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恨
“所以，其实总体来看，我也不过只是一个人就这样过完了六年，没有朋友，仅此而已，好像......也算不上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可能......我一直都是这么自作多情的人吧......”苏清的语气平淡，就好像真的是要用这么几句话， 就轻鬆的將这六年的时间一笔带过。
然而，这些话落在了沈清颖的耳中，却只让她感觉到了无数的悲伤，她看著眼前的苏清，眼眸中波光流转，眉头都紧跟著蹙了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沈清颖的眼眸沉了下来，看著苏清，嘴中只是喃喃的如此开口。
苏清將视线放在了沈清颖的身上，他轻轻地眨动眼眸，似乎还在等待著沈清颖接下来还想说些什么话。
沈清颖眼眸中充满了悲伤，她看著苏清，眼中的泪珠几乎都要夺眶而出：
“不应该是这样的！阿清......阿清明明不应该经受这一切的，明明......明明阿清是一个这么好的人......”
她的声线颤抖，都有些无法维持住自己的尾音，尾音止不住的上扬几分。
“为什么阿清那个时候不跟我说......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要来帮我？明明......明明都不应该发生那些事情的......”
对比起沈清颖此刻的情绪，苏清却是显得相当的淡然。
他稍微看了一眼周围，再將视线转回到沈清颖的身上。
“很简单的原因......对我来说，那就是最好的选择，本来，那时候的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就算因此之后都没有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別了......”
“我本来也不想用那样的方法，只是，我认为有用的方法最后都失效了，找过老师，但最后的结果你也很清楚......”
听著苏清的话，沈清颖虽然明白这一切，但一想到之后苏清为此而承担的代价，沈清颖还是觉得无比的难以接受，她眼眸中泪光还在闪动：
“可阿清......明明这一切跟阿清没有关係的，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那时候我就说过了......”
“可我之后就那样离开阿清了......”
“嗯，所以之后我没有朋友了......”苏清只是平淡的点点头，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带著冰冷的残酷。
“......”
苏清的话，明明都那么平淡，可是......沈清颖越是听到这样的话，就越是觉得伤心。
因为苏清的平淡，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恰恰相反，是因为对於这样的痛苦，苏清早就已经麻木了，所以才能这么平淡的说出口。
可麻木，从来就不代表著痛苦就不是痛苦了。
“阿清之后......有恨过我吗？恨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拋弃你......”最后，沈清颖看著苏清，还是犹豫著说出了这些话。
可以说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这个问题都是沈清颖的心魔。
第一次重新遇到苏清之后，两人都默契的谁也不提起之前的事情，沈清颖从来不敢过问，而苏清失忆后，好不容易达成了和解，但那时的苏清已经失忆，沈清颖无从问起。
一直到现在，戳破了窗户纸之后，沈清颖终於可以在这么多年之后问出这个心中问题。
她很想知道答案，但她又不敢问，因为她同时害怕著这个答案。
而听到这个问题，苏清也跟著愣了一下，原本平淡的眸子，此刻也是微微的顿了一下。
他看向沈清颖，眸子中的情绪最后还是被平淡充满：
“你真的想听真话吗？”
他的语气很轻，没有任何的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询问。
然而这个问题，其实就已经是一种答案了。
沈清颖眉头微蹙，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她一边平復自己的情绪，一边坚定地对苏清点头：
“嗯。”
於是，苏清才终於將视线放缓了一些，在斟酌之后开口：
“恨过......而且很久......”
“因为超忆症的缘故，我对於痛苦的感受比所有人都要深刻，因为正常人都会遗忘，遗忘是一种保护机制，但对於我来说，痛苦的记忆只会一次又一次，毫无止境的折磨自己，你走的那一天，其实我很伤心，这段记忆，我了足足有一个星期才终於走出来，但之后整整一个月，我都被这段记忆折磨著，每天一旦閒下来，这段记忆就像是一把小刀一样，不断地刺痛著我大脑，那一段时间......我甚至没办法睡一个好觉......”
“所以，那时候的我其实恨过你，但当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其实恨过很多人，恨过学校，恨过你，恨过家人，恨过世界，也恨过我自己，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只是在凭藉著一股执念或者而已......”
沈清颖听著，无力地咬著下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
苏清经受的一切，光是让沈清颖听著，就足以让她窒息。
她无法想像，如果是让自己来经歷这一切，自己是不是会直接疯掉？
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清，更像是一个奇蹟。
沈清颖不禁想起了在大学重新遇见苏清的那一刻。
对於沈清颖来说，是苦尽甘来，是等待终於有了回应，她只是在等待而已。
而苏清呢？他是怎么一步一步的撑著身体才走到了那一天？
两人的相遇，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一种奇蹟了，原来，光是走到那一天，苏清就已经几乎付出一切了......
看著这样的苏清，沈清颖却什么都做不了，好像，自己错过了，所有能够弥补的机会，错过了所有能帮苏清的时机。
这样的沈清颖，此刻就连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