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明狗斗(求收藏,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追读)
皇极殿內,崇禎那句“韃子总是越杀越少”,震得满殿朱紫鸦雀无声。崇禎的目光幽幽,看著阶下群臣一张张或惊骇、或茫然,或恐惧的面孔。祖宗……何时说过这等话?
太祖高皇帝驱除胡虏,恢復中华,自是杀伐果断,可《皇明祖训》里写的皆是“怀柔远人”、“慎刑狱”、“恤民力”,何曾有过这等赤裸裸的“越杀越少”之论?成祖皇帝五征漠北,勒石燕然,却也讲究个“恩威並施”,未曾將屠戮当作祖训宣扬啊!
成国公朱纯臣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喉结滚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陛下慎言!祖训无此语!”。他偷眼扫过勛贵队列,定国公徐希皋缩著脖子,襄城伯李守錡捏著念珠,武清侯李诚铭的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著......好像还在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慢慢挪动。
文官那边,崔呈秀眼角抽搐,兵科给事中陈尔翼张著嘴,御史石三畏的鬍子一翘一翘的,也不知道是被这胡说八道的小皇帝气的还是惊的。
犯顏直諫?为几句“祖训”顶撞刚在蓟镇砍了七千颗脑袋回来的少年天子?那盐渍人头和浓烈咸臭带来的恐惧还未散去,谁愿当这齣头鸟?勛贵们世代簪缨,最懂“当面笑嘻嘻,背后下黑手”的道理。何况......今天勛贵首领英国公张惟贤和他儿子张之极都没来啊!
张惟贤拥立了两代帝王,要犯顏直諫,也该他老人家带领啊!
他不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投了?
而阉党爪牙们更没有当面顶撞皇上的道理啊!有这个种还当什么阉党?该去当东林党了......
这种犯顏直諫的蠢事,向来是那些自詡清流、骨头硬的东林党人才干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將被打破的剎那,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陛下圣明!”
新任武英殿大学士、东林魁首孙承宗,撩袍出列,稳稳跪在丹墀之下。他鬚髮皆白,一脸正气,腰背却挺得笔直如松。
“孙祖寿、祖大寿奉旨討逆,犁庭扫穴,屠灭朵顏叛逆,此乃雷霆手段,彰显我大明国威!至於功过是非......”孙承宗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电扫过崔呈秀、朱纯臣等人,“关键不在该不该屠!而在於有无虚报冒功,有无贪墨军餉,有无滥杀无辜!”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屠,是陛下的旨意!更是奉太祖高皇帝『驱除胡虏,扫荡腥膻』之遗志而行!太祖皇帝金戈铁马,扫平群雄,驱除蒙元,何尝不是將韃虏越杀越少,方有我煌煌大明二百六十载基业?!”
崇禎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好个孙承宗!不愧是两榜出身的进士,还当过帝师,这“太祖遗志”用得恰到好处,比他自己胡诌的“祖训”高明不少!
他微微頷首,声音带著一丝讚许:“孙先生所言极是。屠朵顏,是朕的旨意,亦是承太祖高皇帝『驱除胡虏,恢復中华』之宏愿!”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勛贵,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尔等的祖宗,英国公张玉、成国公朱能、定国公徐增寿……哪一个不是追隨太祖、成祖,於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功勋?正是他们一刀一枪,將蒙古韃子杀得胆寒,杀得人丁凋零,疆土日蹙,才有我大明今日之江山!怎么?到了尔等这一代,锦衣玉食久了,连祖宗的本事和胆气都忘了?听见杀几个韃子,就嚇得腿软了?”
这话诛心!字字句句敲在勛贵们的心坎上。朱纯臣胖脸涨得通红,徐希皋麵皮紫胀,李守錡捻佛珠的手指捏得发白。祖宗的血勇功勋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如今被小皇帝拿来当鞭子抽他们,偏偏还无法反驳!
崇禎看著他们憋屈的样子,心中冷笑。他就是要用“祖宗”压死你们!太祖皇帝杀得,成祖皇帝杀得,朕就杀不得?朕杀得比他们还狠!你们能奈我何?
咱大明朝,就是杀韃子起家的!
杀韃子和要饭一样,都是祖传的手艺!
就在阉党和勛贵被这“祖传的手艺”砸得晕头转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之际,群臣队列中又一人出列。
“臣兵科给事中鹿善继,昧死以闻!”孙承宗的门生鹿善继跪倒在地,声音清朗激昂,“孙祖寿、祖大寿二將,深入漠南,犁庭扫穴,斩获韃虏首级七千三百有奇!此乃自永乐北征以来,我大明对北虏未有之大捷!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陛下洞察万里,明见万里,圣明烛照!臣恳请陛下,厚赏有功將士,以彰天威!
至於朵顏余孽,勾结建奴,屡犯边墙,死有余辜!林丹汗自身难保,丧家之犬,有何资格替叛逆张目?其遣使问罪,实乃包藏祸心,欲乱我朝纲!陛下当严词斥责,逐其使节,以儆效尤!”
鹿善继一番话,鏗鏘有力,直接將“屠城”定性为“犁庭扫穴”、“討逆大捷”,將林丹汗贬为“丧家之犬”,把“问罪”说成“包藏祸心”。这立场之鲜明,態度之坚决,简直比最忠心的鹰犬还要鹰犬!
崔呈秀、朱纯臣等人彻底懵了。他们看著慷慨陈词的鹿善继,再看看稳如泰山的孙承宗,再瞧瞧龙顏大悦的皇上……
这……这他娘的到底谁是阉党?谁是君子?
阉党在“犯顏直諫”(虽然没敢真諫),痛斥皇帝的亲信孙祖寿、祖大寿残暴滥杀;东林党却在拍皇帝马屁,高呼杀得好杀得妙?
一股寒意从崔呈秀脚底板直衝头顶。他猛地扭头,看向御座旁阴影里那个佝僂的身影——九千岁魏忠贤。
只见魏忠贤面如金纸,嘴唇哆嗦著,浑浊的老眼死死盯著地面,仿佛要將金砖看穿。他双手拢在袖中,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上。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权倾朝野、生杀予夺的九千岁威风?
要完!崔呈秀心头猛地一沉。魏公公这状態……根本不像是敢和皇帝作对的模样!不会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魏良卿假借他的命令在擅自行事吧?
还有田尔耕那个废物,昨夜抓捕钱谦益、李邦华的任务,到底执行了没有?!
就在崔呈秀心乱如麻,阉党勛贵人人自危,殿內气氛诡异到极点之时......
“臣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附议!”
四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內阁首辅黄立极、次辅施凤来、群辅张瑞图、李国普,四位当朝阁老,整齐划一地撩袍跪倒!
黄立极胖脸上堆满“恍然大悟”的虔诚,声音洪亮:“陛下圣諭,如醍醐灌顶!孙学士、鹿给事中所言,字字珠璣!韃虏畏威而不怀德,唯有雷霆手段,方能震慑宵小!太祖、成祖创业垂统,正是靠此等霹雳手段!
朵顏叛逆,勾结建奴,罪不容诛!孙、祖二將奉旨討逆,功勋卓著!林丹汗名为蒙古共主,实则丧师失地,惶惶如丧家之犬,有何顏面遣使问罪?其行径,实乃包藏祸心,欲乱我大明!臣等恳请陛下,厚赏功臣,严斥北元使节,逐其出境!”
四位阁老,代表著大明最高行政中枢的表態,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阉党和勛贵们心中残存的那点侥倖!
一场“狗斗”,已经分出胜负了!
刚才还群情汹汹要弹劾孙祖寿、祖大寿的朝堂,此刻只剩下对皇帝“圣明”的颂扬声和对韃子使节的斥责声。朱纯臣、徐希皋等人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崔呈秀只觉得后背的官袍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凉。
而那个即將要被严斥和驱逐的韃子使臣绰尔济喇嘛也被眼前这幕反转大戏震得目瞪口呆。
崇禎端坐不动,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戏剧性的翻转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微微抬手,正要开口......
“报......!”
殿门外,一声带著惶急的尖利呼喊骤然刺破殿內的平静!
一名鸿臚寺的序班飞也似地衝进大殿,扑跪在丹墀之下:
“启……启奏陛下!前兵部右侍郎李邦华、前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率……率国子监生员、各地赴京举子百余人,聚集於午门之外,击登闻鼓,伏……伏闕上书!”
“嗡......!”
殿內刚刚平息的声浪瞬间又起!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到那鸿臚寺序班身上。
崔呈秀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田尔耕!田尔耕误我!他果然没动手!
崇禎眉梢微挑,声音听不出喜怒:“哦?所为何事?”
那序班浑身抖如筛糠,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金砖缝里:
“弹……弹劾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勾……勾结蒙古,意图……意图谋反!”
“轰......!”
“谋反”二字,如同九天惊雷,在皇极殿內轰然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