是买,通常是见都未曾见过,听都未曾听过的。”
葛绣闻言,有点脸红,本来很精神的小姑娘,此时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一匹布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天价,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倒是那几个贵妇人,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
“丝绸,也是布的一种。不能说这是『流光锦”,就说它不是布了。”
安昕见此,开口说道。
布与丝绸,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係,伙计是在偷换概念,葛绣说的也不能说是错了,只是没有叫出它细分的名字而已。
就像出门买菜,拿起一根胡萝卜,问“这个蔬菜多少钱一斤”,虽然问的不太精確,但也不应该招致旁边买菜的人,以及菜贩的嘲笑。
眼前伙计那股居高临下的语態和话术,还有那一群贵夫人听后与有荣焉的神態,在安昕看来就有著一股后世奢侈品牌的傲慢与势利,仿佛买了天价商品就高人一等,却忘了丝绸再贵也不过是织机上的经纬交织,与市井粗布同属纺织物的本质。
伙计被安昕顶了一句,轻笑了一声:“客官说的是。”
看似服软,但语气神態,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分明是一副势利眼的样子。
在伙计的角度,所有的话术都是围绕著那群贵妇人的,至於其余人则不过是给贵妇人显示优越感的道具罢了。
向道具服软,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內。
“唉,你別碰!”
伙计转过头去暗自翻了个白眼,再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竟然摸上了流光锦!
葛绣见安昕摸,她也好奇极了这五百两一匹的天价布究竟是什么手感,也凑上去有点拘谨的轻轻摸了摸。
“让你们摸了吗?”
伙计气愤的喊著,並伸手拿起了檯面上的鸡毛毯子,朝著安昕和葛绣的手就打了过来。
梁申伸手一把夺过鸡毛毯子,並回手就抽了过去。
伙计的手背上顿时就多了一条红痕。
“你、你们,你们还敢打人!”
伙计气疯了,骂道:“你们这群乡下人,来到我们东阳府討饭,还敢在山河布行打人!”
“是你先要动手的!”
葛绣吵道。
她虽然武功高,但年纪小,正是叛逆期的时候,虽然刚刚让伙计说的有点自闭,但听了刚刚安昕的话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自是不肯吃这伙计的哑巴亏。
这时候,三楼的魁梧壮汉围了过来,要向安昕几人动手。
但他们哪里是梁申对手,几下就被选倒在了地上。
二楼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七八个壮汉跑了上来,同时二楼的几个暗卫也往上而来,梁申看了安昕眼色后,衝著他们打了个手势,这些人便停下了脚步,装作不关他们事的样子,又回了二楼待命。
梁申自从跟著安昕来东阳赴任,唯一碰到的就是那崑崙派的暗劲武者,被完虐!
现在遇到虐菜局,一拳一脚,拳拳到肉,倒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自信。
倒是二楼跑上来的两个身著劲装的女子,跑到几个贵夫人跟前站著,只是盯著梁申,倒没有和他发生衝突的意思。
这时候,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一个胖滚滚、山羊须的中年男人,带著俩佩刀的护卫匆匆跑了上来。
见到地面上躺了一地的“保安”,脸色有点难看的问:“阁下不知是哪里来的?亮个名號,免得伤了和气。”
安昕给万泽文使了个眼色,万泽文微微点头,上前说道:“什么名號?我们只是想看看这『流光锦”而已,却被你们这伙计明嘲暗讽,还拿起鸡毛毯子打人,这是待客之道?
我等天南海北哪里没有去过?还从未见过这等待客之道呢!”
这胖子敏锐的捕捉到了万泽文话语中“天南海北”这四个字。
这年头,除了商人,鲜少有天南海北到处闯的人。听到这句话,他再看对方的穿著、口音,基本上確定了对方商人身份。
只是那个年轻人,虽然穿著普通绸衣,但身姿挺拔颇为昂扬。
但对方年纪轻轻,胖子也没有多想。
他沉吟了一下,脸上带著笑先是朝著几位贵夫人看了过去。一个嚼过安昕舌头的贵夫人还点了点头,示意万泽文说的是真的。
“让几位夫人受惊了。”
胖子衝著几位夫人作了一揖,致歉说道:“几位夫人还请二楼雅间休息,我们先解决一下这里的麻烦,为表歉意,夫人们可以在二楼隨意挑选一匹喜欢的绸缎。”
几位夫人点了点头,离开了三楼,
但安昕却注意到,几位夫人离开三楼以后,却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没走远,都在窃窃私语著。
她们看似富贵荣华,但平日待在后宅当中,好不容易有机会约著出来逛街,哪愿意错过这样的吃瓜机会。
“吴大管家,这可不能怪我,是他们先上手摸了流光锦!流光锦一尺布都要十几两银子,哪能叫他们这种人隨便摸!”
伙计说著,看向流光锦,忽然眼睛一亮:“吴大管家您看,您快看,这流光锦上可是被他们摸出来印子了!!”
吴大管家快步往前走到了柜檯前,朝著流光锦上仔细看去,果然在锦缎边上看到了几个手指印。
这是一路吃吃喝喝走过来的葛绣留下的,
葛绣一看,刚刚还挺著的胸脯,立即套拉了下来,气势顿时就弱了。
“这位小兄弟,流光锦不便宜,你们摸脏了锦缎还打人,就说不过去了吧。
吴大管家指著流光锦上的印记说道,
“多少银两?我们不是赔付不起,但方才你们伙计所说『他们这种人”。
我们是哪种人?
安能受此侮辱?”
万泽文怒声斥道。
葛绣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战斗力立即就重新滋生出来,磨拳擦,小脸上满是战意。
“这流光锦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吴大管家说道。
“刚刚伙计说了,一匹五百两,怎么又成了有钱也买不到了?”
万泽文反问。
“这等贡品送进宫里自然是一匹五百来两银子,但咱们民间却稀少难得,散卖的话至少得一千两一匹!
今天,诸位既然弄脏了这流光锦,就赔一千两吧。”
吴大管家笑著说道。
“一千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葛绣將左手的麒麟环取下,戴在了右手腕上。
吴大管家笑而不语。
抢,怎么比得上卖布赚得多!
“不说这流光锦能不能洗,就算是不能洗,我们只是碰脏了一个边,只需要裁掉区区一指长而已,都用不了一两银子,如何需要赔付一千两?
安昕开口问道。
“阁下走南闯北,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
吴大管家问道。
“什么话?”
安昕问道。
吴大管家脸上带著几分阴鶩:“常言道,『入庙拜神,入巷问俗”,您来了这东阳府,也不打听打听咱山河布庄是什么背景!
管您在外头多大的威风,到了咱们东阳府的地界,是龙得盘著,是虎得臥著。
这一千两银子您要是不出,咱跟您说,您们几个今天走不出这山河布行!”
“这么威风?”
安昕问道:“不怕我们出去后报官?”
“呵!”
吴大管家皮笑肉不笑的冷笑著说道:“我们家老爷,与东阳知府赵大人有旧,与同知刘大人好友。”
安昕现在终於知道了,这山河布行之后的东家吴山河,乃至其背后的冯全,十之八九就是胡党的白手套了。
因为如今的东阳知府赵玖,以及同知刘渊,都是胡党的人。
在来东阳府之前,安昕就打算上任之前,先来这山河布行一趟。
是以,从踏入这山河布行开始,就是一场针对性的试探。
万泽文清楚此中之事,梁申也被提前交代,只有葛绣懵懂无知。
既然是胡党的人,那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选边站队,最忌讳做墙头草!
甚至,摇摇摆摆,不敢做事,就连被敌对党统战的价值都没有,在政治倾轧当中,只会死的最快。
安昕负手而立,冷声问道:“吴大管家,你们吴家,好大的威风啊!
这威风,是吴山河给你们的?
是冯全给你们的?
是赵玖给你们的?
还是...胡党给你们的?”
安昕这话问完,一时间,吴大管家呆立当场,惊骇欲绝的看著安昕,那表情像是再看一个怪物“你、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吴大管家已经绷不住自己语调,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