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女人啊，你的名字是谎言
密闭狭小的空间。母上大人的温柔伺候。
氤氳蒸腾的热气，掠过鼻尖的淡淡香味……
饶是松平清水有著远超同龄人的冷静，此刻也有些迷糊。
“刚才小雪和我说，你今天终於参加学校的社团了？”
“对的，文艺部。”
“这种社团女孩多吗？”
“有三个，其中一个是八奈见。”
“这样啊，你是看到明月在，所以才去的吧。”松平真姬笑了下，温柔地搓著他的后背，“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女孩在身边，可以免去刚到一个陌生环境的不適。你呀，真叫人担心……”
你在讲什么？
又想继续开儿子的玩笑吗？
松平清水转头看过来。
只见亲妈正一脸担忧地看著他，让他不禁纳闷了：自己需要被她这么认真地担心吗？
“在学校有交到新朋友吗？”松平真姬边搓边问。
“如果是我定义里的朋友的话，还没。”松平清水老实回答。
“没朋友就算了，我问问你，除开老师和国中时的两个死党，今天你还和几个人说话了？”松平真姬好笑地问。
松平清水认真地算了一下。
文艺部的月见里学长、上家政课时和班长还有佐仓铃音。
“有三个！”松平清水坚定地回答道。
“三个人？”
松平真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著他，但过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了理解的表情来：“没有朋友绝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但是，你居然因为这样的事对妈妈说谎，妈妈心好痛……”
“……我没撒谎！”
“而且一想到是妈妈把你逼说谎的，妈妈就更难过了……”说著，松平真姬还真的抽泣了两声，眼里泪光闪闪，“也不知道妈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你成家的那天。呜呜，明月多好的一个女孩子，要不你还是和她复合吧，妈妈想要她当儿媳……”
松平清水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演，你接著演，看你儿子还会不会上当！
见他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松平真姬忍不住伸手，当他还是个小孩那样揉了揉他的脸蛋：“好啦，其实不社交也没事的。我们家钱虽然不多，但就算你一辈子不工作，妈妈也养得起你。大不了以后完全不社交了，不工作也不恋爱，宅在家里，和妈妈一起白头偕老好啦……”
老妈平日性格强势，偶尔古灵精怪。
但此时此刻，声音却是软糯温柔，听得松平清水骨头都软掉了，心里縈绕著对她满满的爱意。
不过他有个问题。
白头偕老这词，老妈你用错地方了吧！
他这一副想吐槽，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始的表情，把松平真姬逗笑了，直接把他的头摁下来，声音愉悦地说道：“现在要洗头咯。”
松平清水被迫低头，闭上眼睛。
松平真姬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抓过他的头皮。
过了几分钟，她分出一只手拿起沐浴喷头。
“阿清，要衝水了。”
“哦，好。”
“哗啦~”
热水从喷头里涌出。
手指修长白嫩，细心地抹去头上的泡沫。
再然后是冲乾净全身的泡沫，这场舒服得来又备受煎熬的搓澡，总算是完成了。
松平清水穿上睡衣，面色红润，两条腿打著哆嗦走出来。
在他身后，松平真姬拉开浴巾，准备用浴缸里剩下的洗澡水泡澡。
“对了，刚才忘记和你说了。”松平清水想起了什么，回头看过来，“你的儿子並不是完全没有社交的哦，他呀，准备在这周末和同班女孩去约会！”
说罢，不等老妈回话，他直接脚底开溜。
浴室里面，松平真姬傻眼了。
呆呆地坐在浴缸里，一动不动，水面的泡沫闪闪发光，看上去像在不断地碰碰撞撞。
许久过后，她才反应过来。
表情逐渐破防。
我就说说而已，你还真找啊……
“臭小子，信不信我把你锁著不让你出门……”亲妈面色阴沉，咬牙发出低沉的咆哮。
※
“让找的是你。”
“真找了，你又不开心。”
“女人啊，你的名字是谎言……”
松平清水脚步轻快地走上楼梯，回到位於二楼的房间。
推门进屋，打开灯。
他的房间蛮大的，整洁乾净无异味。
地面铺著毛毯，窗帘洁白无瑕，每一条褶缝都又直又规律。
靠窗的书架上堆叠整齐地摆著许多书，旁边的独角小圆桌摆著一座阿特拉司托起的地球仪，有限的几样家具摆设突出了一种整齐精致的现代雕版画风格。
若是细心的人，或许可以从中窥探到主人乾净整洁的形象，以及他理性冷静的性格。
书桌也在靠窗的位置。
松平清水坐下来，专心写作业。
视线偶尔会朝窗外看一眼，大约十米外的地方，是一栋普通的一户建。
那就是八奈见家。
老八的窗口，隔著庭院和他的相对。
两栋房子中间，恰好有一棵枝丫粗壮的櫸树，松平清水经常沿著这树爬到她的房间。
从晚上七点到九点，作业写完。
松平清水放下笔，活动了几下手腕，右手中指残留著笔桿长时间挤压造成的轻度麻痹感。
目光朝对面窗口看过去。
隔著枝繁叶茂的櫸树，少女埋头赶作业的身影，印在鹅黄色的窗帘上。
静謐的夜，暖黄的灯光，隔窗相望的青梅竹马……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很温馨呢。
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对面的老八也拉开窗帘朝这边看来。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融。
少女脑袋一偏，笑了出来。
她扎在一起的头髮垂落在左胸上，白皙温润的脸颊映著灯光，线条明媚又柔和。
非常有人妻感。
人妻不是松平清水的性癖，不过那种温柔好欺负的人妻，其实他也乐意接触。
考虑到自己不擅长交际，乾脆娶老八算了……
誒，不对！
人家又没答应，你娶什么娶，下头男！
松平清水笑著骂了自己一句，和老八摆摆手后转回视线，拿起读了三分一的《午后曳航》。
这本书的剧情非常三岛。
登幼年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
他崇拜船员龙二健硕的身体和身为船员的冒险精神，但当窥见母亲与龙二的亲密后，他感到惊愕和屈辱……后来，龙二开始考虑与母亲结婚，並放弃船员的生活。
放弃冒险的龙二，使得登对他从极端崇拜到理想破灭，並最终亲手杀死他……
看完第一遍，松平清水对这书的第一感想，是“一个拋弃浪漫主义的人被浪漫主义报復而死的故事”。
有些地方，让他感觉意犹未尽。
正准备从头再看一遍。
忽然，一只白皙的小手按住书页，同时一个娇小柔软的身体钻了进来，轻盈地坐在松平清水的腿上。
“兄长大人，三岛美学固然是日本文坛的顶点，但色色的內容还是要少看哦，会伤眼睛的。尤其是这种有恋母情节的更不应该看，会带坏兄长大人的。还是和小雪一起看看动画放鬆心情吧……”
说著，松平清雪拿出平板，打开了事先准备的动画。
松平清水瞅了眼屏幕。
一个白髮双马尾的少女映入眼帘。
是你，春日野穹！
居然给哥哥看这种动画，真不愧是你呢，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