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美好被打破，薛墨君內心深处的恐惧

    福利院斑驳的接待室里，空气瀰漫著潮湿。
    修女略显侷促地搓著手，將薛墨君轻轻推到一对衣著考究的中年夫妇面前，声音带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墨君，这位是黄先生和孟女士。黄先生他们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家里条件非常好。你要是能跟他们回家，这辈子都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她刻意加重了非常好三个字。
    薛墨君抬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人。
    女人走上前，温柔的蹲在薛墨君的面前:“你就是墨君吧？长得真好看，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女儿？我有一个儿子，但是我最想要一个女儿。以后，他有的，你也会有。”
    薛墨君看著女人脖子上金闪闪的项链，衣服上的log她在电视里见过，据说是富人才穿得起的。
    薛墨君的视线从女人光洁如新的指甲，缓缓移到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旧运动鞋。福利院统一发放，不知道是第几任主人留下的。
    “我不要。”
    薛墨君摇头，她答应过小夏，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修女急了，连忙把薛墨君拉到一旁，压低的声音带著焦灼和恨铁不成钢:“墨君，你不要任性。多少孩子想著要去富人家庭，人家现在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只要你去了他们家里，你会有正式的身份，你也会成为有钱的小公主，这是多少人都想要得到的？”
    薛墨君低著头，半响她才呢喃:“我还要等小夏，我答应了小夏，要跟他一起。”
    修女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欣慰，隨后嘆了口气:“小夏这孩子很犟，之前也有很多夫妇想要他，可是这孩子每次都跑。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知道，你一直很渴望读书上学！”
    “你不应该在这里，墨君，你是女孩子，你要努力学习，才有一个好的出路。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眼前，你要好好把握。”
    薛墨君微微皱眉:“小夏也很聪明，他只是害怕被拋弃而已。”
    看著薛墨君这么倔强，修女也忍不住头疼。她作为修女，也希望孩子们能找到好的家庭，她真的不希望薛墨君放弃这个机会。
    “墨君，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也不瞒著你了。其实，福利院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这对夫妇明確的表示，如果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孩子，他们会承担福利院之后三年的生活费用。”
    修女疲惫地嘆口气，浑浊的眼里蒙上一层沉重的悲哀。
    她知道，这种行为，无异於在卖孩子。可是，福利院的这些孩子，也是需要吃饭，光靠官方那微弱的补贴，根本不够。
    而且，福利院最终的宗旨，也是希望孩子们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但是，当她看到少女那眼眸，她又忍不住的移开目光，不敢看薛墨君的眼睛。
    她知道这样的领养就像是交易，但看著孩子们蜡黄的小脸和冻疮累累的手脚，她別无选择。
    “如果你跟他们走，不仅小夏，其他孩子都不用在冬天的时候，互相挤在一起取暖，也不用为了节省食物而吃上顿没下顿。最重要的是，如果后续小夏真的不愿意离开福利院，我们也能供他上学。”
    薛墨君眼里的坚决瞬间溃散，她的手终於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保护小夏吗？等你长大了，有了实力，就能回来找他，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好小夏。”
    修女知道，只有秦夏能让薛墨君动摇。而她也赌对了，这些话说到薛墨君的心里去了。
    好半晌，薛墨君才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我同意和他们走。”
    为了让小夏过的更好，她知道自己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薛墨君穿著孟女士带来的崭新白色连衣裙和小皮鞋，像橱窗里被精心包装的娃娃。
    她一步三回头，目光贪婪地扫过福利院斑驳的砖墙、歪斜的鞦韆架。她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衝出来，哭著喊她的名字。
    心臟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小夏……等著我……”她在心底无声地吶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初入黄家，薛墨君像一株被强行移栽的野草。她收起所有属於福利院的野性和吵闹，强迫自己变得察言观色。
    养父母对她確实慷慨，物质上予取予求，昂贵的礼物堆满房间。
    她小心翼翼地扮演著女儿的角色，努力融入这个奢华却冰冷的家。
    就在她紧绷的神经稍稍鬆懈，阴影悄然降临。
    黄倪，那个被宠坏的独生子。
    从薛墨君进门的第一天起，就毫不掩饰他的敌意和鄙夷，视她为入侵领地的乞丐。
    薛墨君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直到那个闷热的夏夜。
    养父母外出参加酒会，薛墨君穿著睡衣在客厅喝水，黄倪带著一身酒气突然出现，眼神像黏腻的毒蛇缠绕在她身上。
    他借著酒劲扑上来，撕扯她的睡衣，恶臭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薛墨君用尽在福利院打架练出的狠劲，抓起桌上的水晶菸灰缸狠狠砸在他头上，趁他吃痛尖叫的瞬间挣脱，拼命冲回房间反锁了门，背靠著门板瘫软在地。
    事后，黄倪额头缠著纱布，跪在养父母面前痛哭流涕，赌咒发誓是酒后失態，以后再也不敢。
    养父母严厉斥责了他，又安抚受惊的薛墨君。看著养母担忧的眼神和黄倪『真诚』的悔过，薛墨君选择了沉默，將恐惧和噁心咽回肚子里，只当那是一场噩梦。
    可真正的噩梦，在几个月后才露出獠牙。
    一次打扫房间，她偶然挪动了床头那只巨大的泰迪熊。
    这是她在这个家第一个生日的时候，黄倪送的生日礼物。
    熊眼玻璃珠的反光角度有些怪异。
    鬼使神差地，她抠开了玻璃珠后面微小的卡扣。
    一个针孔摄像头冰冷的镜头，赫然出现在眼前。
    薛墨君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疯了一样翻遍房间的角落，插座孔、空调出风口。
    一个个微型镜头像阴冷的眼睛，无声地记录著她在这个房间里所有最私密的时刻。
    巨大的羞辱和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抓起那只泰迪熊，跌跌撞撞地冲向黄倪的房间！
    门虚掩著，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了黄倪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屏幕上分割的监控画面，正是她房间的每一个角度！
    ……
    冰冷的夜风颳过空旷的街道。
    “黄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墨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看著眼前这张曾让她夜不能寐的脸，只觉得噁心的想吐。
    黄倪就站在几步之外，嘴角噙著一丝得意的笑意。
    路灯昏黄的光线將他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终於锁定了猎物的恶魔。
    薛墨君仿佛又闻到了那个夏夜浓重的酒气，看到了电脑屏幕上分割的监控画面。
    她好不容易逃离的深渊，此刻正张开巨口，好像要將她重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