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灶康城终章6
第116章 灶康城终章6“就只有一街之隔了。”
张慎轻吐口气,一边看向街道尽头的黄府,一边右手一卷,长刀夹至臂间,將长刀之上的血跡擦去。
“杀人好像也没那么难——.”张慎低声嘀咕著。
也许是因对林幼仪的担心,已经压过了杀人的不適。
连杀多人的张慎,不仅没有感觉到有噁心,反而那种刀尖舔血,生死搏杀的感觉,颇让人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略微闭目,张慎迅速沉入心庙。
他的身形出现於祠堂之中,穷酸鬼依然呆愣的站在祠堂中央,只是此刻身躯已然淡化了大半。
“最多还能用两次。”张慎心中微沉,退出心庙,抬眼看向自己到达黄府的最后阻拦。
他身前的这条街道,两侧的民房早已塌成了废墟。
此地离战局中心不过几百丈,那头七、八层楼高的庞然大物,正在不远处挪动著身躯,不时便有碎石砖瓦,溅射到了此处街面。
而这条街道两侧的民房,就是那尊庞大房屋怪物所摧毁的。
环视了一圈周边环境,张慎知道接下去的,该是场硬战。
街道两侧民房都已倒塌,已经没有可潜行的条件。
而且此地已然混乱不堪,有王朝县兵麻木挥刀,有林家修行者催动术法,有覆法道之人隱於旁处,准备偷袭。
场面乱鬨鬨的,叫人下意识间,便想避开这处血肉磨盘。
闭上双眼,张慎脑子闪过林幼仪的名字,
再睁眼时,张慎心中残存的几分胆怯犹豫,已经全数消失。
衝出民房,迎著张慎而来的,是几个大大的柜子。
这些柜子左右摇晃著前行,柜门里头插了几把剪刀。
其中一个柜子正將一人关在柜中,柜內剪刀好似变成牙齿,猛然往柜中人戳去,没过几息时间,柜子中的那人便没了声音。
这几只柜子,乃是中年男人所唤醒之物件,它们並没有將张慎当做敌人,摇晃著身子,便要朝其他的人影扑去。
远处又传来大批脚步声,街道远方冒出了无数黑点。
那些黑点正在缓缓靠近,张慎的瞳孔也骤然一缩。
只见新出现的那些人影,全都是为灶康城中的无辜百姓。
百姓们手中拿著家里翻到的锄头、镰刀,有些则拿著两块石头充当武器,一点点往著张慎所在方位行来。
有活过来的物件,已经和傀般的百姓们交了手,局面瞬间便血流成河。
就算有许多物件,在扑到百姓们之中后,三两息便能带走多条生命,但终归是难敌似海浪般的人潮。
这些物件被无数伸来的手脚,三两下就拆成了碎片,但倒下的百姓却也不计其数。
张慎挥刀劈开挡路的物件,身形一边往前猛衝,一边抬头看去街道远方。
幸好如同潮水的百姓们,前进速度並不算很快,他们距离黄府还有一段距离。
“必须抢在人潮之前到达黄府!”
一念至此,张慎不留余力,战伐功中的战场廝杀之法,被他全然用出。
张慎长刀横扫,又拽过一个长出手脚的菜墩子。
腰杆宛如弹簧压紧,张慎腰马合一,右手猛然甩出,將这菜墩子往前扔去,把正前方挡路的一个王朝县兵砸的翅超。
那王朝县兵稍退两步,还未回身,长刀便已凌空劈下!
刺啦!
鲜血溅满半身,张慎甚至来不及抹去面上的粘稠,便又冲入混乱之中!
朝前奔行数十步,又有一道人影,挡住了张慎去路。
这是个林家的修行者,但这修行者似乎在林家之中地位颇高,身上还披著一套精致铁甲。
然此人面容之上的鼻子,则更为引人注目。
这名修行者是个大大的鹰鉤鼻,宛如一只老鹰的尖嘴。
张慎一眼便知,此人庙中供著的该是只鹰类妖族。
鹰鉤鼻也见到了张慎,脸上不由浮现几分狞笑。
张慎身上的气息並不算太过强大,该只是个刚立心庙不久的修行者。
“贼子,拿命来!”
鹰鉤鼻猖狂一笑,手臂一抬,小臂之中竟是有黑羽冒出,被其当做弩箭激射而来!
张慎朝前一滚,躲开三只如同闪电的黑羽。
但那长著鹰鉤鼻的修行者斗法经验颇深,竟提前料定张慎落脚之处。
当张慎再抬起头时,已然又有三片黑羽临面。
叮!
侧刀护住脑袋,一片黑羽被刀身弹开,发出清脆叮铃声,另外两片黑羽,则深深刺入张慎胸口。
“咳!”
下意识闷咳一声,张慎吐出了一口鲜血,隨后便强行將喉间涌上的血腥压下。
看向那鹰鉤鼻,张慎眼晴一眯,心庙中穷酸鬼的身影,又暗淡了一分,
正要举手,想再射去几片黑羽的鹰鉤鼻,动作也隨之一定!
张慎一脚將路过的一只尿壶踢飞,正正砸在那人面上。
“人活著,究竟是为了什么—”
鹰鉤鼻麻木的摸向自己鼻樑,见得自己手指有了两分血红当其茫然抬头时,一道刀光,已自上方重重劈下!
紧要关头,鹰鉤鼻竟然是从了无生趣的状態中,瞬间惊醒过来,连忙双臂交叉往上一挡,成功將张慎劈下之刀挡住。
这个鹰鉤鼻,与之前张慎所杀之人完全不同。
张慎在其身上至少用去两成穷酸鬼之力,然而却只让此人晕乎了几息时间。
“狗日的,你这是什么术法?”
鹰鉤鼻双手一抬將张慎震退,急速后撤的同时,满脸忌惮的看向张慎。
“影响心神的术法?!覆法道之人怎配使用这等术法?”
鹰鉤鼻口中噗噗不休,藏在身后的小臂之上,已经有黑色羽毛快速长出。
“放我过去,否则,我们之间必有一人死於此地。”
张慎面色平静,缓缓开口。
他体內穷酸鬼之力,最多还能使用一次。
面前这身穿铁甲的鹰鉤鼻確实不一般,若是死斗起来,张慎没有把握將此人快速击杀。
那名鹰鉤鼻皱紧了眉,对方所使用的手段十分诡异,方才那两三呼吸之间,鹰鉤鼻只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心死之人,失去了活著的动力。
若是方才在慢上一息时间甦醒,恐怕当真要被对方摘去头颅!
张慎没给鹰鉤鼻思考时间,拖著长刀,便已朝对方大步迈进。
他手中的长刀,已然崩出拇指大的缺口,说明对方那身铁甲也不是凡物。
“你!”
鹰鉤鼻被张慎身上一往无前、似无所惧的气势,完全镇住了心神。
眼见张慎毫不畏惧的大步靠近,鹰鉤鼻下意识侧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给张慎让开了路。
接下去。
张慎的身影在战场之中,来回闪身,一点点朝著街尾的黄府靠近。
“那小子是谁?怎的这般凶猛?”
有一林家修行者,注意到了勇猛向前的身影,不由发出了惊呼。
“別看了!你娘的,老子快撑不住了!”
身旁另一人被两个柜子围攻,连忙高声喊著,將这名林家修行者的注意,拉回面前斗法之中。
“快了!就快了!”
张慎的眸子中,仿佛只有黄府那道朱红色大门。
经过一番搏杀,穷酸鬼最后一分五气之力已经用尽,被张慎用在了两个拦路的县兵身上。
此刻的张慎,已无其他手段傍身,能倚仗的,便有手里崩了几处缺口的长刀。
远方的百姓们,已然要靠进黄府大门,若是让那些百姓组成的人潮,把黄府淹没的话,张慎是绝无闯的进去的可能。
“功成便靠三分胆!!”
咬牙间,张慎已双目通红。
他身上衣衫已然被鲜血浸湿,有对手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拄著刀稍稍回了回力,张慎猛吸一口气存於胸膛,又踏步朝前方衝去!
黄府近在眼前,张慎抬眼扫去,挡路者,只存一个王朝县兵也。
看准时机,趁那县兵用盾挡开一条麻绳,左手挥刀,又將那麻绳切断的空档,张慎也隨之猛然衝刺!
双手紧刀柄,刀尖直奔那名王朝县兵的面门!
手中钢刀倒影中,浮现张慎那张形如恶鬼的面庞。
“挡路者死!”
一声大吼,张慎正要將那明王朝县兵袭杀时,一股剧痛从他脊背传来。
张慎动作骤然变形,长刀擦著那名王朝县兵的脸庞而过,只在对方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王朝县兵虽来不及挥刀,將张慎砍成两段,但其反手之间,便用手中的盾牌,將张慎撞的倒飞而出。
“噗!”
喷出大口鲜血,张慎朝袭击自己之人看去。
袭击张慎者,正是那身著铁甲,面上长著个硕大鹰鉤鼻的林家修行者。
“好你个贼子,先前真叫你把我嚇住了!
若不杀了你,且不坏了我道心?”
鹰鉤鼻冷哼一声,接连又是数根黑色羽毛疾飞而至!
张慎只来得及往旁一滚,避开三只黑色羽刺。
然而最后袭来的那根黑色羽刺,张慎再也避不开,被羽毛狠狠扎入了肩膀之中。
看著近在哭尺的黄府大门,张慎颤抖著身躯,想拄著长刀站起,却又啪嘰跪倒於地。
“官人!!”
左手腕处,传来了鼠妖妇娟的声音。
张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鼠妖妇娟莫要出现。
“小贼,说出你身上术法来歷,我或可饶你一命!”
那长著鹰鉤鼻的男人小心靠近,他之所以折身,寻著张慎踪跡而来,不是因受了张慎的气,想找张慎復仇,只是盯上了张慎那操控心神的诡异术法罢了。
观张慎胜身上的表现,鹰鉤鼻男人敢断定,要么是这小子心庙之中供著个奇异妖鬼,要么便是他手里,有著一道珍贵的人族术法。
当修行者供了妖鬼於心庙中,能吸纳灵气后,也有了自创术法的能力。
然而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不会耗费时间精力於此道之上。
毕竟只需好好吸纳灵气,融合愿力,供奉於心庙中的妖鬼,实力就可缓缓增长,何必在耗去数十年光阴,去创出人族使用的术法呢?
但正因为如此,那些人族自己研究的术法,反而更加珍贵。
“靠偷袭,你算什么好汉?”张慎低声骂道。
那鹰鉤鼻男人面上更加得意,他可是跟在张慎身后不少时间了,眼睁睁看著张慎从街尾一路杀来。
再此期间,他见著张慎用那诡异术法两次,可张慎並没使用请出庙仙的请仙礼。
这说明那手术法,极大可能便是人族之法!
“胜者王,败者寇!”
嘲讽了张慎一句,长著鹰鉤鼻的男人便往后方一摸,便摸出了一把长长的软剑。
两只长著手脚的木架,朝著鹰鉤鼻男人靠近,被其手腕一卷,那两个木架便化作了碎片。
张慎拄著刀,身形一晃,好似要往前衝出,然而还没迈步,几步黑色羽毛便出现在张慎脚边,
警告张慎不准乱动。
战局混乱,鹰鉤鼻男人不愿过多浪费时间,低声快速说道“我给你十息时间,你將此术法最重要的修行关窍,全都讲个明白,我便饶你一条狗命!”
“此,此法唤做炎诀—”
张慎嘴皮微动,好似在诉说功法的修行关窍。
鹰鉤鼻男人身处混乱战场,自是听的不太清楚,不由往前迈了两步。
白烟一转,一只长著灰色毛髮的利爪,瞬间朝鹰鉤鼻男人胸口袭来!
“原来供著只鼠妖啊!”
鹰鉤鼻男人晒晒一笑,轻鬆躲开鼠妖妇娟的袭击。
“敬酒不吃吃罚酒!”
鹰鉤鼻男人一声冷喝,抬手又是七、八道黑色羽毛射出!
只不过这次黑色羽毛的目標,不再是张慎的躯干,而是通通直奔张慎的头颅。
鼠妖妇娟连忙回身,却是跟不上那黑色羽毛的急速,只能眼睁睁看著几道黑色羽毛,朝著张慎面门刺去。
“駙马爷,为何以身犯险?乖乖在后头等著不行吗?”
紧要关头,一道淡漠的男人声音,在张慎耳边响起,
那几根黑色羽毛瞬间掉落在地,隨后也如活过来的物件一般,长出了细小的腿脚,往著那鹰鉤鼻男人慢吞吞杀去。
张慎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覆法道的中年男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还未来得及回话,张慎头顶上方也传来朗朗之声。
“张慎,灶康城本地人属,今日隨贼人作乱,理应如何?”
林忠昌端坐於天空之中,似审判眾生的仙神。
他身前桌面的文书之上,已然落下了张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