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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0章 我本心将向明月

    第940章 我本心将向明月
    京中的沉郁又持续了两日,
    很快便到了四月下旬。
    不论是锦衣卫还是神宫监,依旧没能查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将皇宫搅得人心惶惶。
    对于这两处衙门的弹劾奏疏,更是如纸片般纷至沓来,没过多久便堆满了御案。
    今日,明太祖朱元璋静静坐在御案后,目光扫过桌上的一封封文书,
    眼神颇为微妙,嘴角时而轻勾,时而露出讥讽。
    但他对这些奏疏始终未曾批注,
    每看一封,便随手丢在一旁。
    一旁的几位太监见此情景,个个心怀畏惧地垂下脑袋,再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过了许久,朱元璋将所有弹劾两处衙门的奏疏尽数看完,
    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而后便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
    “去,传赵勉过来。”
    “是。”
    太监如释重负,连忙快步奔出武英殿。
    皇城之内,六部衙门中的户部衙门里。
    户部尚书赵勉正坐在公房内,
    一脸凝重地看着今年江浙地区的赋税账目,不住地摇头,神情意味深长。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响起吏员慌张的声音:
    “部堂大人,陛下传您即刻前往武英殿。”
    赵勉捏着文书的手掌微微一顿,双眼缓缓眯起,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知道了。”
    话虽如此,赵勉却依旧低头翻看文书,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一幕让门外的吏员与传旨太监急得满头大汗。
    “赵大人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还不出来?”
    “公公见谅,赵大人近来忙着处置赋税事宜,许是在整理文书,准备一并呈禀陛下。
    您再等等,再等等。”
    奇怪的是,户部的一众吏员与官员路过时,
    见二人这般僵持,竟没有丝毫意外。
    甚至连那老太监都能察觉到衙门内的微妙气氛,
    似乎所有人都不欢迎他。
    更有甚者,几名年轻官员从他身旁路过时,
    还故意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声音清脆,毫不掩饰。
    对此,老太监只能将脑袋垂得更低,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很快,两刻钟过去了,
    赵勉才姗姗起身。
    他并未携带任何文书,双手空空,淡淡看了眼门外的老太监与吏员:
    “走吧。”
    老太监听他声音清冷,不由得身子一紧,小声提醒道:
    “赵大人,是不是忘了带奏疏?
    咱家已在此等候许久了。”
    赵勉眼中毫无波澜,淡淡扫了他一眼:
    “没有奏疏,走吧。”
    说罢,他便率先迈步向衙门外走去。
    老太监抿了抿嘴唇,眼中的惧意终于转为阴寒,
    但待他走出衙门后,脸上又立刻堆起了灿烂的笑容。
    武英殿内,赵勉身着正二品尚书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他步伐轻缓,可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朱元璋坐在上首,并未再看文书,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走近,神情平静,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臣赵勉,拜见陛下。”
    “起来。”
    赵勉直起身,目光平视,不再言语。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二人一上一下,就这般淡淡僵持着,让一旁的太监与侍者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过了十几息,
    上首的朱元璋才缓缓开口:
    “赵爱卿,去年各地赋税的账目,可清算好了?”
    “回禀陛下,户部仍在测算,
    目前仅完成了湖广、江浙、福建、江西四地。”
    朱元璋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放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攥紧,淡淡问道:
    “北方呢?北方各省的赋税,可有测算?”
    赵勉躬身一拜,神情依旧如常,声音平淡:
    “回禀陛下,北方诸多行省乃久战之地,民生凋敝。
    朝廷为让百姓沐浴皇恩,已多次豁免赋税,
    如今北方赋税本就寥寥无几,因此衙门打算最后测算。”
    “呼”
    朱元璋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看向赵勉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
    殿内的气氛也随之愈发凝重,
    甚至落针可闻。
    “赵爱卿,既然南方诸多行省已测算得差不多,也该算算北方了。
    至少,要先算出北平、关中,以及河南、山东的赋税。”
    “回禀陛下,户部各司人手紧缺,实在无法兼顾。”
    朱元璋嘴唇紧抿,又道:
    “既然人手短缺,那朕也不强求。
    但测算一番直隶的赋税,总不过分吧?”
    “回禀陛下,测算赋税本就是户部的职责,何来过不过分之说。”
    “好,那何时开始测算?”
    “陛下,直隶的测算或许要等到与北方一并进行。
    并非臣不愿,而是这些日子京中风波不断,衙门内人心惶惶,众人无心做事。”
    “户部衙门在皇城里,
    外面的风波又如何能牵扯到户部?”
    朱元璋的声音冷了许多,挤在一起的皱纹也渐渐舒展,目光淡淡锁着赵勉。
    “回禀陛下,户部衙门虽在皇城,但各级官员皆在皇城外居住。
    再者,锦衣卫近日在皇城中动作频频,还时常来户部抓人,弄得衙门内人心惶惶,吏员与官员都无法专心办事。
    而且,对于那些被抓走又放回来的人,其他人难免心存防备,
    如此一来,更难成事。”
    说罢,赵勉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还微微提高了几分。
    只见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启禀陛下,臣弹劾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罔顾国法、扰乱朝纲,恳请陛下将其下三司大狱,秋后问斩!”
    朱元璋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嘴角扯了扯,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道:
    “毛骧做事确是没有分寸,但秋后问斩未免过重。
    朕会处罚他,户部的诸事,还望赵爱卿多担待,尽快将各地赋税测算出来。”
    “陛下,户部各级官员已在尽力赶工,没日没夜地忙碌,
    但要将各地赋税尽数测算完毕,仍需些时日,还望陛下恕罪。”
    “多少时间?”
    “两月之内。”
    朱元璋听到这个期限,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又快速收敛,轻轻点了点头:
    “尽量快些,一月之内,户部须将各地赋税测算完成。”
    “陛下,若要优先测算各地赋税,
    那臣便只能暂停测算商税的人手,全力投入赋税测算,力争一月内将折子呈给陛下。”
    “呼呼.”
    朱元璋的呼吸愈发粗重,心中的怒火几乎要按捺不住。
    “户部衙门还缺多少人?朕给你调拨。”
    “回禀陛下,户部衙门已超员三百一十三人。
    臣所说的无人可用,是因衙门内的吏员大多被锦衣卫折腾得没了心气,每日战战兢兢,
    这般状态,如何能办好差事?”
    “呵呵.”
    朱元璋嗤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赵爱卿啊,你倒是个有趣之人。”
    “臣不敢,户部衙门乃威严肃穆之地,臣不敢有半分轻慢。”
    “不敢.朕看你的胆子,是大得很啊。”
    朱元璋话锋一转,又问:
    “为何事先不测算直隶赋税?”
    “回禀陛下,在户部的名册中,直隶隶属于北方范畴,因此需暂缓测算。”
    “放肆!直隶乃都城所在,是京畿重地,如何能放在最后测算?”
    朱元璋的声音骤然拔高,语气严厉,可动作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
    赵勉躬身叩拜:
    “陛下恕罪,直隶乃天子脚下,诸多朝臣皆居于此,放眼望去尽是吏治清明,蝇营狗苟之事少之又少。
    因此户部众同僚认为,直隶赋税最易测算,也最不易出问题,故而才先行测算其他地方。”
    话音落下,
    大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二人皆不再言语,殿中的沉闷气氛,几乎要将人压垮。
    过了许久,朱元璋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赵勉躬身一拜,声音铿锵:
    “臣告退。”
    待赵勉离开武英殿后,
    没过多久,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便走了进来。
    他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带着沉闷声响。
    “陛下。”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要将心中烦闷尽数排遣。
    他看着毛骧,沉声道:
    “六部衙门近日的情况如何?”
    毛骧眼窝深邃,眼中透着危险的气息,沉声道:
    “回禀陛下,六部衙门如今都在阳奉阴违,明里暗里反对迁都。
    甚至还有人在衙门内说些大不敬的话。”
    “都说了些什么?”
    “陛下,臣不敢说。”
    “说!”
    “有人说说您年老昏聩,放着好好的应天不待,非要迁去那冰天雪地的山西”
    “呵呵.”
    奇怪的是,朱元璋听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
    毛骧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陛下这般模样,在他伴君的二十年里寥寥无几,
    而每一次,都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当即躬身,沉声道:
    “陛下,臣今日散衙后,便将那些人抓回锦衣卫大狱,审问他们的贪腐之事!”
    “罢了.抓人容易,改变人心却难。
    抓的人越多,朝臣们的反对就越彻底。
    把最近抓的人都放了吧。”
    “什么?”
    毛骧猛地抬头,满脸愕然地看向朱元璋。
    待他目光对上上首时,却忽然愣住了,
    不知从何时起,陛下的胡子与眉毛都已变得白,年老让他的双眼深深凹陷,就连身形都消瘦了许多。
    毛骧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沉声道:
    “陛下,如今朝中逆党仍未肃清,绝不能放人啊!
    若是将人放了,没了震慑,
    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朱元璋淡淡地看着毛骧,声音沙哑:
    “锦衣卫中的内鬼,找到了吗?”
    毛骧脸色一僵,重重低下头:
    “回禀陛下,尚未找到。”
    “呵呵.”
    朱元璋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中满是嘲讽:
    “京城锦衣卫就这么些人,连个内鬼都查不出来,又如何能在朝堂上找出逆党?
    都放了吧,多关着也无益。”
    毛骧忽然察觉到,
    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笼罩了自己。
    一滴冷汗从脸颊滑落,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若是锦衣卫都无法坚定地站在陛下这边,那他这个指挥使,恐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毛骧只觉得满心冤枉,
    如今整个朝堂都是这般局面,
    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又如何招惹得起那些重臣?
    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求您再给臣三日时间!
    三日之内,臣必定找出锦衣卫的内鬼!”
    “呵呵.别再折腾了。
    把人放了,内鬼的事,你自己慢慢找吧。”
    毛骧满头大汗,重重低下头:
    “是!”
    毛骧离开后,武英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身影从偏殿中缓缓走出。
    此人四十余岁年纪,相貌粗犷,皮肤黝黑,一眼望去便知是北元人。
    “陛下.”
    他的声音沉重,在武英殿内嗡嗡作响。
    殿外的武定侯郭英听到声音,连忙快步走进来,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下首的高大身影,眼中满是疑惑,
    这是谁?为何会在殿中?
    这时,那道身影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侧脸,似笑非笑地看着郭英。
    武定侯郭英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
    “你没死?”
    “见过武定侯爷,下官这几年只是抱病在家,一直在静养。
    近日大病初愈,便即刻进京面圣。”
    “你”
    武定侯郭英怔怔地看着他,又猛地看向朱元璋,见陛下仍在老神在在地静坐,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怪不得.怪不得锦衣卫从不设同知,也不多设指挥佥事,
    原来陛下根本不担心锦衣卫后继无人!
    前面没人,便从过去找。
    正思索间,那道人影转回头,对着上首的朱元璋行草原五体投地之礼,沉声道:
    “臣答儿麻失里赍,叩见陛下。”
    直到此时,上首的朱元璋才扯出一丝轻笑:
    “答儿麻,回锦衣卫任职吧,暂任指挥同知。
    你的心腹杜萍萍,朕也叫回京城了,这次你们好好聚聚”
    “陛下!”
    答儿麻失里赍出声打断了他,沉声道:
    “陛下,如今敌在暗,我在明。
    若是臣此时露面,
    不仅不便办事,还会被人刻意针对。”
    朱元璋没有生气,反而问道:
    “你想怎么做?”
    “陛下,既然杜萍萍已到京城,以他的本事,自然能查出内鬼。
    等他查出内鬼后,臣再与他暗中会面。
    若是连他都查不出来,
    那他便是不忠。”
    答儿麻失里赍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草原人特有的肃杀与狂傲。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怎么做,你自己定。
    你曾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知道该如何行事,
    朕只有一个要求,
    找出锦衣卫的内鬼,以及宫中与之勾连之人。”
    答儿麻失里赍起身跪拜:
    “臣定不负皇恩!”
    “好”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对他的答复十分满意。
    一旁的郭英仍处于震惊之中,怔怔地看着答儿麻失里赍。
    既然朝中的南人都不愿迁都,那就找北人来办事。
    而这位答儿麻失里赍,曾是亲军都尉府的指挥使,那可是锦衣卫的前身!
    自从锦衣卫设立后,他便淡出了朝堂。
    洪武二十一年时,因为是北元人,他还曾以锦衣卫指挥的身份,
    带人接收了故元国公老撒、知院捏怯来、副枢以剌哈、尚书答不歹的投降。
    可在那之后,这人便莫名其妙地死了
    他居然还活着!
    郭英一时间竟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赵勉离开武英殿后,并未返回六部衙门,而是径直去了翰林院,寻找他的岳父,翰林学士刘三吾。
    来到翰林院,一众翰林见到赵勉,纷纷上前行礼,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羡慕。
    这位赵大人在洪武十八年三月考中进士,位列二甲第七十一名,近进士只能算是优秀。
    可就是因为有个好的岳父,短短四年便登上了尚书之位。
    这般升官速度,当世罕见!
    见赵勉走向内堂,众人更是纷纷投去目光,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在翰林院好好表现!
    若是能入得了坦坦翁的法眼,他们也能一步登天!
    内堂之中,赵勉看着坐在桌案后的岳父,躬身一拜:
    “岳父大人。”
    “嗯何事?”
    刘三吾头也没抬,依旧看着手中的《大诰》,眉头紧锁。
    “岳父大人,陛下今日召见了臣,要户部测算北方及直隶的赋税。”
    “哦?你如何应对的?”
    刘三吾的动作微微一顿,略带诧异地问道。
    “我没有答应,想来陛下也该知道我的心思。”
    刘三吾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聪慧过人,怎会不知其中的猫腻。
    如今的京城啊所有人都在装糊涂。”
    “岳父,不如我们再加一把火?”
    刘三吾的动作骤然停顿,过了许久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既然陛下执迷不悟,那便加一把火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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