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这不是一部小说，这是一个世界！

    《朝日新闻》是日本三大综合性日文对开报纸之一。
    1879年1月25日，木村滕和村山龙平在大阪创刊《东京朝日新闻》。
    《朝日新闻》草创时期只是一份插图小报，村山龙平两人以“不偏不党”为办报方针，在施行了近五十年的产业化管理后，《朝日新闻》和《读卖新闻》、《每日新闻》在东京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朝日新闻》能蒸蒸日上、百年不衰的最重要原因是它对读者的定位和办报风格十分特殊——
    《朝日新闻》主要吸收中高阶知识分子，新闻报导和文章充满了自由主义色彩和新闻专业主义色彩。
    无论战前还是战后，日本这个国家都长期处于比较压抑的环境之中。
    这种社会背景下，日本民众，尤其是那些有些小钱，又有些认知的高知分子，其实非常渴望那种美式自由的感觉。
    同时，这批人也自诩清高，总喜欢用一些高格调、高逼格的东西来标榜自己。
    《朝日新闻》精准踩到了这批人群的痛点，而他们又掌握着诸多财富和话语权，在这批人的协助下，它便迅速成了日本报业的三大巨头之一。
    众所周知，日本文娱产业里的顶端就是报社集团，朝日、每日和读卖这三家报社几乎垄断了日本的整个文娱行业。
    目前除了北川秀独创的北川文娱，其他文娱会社都或多或少接受过这三大家的注资。
    河出书房背后除了三井财团外，最大的集团股东就是《朝日新闻》。
    斋藤玲奈提出把《洛丽塔》投给《朝日新闻》，就是希望北川秀和北川文娱能借此机会真正搭上朝日集团这条线——
    北川文娱市值估价约2700亿円，在日本文娱产业里算中腰部，与河出书房这种5000亿円+的头部还有一定差距。
    包含了北川文娱的北川集团市值估价约7600亿円，价值相当于nba联盟的金州勇士球队，距离日本上层财团的1兆（1万亿）円还有一定距离。
    而朝日集团下属的《朝日新闻》，其总市值就达到了骇人的2.7兆円！
    在此之前，《朝日新闻》也曾多次向北川秀约稿，希望他这个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能给他们输出一些符合他们需求的文章。
    北川秀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才华还不算真正的才华，能有钱赚，他都愿意去赚。
    奈何《朝日新闻》编辑部对修稿之事非常看重，即便是他的稿子，估计也要三审五审才能过关。
    北川秀自然不会接受让一群水平一般的编辑对自己的小说指指点点，要是那些原作者知道，估计得从平行时空跳过来打自己。
    于是合作事宜就这么一直搁浅到现在了。
    但不得不说，三大家里，自由主义最浓烈的《朝日新闻》确实最符合他的需求。
    朝日的人也不怎么惧怕文部省和日本文学学会的审核。
    “对。《朝日新闻》最近有意向在报纸内开辟一个文学连载版块，估计北川你不提，他们也会找人来和你沟通。”
    斋藤玲奈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把她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我们把日本文学市场从一潭死水里解放出来后，他们逐渐意识到这个市场也十分庞大，而且和他们重视的影视行业颇有关联。
    现在你的《北川文库》又弄得如火如荼，把大量以前不看书的读者也吸引了进来。
    他们肯定想在这个成熟又重新焕发生机的市场里分一杯羹。
    《洛丽塔》的剧情踩在纯文学界的雷区里，如果强行见刊出版，《文艺》和《北川》都未必能背得住小说被攻讦后的黑锅。
    我们的基本盘永远在河出书房和北川文娱，如此有风险的事肯定不能去做。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把《洛丽塔》递给《朝日新闻》，就和当初你把《失乐园》递给《日刊体育新闻报》一样。
    而且你想啊，不管是河出书房还是北川文娱，不能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这一期的《文艺》没有你连载的小说，销量下滑不少，明显有一批只看你小说的读者流失了。
    你不可能永远把自己绑定在这两本杂志上。
    现在时机成熟，让北川文娱和朝日集团对接，未来你旗下的这些文学杂志也能渐渐学到更专业化的运营理念。”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北川秀听完斋藤玲奈的长篇大论，心里有点小感动。
    其实强行让《洛丽塔》在《文艺》上见刊是对河出书房最好的结果。
    《文艺》已经好几个月没能真正产出一部严格意义上的纯文学小说了。
    作为日本出版界的龙头，长期不产出头部作品是一件非常伤的事。
    再这么下去，其他文学杂志就该开始挑战它的江湖地位了。
    在这种时候，压力最大的斋藤玲奈居然会直接站在北川文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这是真把北川秀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强行让日本文学学会和文部省放行呢。
    虽然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很好，但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我觉得以后用在日式背景的纯文学小说上更好。”斋藤玲奈松了口气，她就怕北川秀很轴，非要让日本文学界给自己让路。
    北川秀笑道：“我知道的，这种来之不易的情谊，我自然会用在最该用的地方上。”
    其实在他心中，早有了消耗这份珍贵情谊的文学作品，那就是大江健三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那本《万延元年的足球队》。
    这部小说的政治敏感性非常高，如果文部省不肯放行，那出版难度比《洛丽塔》在美国出版还要高！
    “你明白就好，那我先挂了，明天见。”斋藤玲奈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北川秀放下手机，看了眼身旁一头雾水的西口晴了，便喊她过来，给这位小妹妹科普了起来
    1999年6月3日。
    保加利亚国，首都索菲亚，拉格大厦建筑群。
    保加利亚是一个在地图上不仔细找都找不到的超级小国。
    它脱离毛熊后，一直在经济和军事上依附于沙俄。
    虽然整个国家穷得叮当响，但首都索菲亚和总统府、总理府和沙皇寝宫所在的拉格大厦建筑群却异常豪华与气派。
    今天一大早，原本该磨磨唧唧好一阵才能从自己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起来的末代沙皇西梅昂二世一反常态的早起了。
    今年61岁的西梅昂二世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远亲，他的祖父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及比利时国王的表兄弟，母亲是意大利公主乔凡娜。
    二战时期，保加利亚曾站错了队伍，当时保加利亚的三摄政后来被以叛国通敌罪处决，1946年9月16日，年仅9岁的西梅昂二世就被迫流亡国外。
    他的个人经历和前清的末代皇帝溥仪很像，只不过他的运气更好，在保加利亚结束了内部战乱后，西梅昂二世被迎接回国，继续当着名义上的总统，实际上的沙皇。
    他在保加利亚的日子宛如神仙，除了偶尔不得不对供给自己经济的沙俄部分势力低头外，他基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但在今天，他那神仙般的日子被狠狠打破了。
    “陛下，这是《书海》杂志最新一期的试读本，等你首肯后，它就会在今天下午面世了。”
    古典侍女打扮的漂亮女人把手中的杂志递给了西梅昂二世。
    她能清晰看到西梅昂二世嘴角的抽搐幅度，也能直观感受到他的气愤和不满。
    这种棘手和讨人厌的事，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干。
    “我知道了。”西梅昂二世接过杂志，封面那刺人眼球的《在人间》几个大字让他又不禁脸皮抽搐了下。
    日本文坛“天下第一”北川秀所写的阿廖沙自传体三部曲响彻曾经的毛熊联合体，但碍于剧情太过敏感，《童年》只有地下读本在保加利亚流行。
    可即便西梅昂二世狠狠掐灭了《童年》的所有出版可能，但它还是通过地下渠道在保加利亚全国大火了。
    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沙俄像极了现在的保加利亚，农奴制度废除这一革命性的历史事件也在保加利亚上演过。
    这是保加利亚民众们的第一次觉醒，也是他的父亲鲍里斯三世曾经最头疼的事情之一。
    为了不让民众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觉醒，西梅昂二世和他的御用团队想方设法愚民，效果也确实不错。
    当沙俄那边递来《在人间》时，他看都没看，就知道这部小说大概率会第二次开启民智。
    所以他当即便拒绝了沙俄那边的要求。
    虽说国家和自己被那边钳制着，但那也是极个别人才能对自己指手画脚。
    要是随便来一个高官都能指挥自己，那他这个沙皇也太憋屈太无能了。
    然而拒绝后没多久，沙俄那边就来了一个真能指挥他的人！
    现在回想起弗拉基米尔的面容，西梅昂二世满脸苦涩，忽然觉得自己确实“屁也不是”。
    弗拉基米尔都亲自出面了，他还怎么拒绝，就只能答应了下来。
    然后看完了《在人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是要开启我们国家的民智，而是要毁掉我和我的家族啊！”
    西梅昂二世看到北川秀在《在人间》里尖锐地批评了沙皇专政制度，又毫无顾忌地讽刺着当时的沙俄沙皇，差点就破口大骂了出来。
    这些个文人，为什么总是吃饱了饭没事干，净写一些惹人嫌的东西！
    如果北川秀是保加利亚的文学家，西梅昂二世早就让他永远消失在地球了！
    奈何对方不仅在日本国内说一不二，在世界文学界也名声斐然，拥趸无数。
    反正光一个弗拉基米尔，就让西梅昂二世只能对北川秀背后蛐蛐，不敢光明正大的辱骂。
    “行了，就这样发行吧。”西梅昂二世连打开杂志的欲望都没。
    反正他看不看，同意不同意，《书海》的那群混蛋都会把这本杂志给发行出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在人间》水土不服，直接扑街到海里！
    “明白了，我会马上安排下去的，陛下。”古典侍女不知道为什么西梅昂二世对这一期的《书海》有如此大的意见，以往《书海》也会出一些讨人厌的作品，但她从未见过陛下这么忧心。
    而且这也是第一次，区区一本纯文学杂志居然还要陛下亲自审核发行！
    问题是看起来陛下好像没有什么真正的决定权啊。
    古典侍女带着杂志往外走去。
    内心的疑惑让她愈发好奇。
    在走到大门口前，她实在按捺不住了，便四周看了看环境，见没人注意到，就偷偷打开了手中的《书海》。
    这一期的《书海》基本把资源都给了一部叫《在人间》的小说。
    她平时不看小说，也不懂小说，但看到作者名是从未见过的古怪名字“北川秀”，她顿时又好奇了起来。
    “.就这样，我来到了人间，在城里大街上一家‘时尚鞋店’里当学徒。
    我的老板是个矮小的胖子，他有张棕色的糙脸，牙齿是绿色的，眼睛湿润而肮脏。
    ‘你可记好了，你是在城里大街上顶级店里干活！学徒要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门口.’
    ‘你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家伙，比路上的乞丐、流浪汉还不如，和小偷一样不入流！
    是我大发慈悲给了你一口饭吃，你要铭记在心！’
    管事的话让阿廖沙浑身不自在，但最让他不自在的还是管事面对女买主时的嘴脸。
    面对那些穿金戴银的女买主，他脸上堆起甜蜜的笑容，露出满脸的皱纹，挺直身子，胳膊贴着腰部，一双手掌恭敬地伸出来，生怕玷污了对方”
    古典侍女没看过《童年》，但却被《在人间》给深深吸引住了。
    阿廖沙进城以后，那个鞋店的管事像极了沙皇寝宫内的侍女长。
    她面对她们时趾高气扬，面对权贵时却谨小慎微。
    “这不是一部小说，这是一个世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