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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左龙右虎,霸王之姿!(7k)

    涿县的长街在午后的燥热里蒸腾著,空气里浮动著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一群少年人正在午后的街头上放飞理想。
    刘备走在最前头,步子迈得隨意,却又隱隱透著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在他身后跟著三个少年。
    张飞像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沉甸甸地砸在地上,粗布短褂裹不住他虬结的肌肉轮廓;简雍脚步轻快,眼睛滴溜溜的转著,时刻扫视著街面;牵招则沉默些,目光锐利,像鹰隼在搜寻猎物。
    四人走在一起,气势十足。
    如果刘弘在这里,定然会夸讚他们这个港片里的经典站位。
    街角巷尾,偶有探头探脑的半大孩子,一瞧见这四人,尤其是领头的刘备,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去。
    一个拖著鼻涕的小子跑慢了一步,绊了个趔趄,回头正对上刘备懒洋洋瞥过来的目光,嚇得“哇”一声哭出来,连滚带爬地逃了。
    张飞嘿嘿一笑,蒲扇般的大手虚空一抓:“怂包!”
    刘备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涿县小霸王这名头,是他用拳头打出来的,也是路见不平管出来的。
    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唯有他们“涿县少年团”!
    当然,偶尔也会有些失误。
    前几日他们帮城南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妇人出头,狠狠教训了她那酗酒打人的丈夫,那妇人后来却又埋怨他们下手太重,害得家里没了顶樑柱,弄的他们里外不是人。
    不过,这些“小事”刘备等人並未放在心上。他们依旧经常在没课时,浪荡在街头行侠仗义。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怎能阻止他们的行侠仗义之心?
    “那边!”简雍眼尖,压低了声音,手指悄悄指向街边一个角落。
    一个鬚髮白、满脸沟壑的老人蜷缩在那里,面前摆著一小堆乾瘪的河东大枣。他的一条腿姿势彆扭地伸著,裤腿上沾满了泥灰。
    老人正艰难地尝试起身,枯瘦的手撑住旁边半堵土墙,身体摇晃著,那条病腿不住地打颤,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直,只能徒劳地喘著粗气。
    刘备的目光在那条病腿上停了片刻,眉头拧了起来。
    他认得这老人,这人在涿县卖枣有些年头了,性子出了名的抠搜吝嗇,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八瓣。这腿上的毛病,拖了怕有半年了,眼见著一天比一天跛得厉害。
    刘备下巴朝老人方向一扬:“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绑走!”
    张飞应声最大:“得嘞!”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像座铁塔般堵在老人面前。
    老人刚费力地抬起一点身子,猛见这黑壮少年如山压来,嚇得一个哆嗦,差点又瘫坐回去。
    “你…你们要干啥?”老人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护住身前那少得可怜的大枣。
    “干啥?绑人!”张飞嗓门洪亮,不由分说,弯腰伸手就去抓老人的胳膊,“瞅您这腿,再拖下去要烂掉啦!跟俺们走,找王医师瞧瞧去!”
    “不去!不去!”老人拼命往后缩,脸涨得通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固执,“我…我没钱!我好得很!用不著你们管!放开我!”
    “由不得您嘞!就算您叫破喉咙也是不会有人来的!”刘备一个眼色,简雍和牵招立刻从两侧围上,和张飞一起,不由分说地架住了老人乾瘦的胳膊。
    老人一愣。
    为什么要叫破喉咙,破喉咙又是谁?
    老人像只离水的虾米,徒劳地挣扎蹬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惊叫和咒骂,双脚在尘土里拖出凌乱的痕跡。三个少年合力,硬是把这瘦小的老人从墙角架了起来,半拖半拽地往街另一头挪。
    “放开这个老人!”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在寂静的街头。
    这声音清亮中带著一股逼人的锐气,刘备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闯了出来。
    来人年纪看著与他们相仿,身量却已显出惊人的挺拔,比张飞似乎还高出小半个头。
    一身发白的粗布衣裳,浆洗得乾乾净净。最惹眼的是那张脸,麵皮略红,在阴暗处看来与常人无异,可在烈日照耀之下却仿佛泛著一层光。两道浓眉斜飞入鬢,一双丹凤眼精光四射,此刻正燃烧著凛然的怒火,直直刺向刘备他们。
    更准確地说,是刺向架著老人的张飞三人。他双唇紧抿,带著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刚毅和愤怒。
    “光天化日之下,欺凌老弱!你们涿县,就这般没有王法吗?”红脸少年声音鏗鏘,目光如炬,扫过刘备四人,最后死死盯住正用力架著老人、如同凶神恶煞般的张飞。
    没法子,依照样貌而论,如果要在四个人中选出一个欺男霸女的恶人,张飞必定会全票当选!
    张飞哪受得了这等质问?
    他豹眼圆睁,把老人往简雍和牵招那边一搡,瓮声吼道:“哪来的红脸小子?管什么閒事!俺们是救他!”
    “救人?”红脸少年关羽冷笑一声,那红脸上的怒意更盛,“分明是强掳!休得狡辩!”
    他不再废话,左腿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腰身一拧,右拳带著破空之声,毫无巧地直奔张飞面门!这一拳迅捷刚猛,显出极好的功底。
    “来得好!”张飞不退反进,一声暴喝如同虎啸,粗壮的右臂筋肉虬结,同样一拳悍然迎上。两只拳头,狠狠撞在一处!
    “砰!”
    一声闷响,如同两块硬木相撞。两人身形同时一晃,脚下的尘土被激得飞扬起来。
    张飞只觉得一股刚猛雄浑的力道从对方拳上传来,震得自己小臂隱隱发麻,心头一惊:“好大的力气!”
    他天生神力,在涿县同龄人中从未遇到过对手,即便是寻常的成年人也非他之敌,此刻竟与此人难分上下!
    关羽心中同样惊异,这黑壮少年拳上的力量沉猛异常,远超他的预料。
    一击未能建功,张飞招式立变,化拳为掌,五指如鉤,闪电般抓向关羽的手腕,脚下同时进步,左腿如同铁鞭般无声无息地扫向关羽的下盘,身法灵动迅捷。
    关羽吼声连连,双臂挥舞如风车,仗著天生神力,大开大合,或砸或格,硬碰硬地拆解张飞精妙的擒拿和腿法。两人拳来脚往,身影翻飞,打得街心的尘土一阵阵扬起。关羽的拳头势大力沉,每一击都带著呼呼风声,逼得张飞不得不避其锋芒;而张飞身法灵活,招式精妙,每每在间不容髮之际避开重击,又以刁钻的角度反击,让关羽空有一身蛮力却难以尽数发挥。转眼间十几个回合过去,竟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刘备在一旁看得真切,眉头越皱越紧。张飞的勇猛他深知,这红脸少年竟能与之平分秋色,实在罕见。
    眼看僵持不下,刘备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
    他猛地朝正紧张观战的简雍和牵招一挥手,低喝一声:“上!绊他腿!”
    简雍和牵招与刘备配合已久,早已默契十足。两人几乎在刘备挥手的同时就动了!简雍矮身疾冲,如同狸猫般灵活地贴地窜到关羽身侧后方,双手猛地抱向他支撑重心的右腿脚踝!牵招则从另一侧斜插而上,狠狠一肩撞向关羽的腰眼!
    关羽正全神贯注应对张飞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哪料到对方竟如此不讲武德?只觉右腿脚踝骤然一紧,一股大力拉扯,同时腰侧一股巨力撞来!上下两股力量同时作用,饶是他下盘极稳,身体也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一个踉蹌!
    高手相爭,胜负只在毫釐!张飞何等眼疾手快?见关羽身形歪斜,中门大开,岂肯放过这绝佳机会?他一声虎吼,右拳凝聚全身力气,如出膛的炮弹,结结实实轰在关羽仓促抬起格挡的手臂上!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关羽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手臂传来,手臂剧痛发麻,再也无法稳住身形,整个人被这狂暴的一拳打得离地飞起,重重摔落在丈许外的尘土之中,激得烟尘瀰漫。他挣扎著想撑起身,手臂和腰肋处传来的剧痛却让他闷哼一声,一时竟爬不起来。
    如果刘弘在这里,多半会大声叫好,並且让人记录下来。
    三英战关羽,如此名场面,值得狠狠记录。
    关羽则实在没想到,涿县的年轻人如此不讲武德!
    “住手!都给我住手!”急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正是刘弘参军前留在涿县的管家赵大。
    他一看场中情形,张飞还瞪著牛眼要去抓地上那红脸少年,而刘备等人也虎视眈眈,他立刻张开双臂拦在中间,“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少庄主!这位是关小兄弟!”
    他先对著刘备急促地说了一句,然后赶紧转身,一把將关羽搀扶起来,“小兄弟,快起来!误会了!自己人!这位,”他指著还有些发懵的刘备,“正是我家主公刘庄主的独子,刘备刘少君!”
    关羽被赵大扶起,红脸上带著激斗后的潮红和摔落的尘土,丹凤眼警惕地扫过刘备和张飞等人,又疑惑地看向赵大。
    “自己人?”刘备也愣住了,目光上下打量著关羽,“赵叔,他是?”
    赵大喘了口气,抹了把汗,“少庄主,庄主临走前曾特意交代,让小的派人去河东解良,请一位姓关名羽的少年英杰来!这位关小兄弟,就是庄主指名要找的人!关小兄弟,还有他的父母,前日刚到涿县,庄主不在,我就安排他们在城西客舍住下了!这不,今天出来熟悉熟悉地方,怎么就……”
    他话没说完,那一直被简雍和牵招扶著的卖枣老人,此刻才从惊嚇中缓过神来。
    老人脸上露出又是羞愧又是感激的复杂神色,他挣开简雍和牵招的手,拖著那条病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关羽面前,深深作了个揖,声音带著哽咽:
    “这位小哥…老汉…老汉错怪好人了!是老汉…是老汉糊涂啊!”
    他指著自己那条明显肿胀变形的腿,老泪在浑浊的眼眶里打转,“这腿…去年摔的,一直没好利索,越来越疼…可老汉…老汉抠门啊!捨不得那几个药钱!这几位少年…是好心,硬要架老汉去看医师…是老汉不识好歹,不肯去,才闹出这场误会…冤枉了他们,更连累小哥你…老汉该死!该死啊!”
    真相大白。
    关羽脸上的怒气和警惕这才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和一丝歉意。
    他看向刘备等人,尤其是刚才和他打得难分难解的张飞,以及那个下令偷袭他的少年首领刘备,抱拳道:“原来如此…是关某鲁莽,不问情由便出手,得罪了几位,实在惭愧!”
    刘备脸上绽开笑容,大步上前,紧紧拉住关羽的手,“关兄弟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真豪杰本色!是我等行事粗莽,让关兄弟误会了。在下刘备,这位是张飞,他们二人是简雍,牵招。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关兄弟不要怪罪!”
    赵大看刘备亲切的拉著关羽的手,暗中点头。
    果然不愧是庄主的儿子,颇有其父之风!
    张飞也挠了挠后脑勺,刚才的敌意早已烟消云散,他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好小子!拳头够硬!俺服气!刚才那几下不算,改日咱们再好好打过!”
    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关羽的肩膀,关羽身体微微一晃,却也感受到对方那毫无芥蒂的热情,嘴角不由得也露出一丝笑意。
    少年人之间的意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场误会冰释,反而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这时,一个瘦猴似的少年从人群外围拼命挤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是常跟著刘备他们廝混的一个小子。
    他衝到刘备跟前,脸都急白了,指著城东方向,声音尖利地喊:“少庄主!不好了!王…王奎那个老乌龟的儿子,王永!带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家僕,在城东头柳树巷,要强抢卖豆腐老孙头的闺女!孙家丫头哭得撕心裂肺,老孙头都被他们打趴下了!”
    “什么?!”刘备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眼中腾地燃起怒火。
    在涿县竟然还有人敢欺男霸女!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涿县不能有这样猖狂的人!
    “混帐东西!咱们去弄死他!”张飞也是怒吼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豹眼圆睁。
    关羽那刚刚缓和下来的面庞也瞬间罩上一层寒霜,丹凤眼中精光暴射,一股凛然正气勃然而发:“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岂有此理!某与你们同去!”
    “好!”刘备眼中厉色一闪,“走!”
    五个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著城东柳树巷狂奔而去。
    刘备冲在最前,张飞、关羽紧隨其后,简雍、牵招也拼尽全力跟上。尘土在少年们身后扬起一道烟龙。
    赵大则赶忙回去找人手来助拳。
    至於会不会造成臥虎庄与王奎势力全面开战?
    他才不管!
    保护少庄主的安全最重要!
    ……
    柳树巷口已围了不少人,个个脸上带著惊恐和愤怒,却无人敢上前。
    巷子深处,一个穿著锦缎袍子、油头粉面的少年正叉著腰,一脸淫邪得意的笑容。
    他脚下,一个头髮白的老汉蜷缩在地,痛苦呻吟,嘴角淌著血。
    两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僕死死架著一个荆釵布裙的少女,少女哭得声嘶力竭,拼命挣扎,头髮散乱,衣服也被撕破了几处。另外两个家僕则抱臂站在王永身后,凶神恶煞地盯著围观人群,一副谁敢管閒事就弄死谁的模样。
    “小美人儿,马上要跟本少庄主回去享福了,哭什么哭?比跟著这卖豆腐的老穷鬼不强百倍?”王永嬉皮笑脸地伸手想去摸少女的脸。
    “放开那个姑娘!”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王永的手僵在半空。
    刘备五人已如旋风般衝到巷中!
    没有任何废话,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五人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瞬间扑向各自的目標!
    张飞的目標是那两个架著少女的家僕。他如同一头髮狂的蛮牛,低吼著直撞过去!一个家僕刚鬆开少女,挥拳打来,张飞不闪不避,左臂格开拳头,右拳如重锤般狠狠砸在那家僕的腮帮子上!那家僕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被砍倒的木头桩子,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口鼻喷血,牙齿都飞出了两颗。
    另一个家僕嚇得魂飞魄散,刚想鬆手后退,张飞已探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像拎小鸡一样將他整个提起,然后狠狠贯在地上!那家僕顿时摔得七荤八素,只有哼哼的份儿。少女脱离了钳制,哭喊著扑向地上的老父。
    与此同时,关羽的目標是王永身后那两个抱臂观战、看起来最凶悍的家僕头目。
    他身如疾风,快得只留下一道红影。一个家僕头目反应极快,见关羽衝来,狞笑一声,钵盂大的拳头带著风声直捣关羽面门!关羽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臂闪电般抬起一格,“啪”地一声架开来拳,右拳如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捣中对方肋下软肋!那家僕头目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珠暴凸,捂著肋部痛苦地弯下腰去。关羽毫不留情,顺势一个沉肩,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將其撞得倒飞出去,砸在巷子的土墙上,软软滑落。
    另一个家僕头目见同伴瞬间被废,怒吼著拔出腰间的短匕,寒光一闪刺向关羽后心!关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一个矮身旋步,匕首擦著他的肩膀刺空。他借著旋身之势,右腿如钢鞭般向后狠狠扫出,正踢在那家僕头目的腿弯处!那家僕惨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关羽回身,一记乾净利落的手刀劈在他的颈侧,这凶徒也顿时委顿於地,没了声息。
    简雍和牵招则扑向地上那个刚被张飞摔懵的家僕和另一个被关羽踢翻的,两人配合默契,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专挑痛处招呼,打得那两个家僕哭爹喊娘,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整个战斗过程快如电光石火!王永脸上的淫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他带来的四个如狼似虎的家僕,就已经全部躺倒在地,痛苦呻吟,爬都爬不起来。
    王永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双腿如同筛糠般抖了起来。
    他看著眼前如狼似虎的五个少年,尤其是领头的那个,眼神冷得像冰的刘备,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这时才想起父亲王奎的警告:“万不可招惹臥虎庄刘家,不然为父也难保你!”
    他当时嗤之以鼻,如今悔之晚矣!
    此人真是个愣头青!
    “你…你们…想干什么?我爹是王奎!你们敢动我…啊!”王永色厉內荏的威胁还没说完,就化作一声悽厉的惨叫。
    刘备根本懒得听他的废话。他一步就跨到王永面前,眼神冰冷如刀。
    王永嚇得转身想跑,刘备出手如电,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將他拽了回来!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刘备抡圆了胳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王永的左脸上!
    “这一巴掌,替你爹管教你这有眼无珠的畜生!”
    “啪!”反手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抽在右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强抢民女,目无王法!”
    王永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像个发麵馒头。他头晕眼,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渗出血丝,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呜呜的哀鸣和涕泪横流。
    刘备像丟垃圾一样將他狠狠摜在地上,摔在那些哼哼唧唧的家僕旁边。
    王永蜷缩著,捂著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再也不敢抬头看刘备一眼。
    “滚!再敢在涿县作恶,下次打断你的狗腿!”
    那几个还能动弹的家僕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挣扎起来,拖著昏迷的同伴和烂泥般的王永,在围观人群压抑的鬨笑和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狼狈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老孙头在女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父女俩对著刘备等人就要下跪磕头。
    刘备赶紧上前扶住:“老丈快请起!路见不平,分內之事!快去找个郎中看看伤!”
    他语气温和,与刚才教训王永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他始终记得老爹的教诲,对待敌人,要像寒冬般冷酷。对待朋友,要像春风般温暖。
    此时赵大带著山庄中的护卫,像后世的某些群体一样,在合適的时间赶了过来。
    刘备看向赵大,“赵叔,你和他们父女一起去,看完伤,带他们到臥虎庄暂住几日,免得被那畜生报復!”
    赵大先是打量了“战场”一番,在得知详情后,难免又感慨了一番虎父无犬子,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此时见刘备叮嘱,他立刻应承下来。
    看著孙家父女互相搀扶著、千恩万谢地离去,围观的街坊们也带著钦佩和感激的神色渐渐散去,巷子里恢復了平静。
    一场恶斗,酣畅淋漓。少年们彼此间那点因误会產生的隔阂,早已在並肩战斗、痛殴恶少的过程中烟消云散。
    “痛快!真他娘痛快!”张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咧开大嘴,声如洪钟,用力拍著关羽结实的后背,“关兄弟!好身手!刚才那几下,乾净利落,漂亮!”
    关羽的脸上也带著激斗后的兴奋,他抱拳道:“张兄弟神力惊人,关某佩服!诸位兄弟,都是好身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刘备身上,带著由衷的敬佩,“刘少庄主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更兼嫉恶如仇,关某佩服之至!”
    刘备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上前握住关羽的手,“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走!出了这口恶气,当浮一大白!我请客!”
    臥虎庄內,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著几大盘切得厚实的牛肉、滷豆干,还有一坛被刘弘珍藏起来的桃酿,浓烈的酒香混合著肉香在空气中瀰漫。
    这顿饭食当真丰盛的紧。
    而之所以如此丰盛,则都是吴氏的安排。
    她虽不知刘弘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关羽,甚至专门命人去河东那里寻找。可她却知道,自家夫君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会错的。
    既然夫君千里迢迢的也要邀这个关羽来,她自然要让山庄里好好招待。
    於是,今日山庄里就有一头牛,一不小心摔死了。
    看著饭菜,张飞几人早已开始流口水,即便是一向没有口腹之慾的关羽,此时也神色动容。
    几大碗桃酿被倒得满满的。
    刘备端起自己面前那只粗陶大碗,他的目光扫过张飞、简雍、牵招,最后稳稳地落在关羽那英气勃勃的脸上。
    昏黄的灯火跳跃著,映在他年轻的眸子里,燃著真诚而炽热的火焰。
    “关兄弟!”刘备声音清朗,“今日之事,虽起於误会,却终於同心。你的武艺,你的肝胆,我刘备看在眼里,敬在心头!”
    他顿了顿,碗中的酒液微微晃动,“我们几个兄弟,在涿县廝混,虽年少轻狂,却也只求一个『义』字当先!路见不平,便管上一管,拳头虽小,也要问个公道!”
    他手臂一抬,粗陶碗稳稳地向前送出,直指关羽,“关兄弟一身好本事,满腔英雄气,不知…可愿与我等结伴,加入『涿县少年团』?从此祸福与共,肝胆相照,行侠仗义,不负这少年热血?”
    瞬间安静下来。
    张飞、简雍、牵招都停下了咀嚼,目光灼灼地看向关羽,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
    关羽端坐如松,那张泛著微红的脸膛在灯火下更显稜角分明。丹凤眼中光芒流转。
    片刻之后,关羽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自己面前那只同样粗糲的大陶碗,碗中的酒液因为动作猛烈而泼洒出些许。他手臂高高举起,微红的面庞上绽放出一个豪迈笑容。
    “承蒙不弃!某,岂敢不从!”
    “好!”张飞第一个吼出来,兴奋得满脸通红,端起碗狠狠撞了过去。简雍和牵招也大笑著举碗相迎。
    “干!”刘备朗声大笑,眼中光芒大盛。
    五只粗陶大碗,带著少年人滚烫的意气和无畏的豪情,在昏黄的灯火下,在瀰漫的酒香中,重重地碰在一处!
    “咣当!”
    浊烈的酒浆被少年们仰头痛饮,顺著嘴角流下,沾湿了衣襟。
    灯火摇曳,映照著五张年轻而飞扬的脸庞。
    刘备环顾几人,又想起今日城东斗败王永一事,驀然间心中豪气陡升!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刘弘酒后吟诵的一首词来!
    刘备以筷击碗,漫声而歌!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髮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壚,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閒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张飞等人大笑起舞而和之!
    酒罈很快见了底,空碗隨意地堆在桌上。
    痛饮过后,少年们翻倒一地,席地而眠。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不久之后,涿县的大街小巷里,“涿县青龙”的名號,便隨著关羽那身常穿的青衣和迅疾如风、刚猛凌厉的身手,不脛而走。
    刘备这个涿县小霸王,名声越发响亮。
    左龙右虎,霸王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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