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背誓的蔷薇们(2)
第219章 背誓的蔷薇们(2)墓园的雨声像是被这句话压低了音量,连湿冷的空气都仿佛被注入了铅,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l微微皱眉,显然没办法將不苟言笑的麦德琳·阿隆尼与雷纳托口中那个爱笑的姑娘联繫起来。
他不太了解上世纪男性的审美,但理论上说,圆滑的艾薇尔德才更符合情报中的人物画像。
可半个世纪过去,这对姐妹的性格像是被时间粗暴地扭转,互换了彼此的位置,这確实有些奇怪。
“你看到我和西婭的爭执了,对么?”
艾薇尔德吐出一口白雾般的青烟,没有接著说下去,声音平静得近乎漠然。
“嗯,但也只是抱著试一试的心態来到墓园,毕竟您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格雷少爷回答的很坦荡,以退为进,“如果您觉得今天不合適,我可以离开。”
“你就不担心...我是教团埋藏在高校的眼线么?”艾薇尔德裹紧貂尾,沾上轻微泥点的裙角像是枯萎的紫罗兰。
“指控不需要猜测,只需要证据。”清澈的眼瞳在雾气与墓碑间折射著冷光,l並没有做出正面回答。
不过艾薇尔德贵为阿隆尼家族的二號人物,与教团合谋的可能性几平为零。
“作为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西婭能够幸福...
又怎么会允许那群异端伤害她呢?”
吐出的白雾在冷风里消散,像是將情绪一同带走,雨水顺著伞檐倾泻,將艾薇尔德眼角的微红掩进阴影。
l从她的声音频率中捕捉到了一丝被冲淡的悲伤,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抵达血源途径的第三阶位后,咒核將会彻底成为融於躯体的器官,將身体机能进行一次质的改变。延缓衰老、维持生育力几乎算不上什么特別困难的事情。
但这也证明....她曾经遭受过某种连咒力都无法修补的重创。
不过这种话题显然更適合女性交流,倒是不该让e·e坐在车上吃自己顺手买的小蛋糕。
“你想知道什么?格雷先生。”
这时候,艾薇尔德抽出一支崭新的香菸,忽然笑了笑,很轻,却带著一种疲惫的释然。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琥珀与麝香的味道混在流动的空气,l缓缓开口,目光掠过齐特卡拉的墓碑。
“那是1960年的冬天,暴风雪从北方袭来一
金红色的火星在雨中亮起又暗下,l很自然地擦亮火柴,替她点燃香菸,没有插嘴。
“我和麦德琳,作为审判司的蔷薇使徒,奉命来到阿尔特利亚调查异常事件,艾薇尔德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翻开了一本厚重的旧卷宗,每一页都蘸著雪:“我们偽装成波士顿大学的研究生,通过官方渠道成为了特伦韦尔精神病院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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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过往,这个年龄超过八十岁的女巫眼底浮现出一丝细微的怀念与讽刺。
“你们就是在那里结识查拉基帕先生的么?”l垂下手指,断裂的菸灰晕染在泥水中。
“没错,想必你应该知道他当时正在调查什么吧?”
火光在艾薇尔的指尖跳动,她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侧头看向了这个年轻的孩子。
“低语者事件。也就是说阿雅娜·查拉基帕会变成连环杀手,確实与里世界有关。”
这倒是与l之前的调查结论吻合。
“阿雅娜....还真是个久远的名字。”艾薇尔德笑笑,“五十年代的案件並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但根据我们当时搜集的证据显示,她不过只是罗曼·海因里希·施密特变態实验的研究体之一。”
听见那个第三帝国余孽的名字,l下意识皱眉,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当然,他那个时候叫做贝尔特·斯托亚克。”艾薇尔德补充,“是特伦尔精神病院的首席治疗官,兼赤红教团的领袖,同时也是瓦尔德家族的幕后操纵者。”
“那格温妮丝呢?她和施密特有什么关联么?”
“我记得莎朗与我们达成的合作条件之一,就是不再追查教团的歷史过往吧?”
艾薇尔德的话音在雨声中戛然而止,水珠击打在湿漉的土壤上,溅起细碎的泥点。
“如果您不想透露相关的情报,那这场对话恐怕在刚才就应该结束了。”l淡淡地说,“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假设在这场战爭中,阿隆尼家族遭遇毁灭性打击....你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西婭么?”她像是在对著墓碑自语,却又像是在和他交心。
“格雷家族没有背弃盟友的习惯,在这场战爭中,您可以放心將年轻人们的后背交给我们。”
几秒后,l给出了一个相当慎重的回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將承诺当成日常用语拋出的人,况且他总觉得这句话的背后,似乎还隱藏著某些更深的东西。
“看来我的说法还是太过於笼统”
短暂的沉默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將心口的火熄灭,又恢復到冷静的语调,声音清晰的仿佛能穿透雨幕。
“你有办法帮助她逃离与葛雷曼兹家族的婚约么?”
墓园的风骤然灌入,掠过碑林,吹得铁艺门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我不太想插手阿隆尼与葛雷曼兹之间的家事。”
l安静了一会,斟酌著回答。
“但阿蕾克西婭小姐,显然非常符合密斯卡学院的入学標准。如果她有意加入,我相信珀西瓦尔叔叔会很乐意提供一份推荐信,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其实是相当有诚意的承诺,密党欧洲大区负责人的推荐信,在分量上或许不足以压过咒术法庭,但绝对足够威慑到一支纯血家族。
而且以l对阿蕾克西婭有限的了解,完全可以猜到她对这种包办婚姻的牴触,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做出適当援助,倒也不违背他的原则与底线。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人才的引进本身也符合那位校长先生的个人利益。
密斯卡学院,表面上只是密党的附属教育机构,但它的前身,是起源於17世纪早期的链金术士团体“玫瑰十字会”,属於构成密党的重要团体之一,哪怕是元老院,也只在校董会中占据三个席位,无法彻底掌控。
近半个世纪以来,学院一直在试图超越石心学会对於血源途径人才的培养与知识垄断,一位优秀女巫的加入,绝对是高层乐於看见的,哪怕为此得罪葛雷曼兹家族。
“格温妮丝,塞勒姆时期圣地学派最后的余孽,是判教者·卡珊德拉的三位咒术学徒之一。”
艾薇尔德很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她將伞柄压得更低,等再次抬头时,表情已恢復平静,只剩烟雾在唇间缓缓吐出。
“在上个世纪,施密特初次接手特伦韦尔精神病院时,因某种未知原因,將她从活体结界中唤醒,引发了一场浩劫,导致cia查封了这栋建筑。”
“我记得,阿雅娜也是在那次查封中下落不明。”l补充,“她与后来的教团有什么联繫么?”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么?为什么施密特第二次返回阿尔特利亚时....身边会多出一个孩子?“”
雷声滚过墓园上,像迟来的回声,將这一切钉死在空气里。
听著对方漫不经心的语调,l的呼吸微微一滯,施密特办公室的那张照片项刻闪过脑海。
那个孩子....竟然是他与阿雅娜的儿子!
这个苟活的纳粹成员为了更接近信仰的神明,竟然强暴了被他当做某种信使的阿雅娜!
“施泰因迈尔·斯托亚克。”
雨声渐大,打在墓碑与伞面的声线重叠,仿佛封闭出一个只属於他们的空间。
艾薇尔德说出那个记忆中尘封许久的名字,看向l的眼神像是隔著半个世纪的刀光剑影。
“当时作为志愿者的我,总会在病房外的休息区看到这个严肃的小男孩。根据年龄推算,他出生於1952年,正好在特伦韦尔精神病院被初次查封后的一年。
而他,也被称作“深红之子”,是侍奉神明的圣子,按照现在教团的称呼就是深红祭司。”
“所以,你是在暗示我,教团现在的领袖....就是施密特的儿子么?”l回忆起昨晚那个现身的金髮男人,从外貌特徵上来看,確实与照片中的男孩有些许相似,“可冈卡拉人为什么要听命於他?”
“因为查拉基帕兄妹....本身就流著冈卡拉的血,只不过不曾踏足里世界而已。”艾薇尔德吐出一口青烟,语调平静得近乎残酷,“如果不是齐特卡拉与姐姐曾有过一段过往,你以为他凭什么可以安然活到千禧年?”
“齐特卡拉知道施泰因迈尔的真实身份么?”
“当然,这也是他悲剧的开始。“
指尖的菸灰无声抖落,艾薇尔德像是没察觉到,目光却空了一瞬。
“我们三个人通过调查,发现了教团的阴谋,以及“圣礼”的存在。那时候的格温妮丝与施密特选择了合作,试图借用未知的力量,毁灭整个阿尔特利亚。”
风雨飘摇间,女人的声音缓缓低落,像是被拖入记忆深处。目光所及之处,世界仿佛倒转回遥远的1960年,一辆灰色的吉普停在漆黑的精神病院外,风卷著雪粒拍打铁牌,发出嘎嘎作响的回声。
“瓦尔德家族作为施密特的狂信徒,一直竭尽所能的想要为神明的降世,创造条件。但洛根·瓦尔德却慢慢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继续说,“可惜的是,格温妮丝控制了他,再加上施密特的手段,让他一度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l没有打断艾薇尔德的敘述,但结合雷纳托的说辞和自己之前的调查,这確实並非谎言。
“在圣诞夜的前夕,彻底发疯的洛根秘密召集,並毒杀了全部的家族成员,將他们剁成稀碎的肉块,无意间打乱了第九圣礼的进程。施密特不得不为逃亡做出准备,而我和姐姐也赶往病院与他们展开了最后的对决一,这一刻,整个世界像是被雨和泥土封进了一只古老的玻璃罐,所有声音、所有色彩都变得迟缓、遥远,只剩下艾薇尔德低沉的嘆息。
“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看见格温妮丝,一种类似於实质灵体的存在,当时仅有接触阶位的我根本无法对抗俩人...是姐姐一个人承受了所有攻击,如果不是齐特卡拉中断了仪式进程,我们或许都会死在那里。”
听到这里,l忍不住打断:“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够影响到圣礼的进行?”
“所谓深红之子,是代神监管献祭仪式的存在,从某种方面来说,可以自主选择终结仪式。”
风从墓碑缝隙间灌过来,卷著烟雾散开。
“在我们的计划中,施泰因迈尔本就是错误的存在,是该被杀死的禁忌。但他其实是个底色很温暖的孩子,而作为妹妹仅存於世的证明...那个印第安蠢货又怎么会忍心杀死这孩子呢?”
艾薇尔德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飞鸟的墓碑。
“听起来.,,.您似乎和敌人很熟悉?”l问出这句话时,雨丝顺著伞檐滴下,溅在鞋面。
“当然,我以前可不是什么善於察言观色的人物。没有姐姐能干、也不会打扮,像只缅因州的驼鹿。”
艾薇尔德愣了愣,继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个时候,我按照麦德琳的吩咐,负责接近那个孩子,可笨拙的我,最后反倒是被他搭訕了。”
l的手指无声地扣哈伞柄,面对艾薇尔德的坦诚,压住了心中微妙的怀疑。
“也正仕通过他,我们拍认识亜作为护工的齐特卡拉。”女人低低笑亜一声,烟雾顺著呼吸被吹散,“他俩毫下的关係其实挺不错夕著,看似严肃的小孩,其实最需要的就仕朋友。”
“无意冒犯,但您中底色温柔的小孩,几个小时前刚哈医院引发亜一场爆炸。”
风声刮过伞檐,吹灭亜火星。
l的语气算不冷漠,可也绝对理智。
人都仕会变的,如果不能正確区分过去与现哈的界限,只会哈战爭中造成更艺的伤亡。
他愿意相信,曾经的施泰因迈尔或许只仕个哈父亲蛊惑下做错事的孩子。
但现哈的他,已经仕敌人亜,容不下半点同情。
“仕啊”艾薇尔德停顿亜秒,指尖轻轻碾灭菸蒂,“如果那天不仕齐特卡拉义无反顾的穿越赤潮抱住亜这个孩子,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童话般的救赎。”
l吐出一万长烟,被世刮过的五官冷漠的像仕雕塑。
“我稳前失过一句话,人总要抱紧什么拍知道自己真的存哈,哪怕那只仕幻影。”
世將她鬢角的髮丝吹散,被雨雾打湿的睫毛后,铁灰色的眼瞳就像是一片湿润的沙地。
“对於一个孤独的孩子而言,这个世界只有爱和拥抱....拍仕真实的,格雷先生。”
失见这句话,l明显愣亜一下。
“但童话故事的点到为止,往往仕为亜掩盖残酷。”
艾薇尔德又点燃一支香菸,火星稍纵即逝。
“我和麦德琳都哈那一夜受亜重伤,齐特卡拉因为吸丏艺量赤潮陷丐亜无法根治的事神错乱,格温妮丝和施密特父子从此下落不明。“
空气里瀰漫著被水汽冲淡的菸草气息,青烟哈伞檐下弯曲、消散,俩个人彼此都沉默亜好久。
“我有一个问题。”半晌,l忽然打破沉默,“麦德琳夫人....从头到尾都只仕哈利用齐特卡拉么?”
艾薇尔德的指尖微微一顿,烟雾哈空气中散开,像仕將某种情绪压进胸腔。
“你知道么,慈年的麦德琳总仕笑得很漂亮。”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幕吞没,“可齐特卡拉啊,他从夕都没意识到,自己爱的女..绝不会仕那种为他停下脚步的人,哪怕她確实心里有过他的位置。”
“明白亜。”
l没有深究自己心血夕潮的问题,回它正题:“也就仕说,格温妮丝很可能依旧存哈於教团的战斗序列中。“
“不,她已经死亜,死在了十年前。”
艾薇尔德停顿亜下,唇角像仕被记忆拉得更紧。
“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至今遇见的每一位萨查姆...应该都曾接受过她的教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