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零號列车杀人事件
当“终极门票”四字落地,哪怕在座的各位动物朋友都在极力维持不动声色,王羡仍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空气的凝滯。看来真如子鼠所言,不少小动物都对这列车有所耳闻,绝非像他这般一无所知。
“吃了没文化的亏啊……”王羡在心底默默嘆气。
自打接触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渴望著能有个地方系统性地学习知识。
可惜麻烦一桩接一桩,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儿,王羡的蛇瞳——如果他有的话——闪过一丝光亮:眼前这帮人看起来个个来歷不凡,岂不是绝佳的“知识提取对象”?
如果自己真是条蛇,这会儿是不是该兴奋地“嘶嘶”两声……
子鼠清了清嗓子,继续介绍:“我曾有幸拜读过《神秘学法典》中关於《零號列车》的章节,因此了解到一些前辈们积累下来的经验。”
“嚯,还能读到《神秘学法典》。”丑牛转动著巨大的牛角,粗声打断,“你的身份看来很不一般啊。”
“只是……侥倖。”子鼠並未过多解释,维持著低调姿態,“书中记载,列车上的规则时常处於变化之中,因此前人的经验无法完全借鑑。”
“但根据诸位胜利者的友善分享,我们得以总结出一些看似不变的铁律,供各位参考。”子鼠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显露出不俗的匯报能力:
“其一,列车存在看不见的播报员,它所说的话绝对真实,且必须服从。”
“其二,列车一共只有八节车厢,车头为餐车,车尾为盥洗室,中间六节为臥铺车厢。”
“其三,餐车內的食物会在每天午夜十二点后更新,建议只在餐车范围內进食,最好不要把食物带回房间。”
“其四,列车之內,自身的超凡力量被禁用,隨身携带的禁忌物会被没收。”
“其五,零號列车危机四伏,请保管好你的钥匙。”
说完,他適时停下,转身去木桶边接水,姿態放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王羡却陷入了沉思。这些告诫……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就比如第四条,“自身的超凡力量被禁用”……
这是在暗示,在列车里有可能获得“自身之外”的超凡力量?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写清楚,非要这般云遮雾绕?
心思活络的他立刻得出两个猜测:一,写书的是个老谜语人。
至於二嘛……这位子鼠先生,恐怕在刻意隱瞒一些关键信息。
从丑牛的反应不难看出,那本《法典》绝非寻常之物,在场多数人很可能都没看过。
也就是说,无人能验证子鼠分享的真偽。
若真如此,这场竞爭对王羡极为不利——別人从开门那刻起就在耍心眼,只有他是真的啥也不知道。
更糟糕的是,王羡观察到,桌上不少“动物”之间存在著若有似无的眼神交流,仿佛即便变成了动物头,也能通过声音或细微动作认出彼此。
而他王羡,在这里是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好在一位压根不在意什么“门票”的女士打破了这微妙的局面。
未羊慵懒地向后一靠,竟直接將那双修长的腿搭上了桌面,姿態自在。
她鼻孔朝天,儘管羊头做这个动作有点滑稽,语调高昂充满不屑:
“差不多得了!一个个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都是一起在军团里朝夕相处的人,別揣著明白装糊涂。”
说罢,这位羊女士便极其瀟洒地开始用手指点兵点將:
“老鼠,不就是孙顾问么,和你作报告的时候一个味道。虎,那个哪儿有热闹往哪儿钻的小个子记者。兔子,管阵法的小白。”她的手指移动,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这条龙,这么有磁性的低音炮,除了我们的吴用吴参谋,还能有谁?”
王羡听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大多来自那个第一军团!看来大家都是被火车“请”来的。
未羊的指认还在继续,语气戏謔:
“马脸一看就是宋阔,要我说这副模样和你本人也没多大区別。还有赵千秋组长,別装贪吃狒狒了,你那大小姐腔调学得完全不像。这只瘟鸡,一开口我就知道是张敬那个庸医?至於最后这位可爱的老狗——”
她拖长了调子,带著几分戏謔的敬意,“自然是我们敬爱的军团长,徐杰君徐大人啦~!”
真是嚇人……王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就这么一会儿,这位女士几乎扒光了所有人的底裤!而且她语气轻佻,全然没把在场的大多数人放在眼里。
短暂的沉默后,戌狗徐杰君沉稳开口,声音里带著宽和与一丝无奈:“艾尔公爵,您还是这么……快人快语。”
“军团长过奖了。”未羊艾尔已然起身,自顾自走到木桶边接了杯葡萄酒,微微摇晃,“嗯,口感还行。”
此前试图偽装声线的申猴赵千秋也放弃了表演,她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囂张的羊头人,隨即將自己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投向了未被点破身份的丑牛、巳蛇和亥猪。
毫无徵兆地,赵千秋突然高声喝道:“第一军团!”
“荣耀长存!”丑牛和亥猪几乎同时起身,右拳重重锤击心口,声音洪亮,那是属於军人的条件反射。
“好的,看来两位也是我第一军团的忠诚將士。”这位调查组织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唯一没有反应的王羡,“那么请问这位蛇阁下,又是何方神圣呢?”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位悠哉品酒的未羊艾尔,都齐刷刷地聚焦於王羡。
……不是,这剧本不对啊?不应该是什么神秘狼人杀吗?怎么突然就都明牌打了,还针对我一个无辜路人?
气氛凝重,而王羡的回答是:
“嘶嘶——”
他试了试,发现自己的舌头真的可以发出蛇吐信子的声音,看来自己的舌头真的是分叉的。
全场寂静。
隨后,顶著羊头的女公爵艾尔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个傻子!”
王羡若无其事地收起信子,语气轻鬆:“开个玩笑,大家別这么严肃嘛,对不对?”
申猴赵千秋低声骂了句:“看来是个神经病……”
辰龙吴用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王羡,语气温和友善:“如果这位风趣的朋友不愿表明身份,也不必勉强。只能怪我们隱藏得不够好,被公爵大人一眼识破。”
“既然艾尔公爵把话挑明了,那我也补充点我知道的。”寅虎柳红接过话头,声音里带著记者特有的探究欲,“据我所知,每一次的门票爭夺都异常惨烈,存活者往往只有二三人。”
“说起这个。”卯兔白鹤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镜,“神秘学界有一个著名猜想:每年那些离奇失踪的超凡者,或许並非遭遇不测,而是被选入参与爭夺,只是……全军覆没了。”
鸡冠耷拉的酉鸡张敬畏缩地举手,声音发颤:“所、所以我觉得大家还是应该通力合作……毕竟,出去以后还要共事,生活还要继续……”
长马脸的后勤主管宋阔也无力嘆气,她的话语间充满疲惫:“是啊,外面的工作积压太多会很麻烦。现实里的矛盾,在这里也无法真正解决。”
“是啊,大家最好不要带有私人情感。”一直没开口的亥猪也说话了,他肥大的耳朵会隨著讲话抖动,让王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哪怕在列车上的,地位和力量的悬殊被无限缩小。哪怕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有可能死去的机会……”
王羡蛇头一歪,觉得这猪头人话听起来像是劝诫,细品却总有一股子煽风点火的味儿。
但出乎意料,没人对这句“提醒”发表看法——
好吧,看来水比想像中还深。
“自由活动时间还剩十分钟。十分钟后,所有人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冰冷的通报声再次响起。
王羡率先行动,起身走向食物台:“回房间还不知道要待多久,没吃饱的最好抓紧。”
他的话务实且在理,一时无人反驳,餐车內只剩下沉默的咀嚼声。
申猴赵千秋最先离场,她早已用完餐。接下来的十分钟內,眾人陆续离开。
王羡刻意吃得极慢,仔细观察每一位动物伙伴的神態动作。直到最后通牒响起:
“三十秒倒计时,所有人必须回到房间!”
此时餐桌旁只剩他、子鼠、亥猪和辰龙四人,显然几位都是有意留下。无需多言,四人迅速起身。
亥猪的房间在最末端,他毫不客气地迈开步子奔跑起来。王羡也感到紧迫,迅速回到“巳蛇”门前,拧钥入內。
仅仅几个呼吸后,屋內灯光骤然熄灭,周围陷入绝对黑暗。
隨后,那个声音直接在王羡耳边响起:
“巳蛇,本轮你的身份是『询问者』。你可以在前半夜离开房间一次,时长两分钟。在此期间,你可打开任意一人的房门,询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只能回答『是』或『不是』,对方的答案绝对真实。”
话音一落,王羡的门扉上浮现出一串猩红的数字倒计时:
08:00:00、07:59:59、07:59:58……
很明显,这是一个今晚的八小时倒计时,那么前半夜应该指的就是前四个小时了。
王羡默默搬过椅子放在门边,全身戒备。既然他有身份,那別人也可能有,且未必友善。
黑暗中,除了偶尔活动手脚保持清醒,王羡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门扉的倒计时上。
时间缓慢流逝,直至来到04:09:59,逼近他行动权限的最终时刻。
用钥匙打开反锁的房门,王羡停顿一瞬,隨后猛地推开——走道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光线。
经过长时间思考,他早已有了目標。王羡迅捷而无声地走到第五节车厢,停在了“未羊”的门前。
拉了拉门,是锁著的。王羡根据自己的猜测,將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那末端雕刻的蛇形竟瞬间变化为绵羊图案。
原来如此,不再犹豫,他拧动钥匙,拉开木门——
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呼——吸——”即便有所准备,王羡仍控制不住地深呼吸,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牙关紧咬才压下惊呼。
先前那位趾高气扬的未羊女士,艾尔公爵,此刻正倒在血泊之中,身下是一片几乎凝固的暗红。
王羡一步踏入房间,却在门口硬生生停住——他不能再往前了,不然会在现场留下痕跡。
借著走道的光线,他可以看出来,这位女公爵生命即將流逝殆尽,凭自己两分钟的行动时间,回天乏术。
蹲下身,王羡將声音压得极低,確保只有对方能听见:“杀死你的,是我们十一个人中的一个吗?”
全凭意志吊著一口气的未羊,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是。”
隨后,她眼中最后一丝不甘的光彩彻底湮灭,归於死寂。
王羡沉默起身,目光快速扫视,儘可能地捕捉更多信息。
隨后他算准时间退出房间,反锁房门,快步回到“巳蛇”车厢。
木门反锁,再次陷入黑暗。后半夜再无变故,王羡独坐在漆黑中,凝视著倒计时归零。
00:00:02、00:00:01、00:00:00。
昏黄灯光再次亮起,映照出王羡布满血丝的双眼。
通报声如期而至: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內,所有人可以自由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