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圣人死了,你们看我干什么?
第166章 圣人死了,你们看我干什么?润州,刺史府邸。
议事厅的铜兽香炉吐著青烟,六枝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
李条端坐在主位,手指重重按在符节上,面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眼中满是忧虑与凝重。
长史张坚、管事赵新章、钱袋子周齐、参军李施群分列两旁,各自的神情也都如这府邸內的空气一般,压抑而紧张。
秦淮看著神色紧张的眾人,微微嘆了口气,圣人暴毙,饶是他早已知晓,也被这周遭肃杀的气氛感染,更何况这些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同僚。
“未时三刻,符节到。”
长史张坚嗓音略有些沙哑,喉咙里滚动的字句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正月二十七日晚,圣人驾崩於中和殿,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封锁九门。”
“正月二十八日,太子李恆即位。”
短短两行字的符节,李条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应了那句话:
字越少,事越大。
李修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堂內来回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眾人的心尖上。
“诸位,圣人不幸暴毙,这天下局势势必如脱韁之马,不可预测。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我浙西道地处要衝,实乃风口浪尖之地,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復之境。”
眾人闻言,皆神色一凛,纷纷点头称是。
长史张坚向前一步,拱手说道:
“使君所言极是。如今圣人驾崩,朝堂之上权力更迭,定会有一番激烈的角逐。而地方上,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也定会趁机作乱,我浙西道需早做打算,以防不测。”
“张子良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参军李施群听闻,沉声回道:
“使君,自从年初我们把十几个预製烽燧投入运行起来,张子良的那些散兵游勇被我们狠狠清剿了一批,现在已经不敢再作乱了,都是以游弋为主,不劫掠、不恋战,就是要拖住陈昇都尉的近千人马。刚刚探子来报,句容境內所有的散兵游勇像是接到了命令,全部退出了交界处。”
“都退走了?”
“是的,並且已经监测到昇州境內有大批军人的调动。”
眾人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惊,
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子良这是坐不住了,要动手了?
“他真的敢谋逆?”李条几乎就要压不住火气。
管事赵新章眉头紧锁,说道:
“使君,张子良仗著兵力优势,野心勃勃,一直对我浙西道诸州虎视。如今局势动盪,圣人新立,根基未稳,他极有可能给您安上谋逆罪名,趁机起兵討伐,若真如此,
我浙西道恐將面临一场血雨腥风。”
“给我安罪名?他会怎么做?”
眾人一时无话,虽然他们不断扩充军队数量,现在已经六千人了,但大都是新人,面对张子良的两万人马,还是有些难顶。
虽然他们知道早晚会有一战,也都在往这个方向准备,但是如果现在就开战,也实在是太过仓促了点。
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果能想办法拖延一些决战的时间,对於不断成长的李条亲军来说,就能多一些胜算。
议事厅再次陷入沉默,对於这种突发事件,眾人脑子都还是懵懵的。
不知不觉中,大傢伙都很有默契地看向了左首的位置。
正是秦淮。
他看到眾人的目光,有些异。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看我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成了最后的希望了?”
“遇事不决,可问秦淮?”
“也罢,就让我点拨一下你们这些迷茫的人吧。”
秦淮缓缓起身,语气平静说道:
“使君,长安您应该有其他信息渠道吧,什么时候可以传过来?”
“最快也要两天之后了,怎么,这有什么影响吗?”
秦淮指了指桌子上的符节,重复了一遍上面的內容:
“圣人驾崩於中和殿,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封锁九门,仅过了一日,太子李恆即位。
”
“使君,如果我没记错,吐突承璀拥护的应该是澧王李惲吧。”
张坚接过话茬,答道:
“不错,这件事情確实奇怪。”
“圣人夜里崩於殿內,要么得病暴毙,要么就是有人杀害,不管哪种情况,当时最容易接触到圣人的便是拥立太子的宦官王守澄。”
李条听罢,眉头重新皱紧:
“你是说圣人暴毙乃是宦官所害?那为何不是吐突承璀?他们二人,都可以接触到圣人。”
“不可能是吐突承璀,他拥立的又不是太子,圣人一旦暴毙,太子继位,第一个被杀的就是他。”
“你是说,吐突承璀此刻可能已经死了?”
秦淮点点头,补充道:
“不止是他,澧王李惲很可能也已经死了。”
“嘶一--”
李条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阵沉默。
京城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动盪的地步吗?这是要见证歷史了吗?
良久,他沉沉吐出一口气,问道:
“即便如此,和我浙西道有何关係?”
“王守澄一年前担任过武寧军的监军,根据张长史提供的信息,他曾经与昇州监军院郑秋闻有过来往。”
张坚点了点头,认可了秦淮的讲述。
“你是说,张子良可以通过郑秋闻的关係攀扯到新贵宦官王守澄,获得太子的首肯之后,再带兵攻打我们?”
“这种谋逆之事,王守澄必然不会提前告知太子,而是等仗打完了再进献谗言,说张子良此战乃是为了清君侧。”赵新章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李条怒道:
“上次长安有人陷害浙西道,欲让竇易直替换掉我的职位,我听从了秦淮的建议,提高了给户部皇甫铸和王守澄的钱帛数量,他们还为我在圣人面前求过情。”
“我与王守澄往日无怨近日无讎,他现在还拿著我给的好处,难道他真会为了郑秋闻捨弃浙西道?”
“张坚,王守澄宇郑秋闻关係到底如何?”
眾人听罢李条问题,皆是看向张坚。
这个问题真的很关键。
“使君,我想不通的正是此处,据我所知,他们当时相交更多是因为位置相近,职位一样,並没有听说有什么亲密的私交。”
李条听罢,惆帐稍减:
“既如此,事情就还有缓和余地,我这就派人去长安找王守澄。”
“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大喊,拖著长长的口音。
眾人条地起身,神情严肃。
“使君,张子良率军八千人,直向句容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