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针锋相对
深秋的京都，空气微凉。任天堂总部的会议室里，第四季度的游戏发售排期会正在进行。
“北美市场的初步成功，值得肯定。”山內溥首先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超级马里奥兄弟》的受欢迎程度，证明了我们的內容为王策略是正確的。”
他扫视一圈，“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加速现有游戏的本地化工作，儘快丰富北美nes平台的游戏阵容。这才是我们的根基。”
他巧妙地將话题引向任天堂的核心优势，试图冲淡世嘉掌机带来的衝击感。
“至於掌机……”山內溥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过是靠著一款《俄罗斯方块》罢了。其他游戏可做不到这样的热销，掌机上也只有一款游戏，成不了气候。
他话锋一转，看向角落里的横井军平，“不过，世嘉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如果我们利用自身强大的游戏软体阵容，开发一款可以更换卡带的掌机，或许能將fc的辉煌延续到掌机市场上。横井君，这个课题交给你了，下次会议，我需要看到可行性分析报告。”
横井军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立刻应道：“嗨！保证完成任务！”
儘管《俄罗斯方块》那恐怖的销量数字確实让山內溥心头一震，但也刺激他產生了新的想法——任天堂要做，就要做能换卡带的掌机，用软体优势碾压对手。
会议焦点迅速转向即將到来的冬季销售旺季，以及几款备受期待的fc游戏发售安排。
其中，南梦宫寄予厚望，从街机移植过来的大作《吃豆人》fc版，是討论的重点之一。
就在这时，市场部主管起身，面色略显凝重地匯报：“社长，我们收到情报，世嘉正在秘密推进一个大型街机项目，投入巨大，代號似乎是『k』。据说，他们还破天荒地邀请了知名的动画监督和大牌漫画家进行跨界合作。”
“动画联动？漫画家？”山內溥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停止了敲击。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以世嘉的投入规模和这种跨界合作的模式，这绝不是小打小闹。
“世嘉这次野心不小啊。”一位高管低声说道。
“他们的目標，很可能就是瞄准冬季档期，或者明年初，想要在街机市场搞个大新闻。”市场部主管补充道，“这可能会分流玩家的注意力，对我们冬季的fc游戏销售，构成潜在威胁。”
会议室內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山內溥身上。
片刻的沉默后，山內溥抬起头，眼神锐利：“《吃豆人》fc版的发售计划，需要调整。”
“调整？”负责发行的高管面露不解。
“延后发售。”山內溥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具体日期，待定。”
几位高管面面相覷，不明白为何要將这样一款重点產品延后，错过圣诞黄金档期。
山內溥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我们需要先看清楚世嘉这个『k』企划的底牌。尤其是他们的游戏类型，以及那个所谓的动画联动的具体形式和推出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沉稳而有力：“《吃豆人》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不能轻易打出去。我们要把它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他的目光扫过眾人：“密切关注世嘉『k』企划的所有动向。一旦確定了他们那个『k』项目最终的街机框体上市日期……”
山內溥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南梦宫的《吃豆人》fc版，提前於“k”企划的游戏三天发售。”
“提前三天？”
“没错。”山內溥肯定道，“就在他们宣传预热最高潮的时候，用《吃豆人》这款街机移植大作的fc版，抢占所有媒体版面和玩家的注意力。打乱他们的宣传节奏，截胡他们的潜在用户，让他们精心准备的『大新闻』，声势锐减。”
这手操作，不可谓不狠。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眾人心中暗自佩服社长的老谋深算。虽然牺牲了南梦宫的最佳档期，但在山內溥的商业逻辑里，第三方永远是为平台战略服务的。何况，有主机厂赏他们饭吃，就应该烧高香了。
“就这样决定了。”山內溥拍板定论。
东京都大田区铁板阵大楼，南梦宫总部。
社长中村雅哉的办公室。
任天堂派来的市场专员，西装笔挺，脸上掛著职业化的微笑，语气却带著一种程式化的疏离感。
他將山內溥的决定，用一套精心修饰过的外交辞令，转达给中村雅哉。
“中村社长，关於贵公司《吃豆人》fc版的发售安排，山內社长经过慎重考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专员不疾不徐地说道：“主要是考虑到年底圣诞期间，市场竞爭异常激烈，优秀作品太多，容易分散玩家的购买力。为了让《吃豆人》这样高品质的游戏能够获得更集中的市场关注和资源推广……”
他顿了顿，观察著中村雅哉的反应：“山內社长认为，適当延后发售档期，避开最高峰的竞爭，对於《吃豆人》这样拥有坚实粉丝基础和卓越口碑的游戏来说，影响不大，反而更能凸显其独特的价值，实现销售最大化。”
中村雅哉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变化，但眼神深处的光芒却瞬间黯淡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寒意。
避开竞爭？凸显价值？这话说得真好听！
他心里冷笑，瞬间就明白了任天堂这番漂亮话背后的真实意图。世嘉的“k”计划声势那么浩大，南梦宫也在东京，自然有所耳闻。这根本就是任天堂为了在街机市场狙击世嘉，毫不犹豫地拿他南梦宫的核心產品当炮灰！
《吃豆人》对南梦宫有多重要？圣诞档期对游戏销售意味著什么？任天堂会不清楚？平常第三方发售游戏的时候，为了控制风险，谨小慎微的估算著游戏的销量，根本不敢多產一盒卡带，就指望著圣诞和新年，年轻人零钱多，消费欲望高，能多卖不少卡带，他任天堂隨隨便便一句话就延后了！这分明就是霸权主义！
“山內社长的考虑，自然是有他的战略高度。”中村雅哉的声音依旧保持著平和，但语气里透出一种克制的坚持，“只是，《吃豆人》是我们南梦宫整个冬季档期的绝对主力，公司上下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资源。我们原本所有的市场计划、宣传预热，都是围绕著圣诞节前发售来制定的。这个档期对我们完成年度销售目標，至关重要。”
他试图做最后的爭取，希望任天堂能顾及一下第三方盟友的切身利益。
然而，市场专员的態度十分明確，只是礼貌地重复著之前的说辞，並补充了一句：“这是山內社长的最终决定，希望中村雅哉能够理解和配合任天堂的整体战略部署。”
言下之意，没有商量的余地。
中村雅哉沉默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清楚地意识到，在任天堂制定的这套“规则”面前，南梦宫这样的第三方开发商，根本没有討价还价的资格。胳膊拧不过大腿，反抗，可能连汤都喝不上。
他缓缓鬆开紧握的拳头，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屈辱感，脸上重新挤出客气的笑容：“既然是山內社长的决定，我们南梦宫自然会全力配合。也多谢任天堂为我们《吃豆人》做了如此周全的考虑。”
专员满意地点点头，似乎对中村雅哉的“识大体”颇为讚赏，起身告辞。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中村雅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走到窗边，看著楼下繁忙的街道，眼神冰冷。任天堂的这种霸道行径，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
今天这笔帐，他中村雅哉记下了。任天堂……你们的敌人，未必不能成为我们南梦宫的朋友。他的目光，似乎望向了遥远的东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