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恶兆湍流（1）
第222章 恶兆湍流（1）討伐开启前2小时05分，特伦韦尔精神病院。
空气中瀰漫著发霉的气味，那具残破的人体模型，依旧垂吊在锈跡斑斑的灯链，微微旋转。
十五名重刑犯被监刑的专员逐一按跪在潮湿的地板，青铜銬具嵌入皮肉，锋利的稜角渗出脓血，像是在提醒他们连死亡都会被密党严格约束。
不过，对於这群死有余辜的败类，联军的指挥官先生属实没什么精力和他们讲人道主义。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葛雷曼兹先生。”
雨声透过铆接窗栏渗透进大厅，塞拉芬打出手势，身后的罗宾和夏尔兰娜各自带领一支五人小组沿著大厅两侧摆出阵列，枪口在保险解除的瞬间压低，瞄准了那些被迫跪伏的重刑犯，以防止任何反扑。
虽说绘製结界內部地图是本次任务的重点目標之一，但选择这栋建筑的核心原因，其实就在於这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检测到的结界薄弱点。
无论是否为教团刻意布下的陷阱，联军为了斩首施密特，都只能以此进行突破。
青铜銬具在地板上拖曳，拉出刺耳的噪音，蒙眼固定在原地的重刑犯们发出嘶哑的鸣咽，可被金属口钳锁住的下頜像是由钢筋焊死，让他们只能像是牲畜般喘息。
以利亚斯抬起一根手指，贴合在指尖的咒力依次顺著祭品们的脖颈，轻轻滑过。压缩至极限的咒力线像是轻薄的刀片，避开了颈动脉和气管等关键结构，恰到好处的保持著持续性流血，却不至於立即致命。
他表情温和，既不享受、也不抗拒，就像是隨手拂去老旧家具上的灰尘，然后不紧不慢地取下“边界齿轮”。
紧接著，血液失重般升空，六组齿刃展开，在咒力的牵引下解除扣合。
悬空的齿刀连接著从伤口中被拉出的一条血线，在空中交织成光滑的弧面，像是有人用肉眼无法捕捉的精度，描摹出一枚不存在於常理的完美圆环。
於是，感受到死亡慢步逼近的跪伏者们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只能在四肢扭曲间，聆听血液与咒力流失时的细微抽离声。
而隨著混合血液的咒力维持稳定供给，细若蝉鸣的低频颤音在圆环內部蔓延。
几秒后，刃与血构成的圆环边缘开始浮现古铜色的裂纹，就像是世界变成坚硬的玻璃，被水刀圆切机活生生剜去了一块现实。
“塞拉芬先生，切口已经具现化，五秒后我会进行自主破开边界。”半响，以利亚斯及时提醒。
於是，十二枚镭射光点同步悬停在破界口，包裹在战术手套中的指节无声扣紧，两支小队顷刻屏住了呼吸。
事实上，罗宾和夏尔兰娜的战术阵列与其说是预防重刑犯们反扑，不如说是一场“战术破门”前的全员临界状態。毕竟，谁也不知道结界镜像中的特伦韦尔精神病院內....究竟会有什么东西等著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整座大厅安静地只余下铺天盖地的雨声。
七分钟后，圆环骤然向內坍缩，空气像被倒置抽走，一股冷冽到近乎真空的赤红气流从切面后席捲而来，空气中浮现出难以名状的低频嗡鸣。那声音像是被水压封锁的深海迴响，在极近的距离下仍让人耳骨发麻。
“破界预估倒计时还有十秒，请各位做好准备。”
以利亚斯有条不紊的操纵著边界齿轮，语调镇定的就像是在锄草。
明明最接近危险，可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变化，这优雅且残忍的效率感连塞拉芬都有些惊讶。
而此时此刻，六位握紧手杖的女巫，也在阿蕾克西婭的指挥下，步入大厅，躬身做好了某种准备。
镶嵌在杖头的翠榴石逐一亮起，翠绿光丝如藤蔓交缠在她们的手腕与脊骨，发出细微的脉动声。
第四秒，血液升腾的腥味混合潮湿的霉气和逸散的赤潮，诞生出一种铁锈被焊枪强行灼开的恶臭。
第七秒，塞拉芬点燃了黄金瞳，向所有人打出警戒手势，工程组在斯特兰奇的保护下，隱蔽在拱形门外。
第八秒，以利亚斯朝眾人点点头，一瞬驱动迴路。
第十秒，空气像被剥去了一层皮，整座大厅仿佛陷入了失重的寂静，粘稠的风和雨在短暂的时间流动中如同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紧接著，一种无法描述的断裂声，逐层递进。
像是玻璃被极其缓慢地折断，又像是水下钢索在张力下崩裂，古铜色的裂痕蔓延至极限。
嘭！
沉重的轰鸣赫然咆哮，赤红的雾潮轰然翻卷，像被撕开的深海涌流，冷冽到近乎真空的倒流气息，令所有人的战术披风翻飞。
可也就是在这千钧一髮的剎那，瞬息位移至以利亚斯身前的塞拉芬对著冰冷的赤潮，抬起了手。
“aleaiactaest。(命运之骰，已然投掷）”
高温撕裂赤潮，宛如一把熔金色的刃切开了帷幕。
浓厚的游离咒群在火焰前沿迅速膨胀，被湍流捲起，翻卷著向高处逸散。
空气被迫让出一条通道，熔金色的火焰自他掌心喷涌而出，如流体化的光与焰携裹著高频共振，沿著破界口纵向撕裂，仿佛剖开平滑的凝胶。
湿腥的赤潮被瞬间汽化，原本凝滯的雾团像受惊的生物般退散，瞬时的光学散射效应让被加热蒸发的雾滴在火光中闪出微弱的赤光，隨即被吞没，发出犹如骨折般短促而尖锐的爆裂声。
“missnemesis。(復仇女神姐）”
光与热照亮了塞拉芬古井无波的面容，他微微侧头，对著阿蕾克西婭喊出了她自取的代號。
下一瞬，六道高速身影顶著尚未散尽的热浪，率先衝进了活体结界，不顾死活地穿行在残余的高浓度赤潮，將手中的杖重重插入布满菌斑的地面。
隨后，导入杖头的咒力从內搅碎翠榴石，微小颗粒构成的钻尘在自主的流动中碾碎附著在地面的蔓生植物，仅是短短几秒，就形成了完整清晰的路径线。
移动法阵·锚定之网。
“knight-02、aroni-03，带著你们的人跟我走。工程组，给你们两分钟净化这片区域，五分钟內，我要搭建出前线指挥阵地。“
穿越切口的瞬间，空间像被剥离的皮层般翻卷，地面与墙面间的角度微妙偏折，仿佛透视线被无声拉扯。
罗宾和夏尔兰娜带领的小组紧跟在塞拉芬身后。一时间，雷射瞄准器在赤潮中拉出纵横交错的纤长光线。
而由斯特兰奇掩护进场的工程组，则將数十台沉重的“负压空气处理单元”並排安置在破界口。
金属的软导管在真空泵启动后，以军用级別的功率开始將赤潮吸入收集容器。
64秒后，赤潮排空，映入眼帘的镜像大厅仿佛与某种巨物的尸体融合。
坍塌的天板裸露出交缠的钢筋与暗红色的血管，剥落的墙皮下渗出脊骨构成的支架得到指令的01工程组迅速搭建灯光设备，不一会，整个镜像大厅的能见度就达到最佳。
全副武装的女巫和专员们，依次给负责维持运转法阵的女巫或者说“活人电池”，进行快速污染急救。
根据两大家族的情报匯总，活体结界可以在空间上完成难以预估的逆转和变形，所以保险起见，高校方面提供了专门的可携式法阵，用以稳定前线指挥阵地。
“女士们，带著你们手上的这支小组控制东西两翼出口，保持警戒，我不希望看见有奇怪的东西跑出来伤害到我们的活体法阵。”
塞拉芬站在大厅中央，游刃有余地调动著联军的有生力量，迈入战场的后勤组背著喷火器，开始根除像活体臟器般微微蠕动的各种异类植物。
54秒后，01工程组和后勤组退场。
接替工作的02工程组背著重达二十公斤的光纤卷盘，开始建立“自適应战术內网”。
如果想要在完全无信號的封闭空间中实现网络联通，並接入梅丹佐实时操纵无人机，唯一的可行方案，就是以光纤为主干连接，自组內部的mesh网络节点，將ai的电子触手铺设在结界內部。
不过对於財大气粗的阿尔特利亚分部而言，这种尖端设备的搭建简单得就像是喝水。
相较於古老的中世纪，密党自1913年组建起，就意识到了科学的伟大，所以在行事风格上更为贴合现代技术，不再单纯信仰刀剑与途径的力量。
湿冷的空气流入，架设在破界口的小型gpu计算节点完成数据预处理调试，包裹著装甲的光纤线被效率高超的工程师们拖拽著在地面延展，发出低哑的摩擦声。
他们避开破损的地板与坍塌的樑柱，將线头接入位於外部的通信集线端后，朝塞拉芬竖起了大拇指。
“光纤主干接通，开始內部网络链路测试。”与此同时，霍普斯的声音终於从耳麦传出。
另一侧，斯特兰奇扛著一台可携式mesh中继节点，將厚重的黑色箱体安置在半塌的拱门下。
他拧开节点上的锁扣，合金天线隨著气压阀释放的嘶声立起，红色指示灯闪烁。
“节点一號上线，5ghz波段启动。“
紧接著，第二台节点在大厅尽头被布设，二者之间的信號强度稳定在92%mesh网络开始自组。
临时搭建的控制台屏幕上，蓝色的拓扑图像像活物般重组，两点间的无线链路生成后，路径以动態方式延展，虚线跳跃至新的中继点，仿佛为这栋镜像的建筑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神经网。
头顶的空旷空间传来轻微的电机声，三架悬停无人机从便携运输箱中起飞，四旋翼在冷空气里稳定悬停。它们爬升到天板下方，精准地静滯在预定位置，机身底部的高增益天线缓缓伸展，与地面mesh节点完成自动对接。
“空中中继已上线。”
屏幕上的覆盖图层瞬间扩展，信號延伸至建筑深处。
“后方覆盖完成，可以接入了么？”塞拉芬轻按耳麦，距离预定时间还剩下78秒。
“可以。”
霍普斯答覆的同时，梅丹佐接管的提示音响起。
於是，无人机的导航灯闪烁，从悬停模式切换到自主巡航，机腹的红外热像仪逐一激活，投射出大厅內部的实时热源成像。
画面流畅地传回指挥屏幕，廊道、破碎的门框、空旷的大厅轮廓逐一成像。
梅丹佐在不到0.5秒的延迟下，就標註出以前线指挥阵地为中心，一百五十米范围內的可疑热斑与障碍区域，自动绘製出三维模型，安全路径隨即被標记为绿色通道。
“图像传输迴路正常，內部链路確认，副控节点同步完成。”梅丹佐温婉的嗓音从耳麦里传来。
“你现在可连结的无人机有多少架？”塞拉芬抬手，示意结界外的地理绘製组做好准备。
“二十五架，但想要利用定点悬停和mesh网建立覆盖整个结界的空中络骨干，仅靠现有的无人机作为中继ap，还远远不够。红外热像仪显示，该建筑外的可活动空间远超预估。”梅丹佐有些为难的回答，“这次行动，我们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无人机库存。”
“启用备选计划，奥康纳的防务小组按照流动哨模式运动。”短暂思考后，塞拉芬马上作出决断，“將结界外的无人机归入作战序列，隨时做好网络中断的准备。“
“明白，蜂群协同算法加载中。
目前可控制的无人机数量为四十架，除去作为中继ap的序列外，全数加载雷射雷达模块。
已预设离线模式任务，可自主生成实时点云地图。”
这是塞拉芬设定的备选计划，在覆盖方案失败的情况下，地理绘製组將携带无人机亲自前往病栋外进行探索，这样哪怕mesh网络失效，无人机也能在离线中继续侦察绘图，並在恢復通信后，向指挥部提供延迟態的环境信息。
破界后第六分钟，前线指挥阵地的运作进入了一种近乎机械化的节奏。
成箱的弹药与补给被指挥官亲卫组流水般抬入，金属滚轮压过炙烤过后的地面，两具安装著旋转底盘的自动机炮被推入大厅，哑黑的枪管在冷光下闪烁，液压支架张开，如猛兽般伏地。
工程师跪姿固定地钉，將碳素钢钉一一嵌入生物组织与木质共存的地板，气动锁扣伴隨著闷响响亮的合拢，电缆插入的瞬间，链炮的陀螺机芯发出低沉的预热嗡鸣。
“无化节点上线，控延迟確认0.4秒”
十余台可携式无人火力平台陆续进场，履带式底盘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每一台平台均搭载模块化武器，可快速更换为40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和远程狙击单元，作为阵地的钢铁防线。
梅丹佐的指令音同步传来，平台的hud显示屏瞬间点亮，链路成功接入战术內网，弹药状態、射界覆盖图实时投射在指挥台的全息沙盘上。
平台开始自主分列在大厅外围，形成交叉火力扇面，確保两翼与通往病栋外部的青铜门达成无死角全覆盖。
“knight-01，一旦前线指挥阵地被困，你和梅丹佐立刻接手最高指挥权，按照紧急预案处理。”
塞拉芬最后一次向奥康纳下达指令，隨即进入静默。
指挥台上，蓝色的mesh拓扑闪烁，所有前线节点、无人火力、作战小组的標记都在动態跳跃，唯独两条瞬时接入的链路没有任何图標。
他们的id如同被掩盖在战术內网的底层，不属於任何作战编制，只在梅丹佐的独立子系统內亮起灰白的幽光。
【潘德拉贡、桂妮维亚，online。】
数据流划过指挥屏幕，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频道。
没有语音广播，也没有位置回传，他们仿佛从来不在这里一一只是被某种隱秘的协议“绕过了世界”，与整个战场保持著微妙的平行距离。
在大厅的机械剧响与链炮的嗡鸣里，没人察觉到那两条暗线已经从沙盘的矢量图中淡出。
没有坐標、没有信號、没有回声，只有在梅丹佐数据流的最深处，浮现低沉的確认音。
-【幽灵接入完毕，脱离全局频道。】
【斩首小组，进入预备状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