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父子谈心!
李世民想清楚之后,第二天单独召见李承乾。太极殿的晨阳透过窗棂,落在金砖地面上,映出暖黄的光。
李世民屏退了所有内侍,殿内只剩他与李承乾父子二人,连呼吸都比往日轻了些。
李承乾垂着手立在案前,青黑色的太子常服衬得他身形略显单薄,足疾让他的站姿微微有些不稳,眼底藏着几分拘谨与不安。
他没想到阿爷会突然单独召见自己,更猜不透这份突如其来的“独处”意味着什么。
“大郎,过来坐。”
李世民的声音没有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指了指案边的锦凳。
李承乾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上,轻声唤道:“是,阿爷。”
李世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想起萧然说的“太子慌了”,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他拿起案上的青瓷茶杯,给李承乾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喝口茶,别急着拘谨,今日叫你来,不是议政事,是想跟你说说话——当父亲的,跟儿子说说话。”
李承乾端起茶杯,指尖微微发紧,温热的茶水却没暖到心里,他低声道:“阿爷有何吩咐,孩儿听着。”
“吩咐谈不上。”
李世民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你这腿,近来好些了吗?孙老先生的方子,有没有按时用?”
提及足疾,李承乾的头低了些,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劳阿爷挂心,还是老样子,不碍事的。”
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比起身姿挺拔、聪慧过人的青雀,实在难让阿爷满意。
李世民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意味:
“傻孩子,你是朕的嫡长子,是大唐的太子,这跟你的腿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
“朕知道,这些年,你看着青雀受宠,心里定是不安了。”
“朕给了他崇文馆,让他编书刊印,你是不是觉得,朕更属意他?”
李承乾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敢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孩儿.孩儿知道青雀聪慧,能为阿爷分忧,儿臣比不上他。”
“胡说!”
李世民的声音提高了些,随即又放缓,“你是太子,是朕钦定的储君,这天下将来是你的,朕怎么会因为青雀有才,就动了换储的心思?”
他拿起案上的一份奏折,正是之前李承乾关于细盐作坊推广的奏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批注:
“你看,你奏请的细盐推广之法,思虑周全,兼顾了百姓与官府,朕看了很是欣慰。”
“你在东宫打理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井井有条?”
“朕心里清楚,你是个稳重可靠的孩子,能担得起大唐的江山。”
李承乾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错愕,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知道,之前是朕疏忽了。”
李世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青雀年纪小,性子活泛,朕疼他多些,给了他些不该有的恩宠,让你受委屈了,也让朝臣们乱了心思。”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望着窗外的太极殿飞檐,声音沉厚:
“朕已经想好了,即日起,崇文馆只留经史编纂之责,刊印坊归户部统管,青雀不再插手政务。”
“朕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李承乾,是朕惟一的太子,是大唐未来的君主,无人能替。”
李承乾的眼眶瞬间红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不安与委屈,在这一刻汹涌而出,他站起身,声音带着哽咽:
“阿爷.”
“哭什么。”
李世民转过身,看着他,眼底满是父爱,“你是太子,将来要当帝王的,得稳住心神。”
“朕知道你心里苦,这些年,你忍着足疾的不便,守着太子的规矩,没出半点差错,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走到李承乾面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青雀是你弟弟,他有才,朕疼他是父子情分,但这份疼,绝越不过太子的规矩,越不过大唐的国本。”
“往后,你只管安心当你的太子,朕在你身后撑着你。”
“若是青雀再敢有逾越本分的心思,朕第一个饶不了他。”
李承乾用力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是委屈,是释然与感动:“孩儿知道了,谢阿爷,孩儿.孩儿会好好做太子,不让阿爷失望。”
“这才对。”
李世民笑了笑,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朕不要你跟谁比,只要你守好本分,稳住储位,将来把大唐的江山守好,让百姓安稳,让兄弟姐妹和睦,这就够了。”
他拉着李承乾坐下,语气又温和了些:“往后有什么心事,别憋在心里,尽管来找朕说。”
“朕是你的阿爷,不是只知道议政事的帝王,你忘了?小时候你射中第一只兔子,还扑在朕怀里要赏呢。”
提及旧事,李承乾破涕为笑,眼底的拘谨与不安渐渐散去,只剩下父子间的亲近与暖意。
太极殿的晨阳,仿佛也更暖了些,映照着父子二人的身影,将多年来的隔阂与猜忌,悄悄消融在这份迟来的谈心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李承乾走出太极殿。
晨阳恰好漫过殿檐,落在他的肩头,暖得让人浑身舒泰。
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连带着足疾带来的微跛都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往日里总萦绕在心头的沉重与拘谨,仿佛被殿内的那番谈心彻底吹散,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往日里,他的眉宇间总锁着一层淡淡的郁结,眼神里藏着不安与自卑,连走路都不自觉放轻脚步,生怕露出破绽。
此刻,那层郁结尽数散去,眉头舒展,眼底亮得惊人,不再有丝毫躲闪,反而透着一股久违的笃定。
他抬手理了理衣襟,动作从容不迫,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局促,整个人像一株被春雨滋润过的枯木,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胸腔里积压的那些不安、委屈与猜忌,在李世民拭去他泪水的那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他终于明白,阿耶从未放弃过他,那些看似对青雀的偏爱,只是父亲对幼子的疼惜,而非对储位的动摇。
原来自己多年的耿耿于怀,不过是一场因敏感而生的误会,这份释然让他浑身都轻了。
李世民那句“你是稳重可靠的孩子,能担得起大唐的江山”,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因足疾和李泰的光环而灰暗的心底。
他不再觉得自己比不上身姿挺拔、聪慧过人的弟弟,也不再因足疾而自怨自艾。
他是李世民钦定的储君,这份身份,这份认可,足以让他挺直腰杆。
李承乾自然是知道萧然来过长安城,和李世民在皇宫聊了很久。
知道跟着萧然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妹妹。
也明白李世民的改变和萧然有关系。
李承乾回到东宫,让人准备了很多东西。
“去栲栳村!”李承乾得去看看萧然,感谢一下。
萧然这人能处,有事情是真上。
很快,李承乾带着不少东西到了萧然家门口。
“小郎君!”李承乾看到萧然喊了一声。
萧然和李丽质几人都能感觉到,李承乾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
“大郎!”
“阿兄!”
“哎呦!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萧然被吓一跳。
“这没有什么的。”李承乾笑了笑,不说萧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从李承乾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和李世民谈过,还很愉快了。
李承乾事情很多,没有在栲栳村待太久。
就是单纯来感谢一下。
“小郎君,阿兄会是好皇帝吗?”李丽质突然问道。
“五娘,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回答,现在还早,再说了好皇帝的标准可不一样。”
萧然知道李丽质想问什么,故意扯开话题,“世伯觉得好皇帝是汉文帝,我觉得是秦皇汉武.”
李丽质也听得出来,萧然故意乱扯,避而不谈。
萧然和几个皇子关系其实一般,特别是和李承乾的,之前不熟。
李丽质心里知道,萧然更多是为了兕子和自己。
如果以后手足相残,自己和兕子会伤心的。
萧然的出发点更多是这个。
李泰想去太极殿见李世民,被拒绝了,这还是第一次,李世民不是因为忙,单纯的就是不见。
见不到李世民,李泰第一时间想到立政殿的长孙皇后。
立政殿
长孙皇后正坐在窗边缝制小衣,针脚细密,透着温婉。
听到内侍通报“越王殿下求见”,她指尖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轻声道:
“让他进来。”
李泰低着头,快步走进前殿,藏青色的亲王常服衬得他身形略显单薄,往日里的意气风发少了几分,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委屈与不甘。
“阿娘。”
李泰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低落。
长孙皇后放下针线,招手让他上前:
“青雀,过来坐。”
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脸上,“看你这模样,定是知道崇文馆和刊印坊的事了?”
李泰依言坐下,鼻尖微微发酸,点了点头:
“阿娘,阿爷为何要收了儿臣的差事?我没做错什么,编书刊印都尽心尽力,为何”
话没说完,委屈的情绪便涌了上来,眼底泛起湿意。
长孙皇语气温和却带着分量:“傻孩子,你阿爷不是要罚你,是要护你。”
“护我?”李泰不解地抬头,“收了我的权柄,怎么会是护我?”
“你以为,阿爷给你崇文馆,让你插手刊印坊,是真的让你争功吗?”
长孙皇后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聪慧过人,你阿爷疼你,想让你施展才华,可你忘了,你是亲王,大郎才是太子,这是天定的规矩,不能乱。”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这些年,阿爷给你的恩宠太多,让你渐渐忘了本分,也让朝臣们乱了心思,更让你阿兄心里不安。”
“你以为,这样下去,对谁好?当年你伯父和你阿爷的事,你忘了吗?”
“阿你阿爷是怕,怕你们兄弟也走到那一步啊。”
李泰的身子僵了一下,眼底的委屈淡了些,多了几分茫然。
“青雀,你的才华,阿娘和阿爷都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
长孙皇后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慈母的温情,“但才华要用在正途上,编书治学,传承经史,这才是你该做的事,而不是盯着朝堂的权柄,和你阿兄争长短。”
她拿起桌上一本李泰编纂的书,轻轻放在他手中:“你看,这本书编得多好,将来会被后人铭记,这比任何权柄都更长久。”
“收了你的政务差事,是想让你静下心来,专心做你擅长的事,也是想让你明白,亲王有亲王的本分,太子有太子的职责,各司其职,兄弟和睦,这才是皇室的福气。”
“可可我就是不甘心。”李泰咬了咬唇,“我比阿兄做得好,为何不能.”
“傻孩子,皇位不是靠争来的,是靠德行和本分坐稳的。”
长孙皇后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承乾是嫡长子,稳重可靠,早已被立为储君,这是国本,不能动。”
“你阿爷疼你,但更要护着大唐的安稳,护着你们兄弟的情分。”
她拉过李泰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想想,若是你和大郎反目,像当年他们那样,受伤的是谁?”
“是阿娘,是你阿爷,是兕子、五娘她们啊,你舍得让妹妹们伤心吗?”
提到小公主和李丽质,李泰的眼神软了下来,眼底的不甘渐渐消散。
“阿娘知道你委屈,可你要明白,你阿爷的决定,既是为了大唐,也是为了你。”
长孙皇后的语气愈发温和,“往后,好好编书治学,做个闲散却有才华的亲王,和你阿兄和睦相处,疼爱着妹妹们,这才是阿娘想看到的,也是你最好的归宿。”
李泰沉默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眼底的委屈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我知道了,阿娘。”
“我听阿娘的,好好编书,不再想那些争竞的事了。”(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