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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质变

    第617章 质变
    文景之治全白干!
    什么概念?
    且不说彼时,已经监国数年、即位三年的先帝老爷子,愿不愿意接受自己‘一切功绩归零,从头再来’的失败;
    单就是让太宗皇帝白干二十三年,宛如没有在汉家的皇位之上存在过,就是先帝老爷子绝对无法接受的。
    ——封建时代的皇位传承,下一代君王的初始政治资本,以及统治地位合法来源,永远都是上一代君王。
    孝惠皇帝能即位、能做皇帝,是因为孝惠皇帝,乃太祖高皇帝之子,乃太祖高皇帝亲自敕封的储君太子。
    前少帝刘恭能即立,也同样是因为前少帝,乃孝惠之子、乃孝惠所立储君太子。
    作为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孝惠皇帝、前少帝,尚且严重依赖自先帝继承而来的政治威望和资本;
    自更别提坊间传闻‘得位不正’的太宗孝文皇帝一脉了。
    太宗皇帝‘得位不正’,好歹是让那长达二十三年的文景之治前半页,给消弭了影响。
    但先帝老爷子,可不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在世圣人!
    又是棋盘侠,又是混小子的,能坐上皇位,完全就是仰赖太宗皇帝的遗德,以及身上流淌着的血脉。
    真要是让太宗皇帝‘白干’,那不单是地底下的太宗皇帝要吹胡子瞪眼,就连彼时,尚还坐在汉家皇位之上的先帝老爷子,也要立刻抓瞎。
    ——法统来源没了!
    ——法统根基‘白干’了!
    更严重的是:作为西汉历史上,传承方式最为特殊的一位天子,太宗孝文皇帝的遗德,并不单单影响着作为继承人的先孝景皇帝,而是影响着太宗皇帝这一脉的每一位后世之君。
    只有太宗孝文皇帝泽及鸟兽,德被苍生,天下人才能允许太宗孝文皇帝的子子孙孙们,世世代代坐在汉家的皇位之上。
    一旦这一概念被打破,太宗皇帝不再是仁及天下的在世圣人,那太宗皇帝一脉得位不正的帽子,就不再会是坊间传闻,而会是摆上台面的客观现实。
    所以说,当年的粮价,已经严重‘过火’了。
    过火到太宗孝文皇帝整个在位生涯的政治成就,都险些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过火到彼时,只有不到五十年历史的汉家,差点被功侯们哄抬粮价的举动,而踩下一脚倒退二十六年的油门。
    如此过火,朝堂自然也就不会视若无睹,天子,自也就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合以上三点,功侯勋贵们,才普遍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没必要为了短期利益,而放弃长期利益+得罪储君;
    ——平灭吴楚刚捞了波大的,手头宽裕得很,没必要盯着这仨瓜俩枣;
    ——粮价过火了,朝堂要动手了,没必要触这个霉头。
    三者结合在一起,绝大多数功侯都打了退堂鼓,然后安逸的享受平定吴楚之乱的胜利果实去了。
    与之相对应的,自然就是那些拎不清,哪怕有以上三点硬核要素,也依旧坚持和刘荣做对的一小撮蠢货。
    说他们蠢,其实也不完全正确。
    因为在彼时,真正驱动他们反抗刘荣、反抗粮价平抑的,其实并不是他们的贪婪,以及智商的低下;
    而是他们当时的处境,逼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看看这些人的财产状况,或者说是收入状况,就不难理解他们反对刘荣的动机了。
    ——能在粮价平抑一事上,站出来和刘荣唱对台戏的,首先就不可能是参与平灭吴楚之乱的功侯。
    因为但凡参与了的,都发了大财,压根儿看不上粮食这点钱。
    其次,能为了哄抬粮价,赚取百十来万钱的利润,而不惜和准储君作对的,必然是没能力捞偏门,没有太多其他的收入来源,严重依赖封国租税的、功侯当中最无能的那一批人。
    他们一年的生活质量,几乎完全取决于:前一年的粮食能卖多少钱。
    卖便宜了,他们就要过一年苦日子,借很多钱;
    卖的贵些,他们才能尽量自足一年,甚至是少借点钱。
    唯有哄抬粮价,以极其少见的高价,卖出封国租税所得的粮食,他们才有机会不借钱,甚至还一部分债。
    所以,他们才不惜冒这么大的险,试图把握那个貌似千载难逢的‘良机’。
    再有,便是一些自作聪明的投机分子。
    他们大概率没参加吴楚七国之乱的平灭,手里的钱,没有多到让他们财富自由、安心享福;
    与此同时,他们又有一点钱,或者说是有相当程度的信誉额度,能借来很多钱。
    然后,他们就拿着这笔钱,以近乎商人的姿态,在当年那场‘盛宴’中下场囤积粮食,而后哄抬粮价,试图低买高卖,狠狠赚取一笔差价。
    考虑到这个举动的风险极高,也不难判断出这批人,大概率也是债台高筑、开销极大,收入却相对单一的无能者。
    结合此间种种,归根结底,刘荣当年借平抑粮价一事找出,并随后清理掉的功侯勋贵,其实就是汉家的功侯群体中,最不中用的那一批蛀虫。
    他们宁愿接受爵位世代递降,也不愿意上战场为宗庙、社稷做贡献;
    他们宁愿遭受骂名,也不惜从粮食入手,从贫苦百姓的嘴里抠食。
    这样一批人,刘荣很庆幸自己能轻松甄别,并名正言顺的清理掉。
    而在这些人被清理掉之后,剩下的功侯贵族们,自然就都是‘生财有方’的精英了。
    上文提到,功侯贵族们无所不用其极的搞钱,有白嫖封国百姓劳动力、操纵物价牟取差价等手段。
    而这些手段中,收益最庞大且稳定,同时又极容易达成的,便是充当商贾的保护伞。
    当然,不同于后世人认知中,拿钱办事,不干涉具体业务的保护伞——彻侯勋贵充当商贾保护伞,基本上是将商人极其家产‘整个吃下’。
    商人自此成了功侯的仆从,商人的家产,也成了功侯牟取更大利润的本金。
    从投效功侯之日起,商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自己的家产为本金,用自己的本事为筹码,去为功侯源源不断带来利润。
    期间,功侯们指头缝里会漏出些——毕竟功侯们‘大手大脚’的,指头缝宽点也正常。
    双方各取所需——商人得以安心做生意,功侯得到钱多事儿少的收入渠道,双方一拍即合,两全其美。
    明白了这些,回顾过太宗皇帝输粟捐爵后,汉家的商人群体的转变,再回归正题。
    ——太宗皇帝为了省钱,为了养军队,不惜那爵位出来‘卖钱’;
    宫中女眷更是面无粉黛,裙不拖地,主打一个勤俭节约。
    先帝老爷子稍逊色些,没抠门到那个份儿上,却也半点算不上大方。
    父子两代皇帝,几乎是以传递接力棒的方式,把汉家原本空虚、穷的恨不能跑耗子的府库,给夯的结结实实。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和匈奴人干起来了,不至于再伸手朝老百姓要钱。
    结果,历史上的汉武大帝,几乎没有任何意外的,辜负了父祖——尤其是父亲孝景皇帝的期望。
    北逐匈奴,汉武大帝确实做到了,却没能尽全功。
    晚年连战连败,直指轮台罪己诏颁行天下,几乎是把卫霍时期的所有对外胜利果实,都毫无保留的吐了回去。
    与此同时,无论是卫霍时期的连续胜利,还是卫霍之后的屡战屡败,庞大的战时财政压力,都是几乎完全被压在了天下百姓的头上。
    后世人常讥讽道:生存环境恶劣,动物就会本能的停止繁衍。
    但在汉武大帝一朝的汉室,这句极具讥讽意味的笑谈,却成为了现实。
    ——不是老百姓不生;
    而是生了养不起、养不活、养不大。
    土地兼并加剧,让太祖高皇帝赐予天下百姓的每户一百亩地,在汉武大帝年间,骤减到了平均每户不到四十亩。
    老百姓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却也饿死、病死,甚至溺死、遗弃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历史上的孝景皇帝晚年,汉家人口从三千六百万到四千万,仅仅只了五年时间。
    五年时间,多了四百万人。
    每年八十万;
    但在汉武大帝年间,汉室人口从四千万到五千万,却了足足三十年。
    三十年,一千万人。
    每年,不过三十多万。
    人口基数明明越来越大,人口增长明明应该越来越快;
    但汉武大帝的存在,让汉家的人口增长速度,在短时间内迅速腰斩。
    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汉武大帝穷兵黩武,还不足以证明汉武大帝年间,汉室百姓——尤其是底层百姓民不聊生,那这世上,恐怕也就没有苦难存在了。
    我们把一切都拉回原点。
    ——摸着汉武大帝这块石头过河,刘荣到底应该注意些什么?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民生民计,以及遏制土地兼并。
    只有保障了底层民众的基本生存需求,并有效遏制的土地兼并,所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汉家的人口,才能以每年至少八十万——或者说是每五年四百万以上的速度快速增长。
    而在封建时代,尤其是古华夏封建帝王时代,人口,就是国力最根本的来源。
    更多的人口,就意味着更高的中央财政收入,更庞大的官僚系统,更有效的行政体系,以及更强大的军队。
    一个一千万人的政权,和一个五千万人的政权,所能拿出的军队兵力数量、兵源质量、战斗力,以及所能达成的行政治理力度,都不是一个层面的。
    好比战国末期,列强各自攥着几百万的人口,即便动不动就能拉出几十万人的大军,却不过是把扛得起锄头的农民,都派上战场去抗戈矛。
    一旦战败,尤其是被全歼,便是动辄死去一代人,数十上百年缓不过劲儿。
    到秦一统天下,手握三千来万的人口,才得以往北四十万、往南五十万的派大军,同时还能保留基础的地方武装,来维护内部治安。
    到了汉家也一样。
    太祖高皇帝年间,汉室人口一千五百万,费劲巴拉凑出个二十万人的军队,能把在长安供应后勤粮草的萧相国愁的直揪头发。
    而今,拥有三千万人口的汉室,非但养得起近十万人的常备野战武装,还能根据实际需求,随时动员五十万人以上的作战部队,以及数以倍计的后勤保障部队。
    ——而且还能保证质量!
    太祖高皇帝凑二十万人的大军,那几乎是抓壮丁式的,是个男的都拉来上战场!
    但刘荣一朝,哪怕汉家要凑五十万人的大军,外加上百万运粮民夫,那也是要精挑细选,层层审核,择优录取的。
    在太祖高皇帝年间,能凭借性别、年纪,轻松成为高皇帝麾下战卒的人,放在当今刘荣一朝,做个运粮民夫都得和旁人卷名额!
    这,便是人口为封建政权,尤其是华夏封建政权所带来的质变。
    而刘荣的目标,则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在未来三十年左右的时间里,让汉家的人口按照每五年四百万的速度,稳步提高到六千万左右。
    与此同时,再针对朝鲜半岛、东北黑土地,亦或是岭北长沙、淮南一线进行开发,为汉家留下足以养活一亿人,却不至于加剧土地兼并的殷实家底。
    刘荣很清楚,一亿人口,是封建王朝的一个质变节点。
    当华夏封建王朝,能对一亿人口形成有效治理,并稳定运转时,华夏文明的下一次进化,必然会水到渠成。
    具体的进化方向,刘荣说不准。
    或许会是蒸汽革命;
    也可能是思想改革。
    但终归,是让华夏文明进步、发展的积极进化。
    而这一宏大目标,对刘荣——对当今汉室而言,可谓是极其艰难。
    旁的不说,单就是足以供养一亿人口的土地、资源,以及治理一亿人口的行政体系,都足以让刘荣在未来数十年间,死千万亿个脑细胞。
    但与这逆天难度对应的,是令人心动难耐的优渥回报。
    ——哪怕刘荣在有生之年,让汉家在拥有六千万人口的同时,具备供养这六千万人的能力,也足以让华夏文明,在自己之下登上一个新台阶!
    为了这个新台阶,刘荣,愿意付出自己的一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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