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玩火自焚?
宋令仪听著,脸上漾出一抹笑意来,“多谢鉴之哥哥指点。”“谈不上指点,这句话还是我师父说与我听的。”裴昭缓缓站起身,理了理月白直缀袍袖,“出来有一会儿了,我也该回席面了,宋姑娘可要一起回去?”
宋令仪本来想欢喜应下,可肚子又疼了起来,看来是晚上吃得太多,尬笑摆手:“不了不了,我再坐会儿,鉴之哥哥先回吧。”
见她脸色有异,裴昭误以为她是怕旁人看见他俩同行,便没有多说什么,唇角笑意淡了几分,提步往凉亭外去。
直至那道月白色修长身影进了长廊,宋令仪捶了下不爭气的肚子。
长廊烛火幽幽。
四下安静。
宋令仪耷拉著脑袋,往溷轩走。
前方是约莫有七八层的石阶,她正要提裙迈上去,忽见一大片阴影自高处落下,將地上的纤瘦阴影牢牢覆盖。本就朦朧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你就是宋家来的孤女?”
少年的嗓音低沉冷冽,就像一汪冰凉刺骨的山泉,浸得少女的心臟骤然缩紧。
宋令仪抬头望去。
那人居高临下,又背著光,看不清面孔,但那双瑞凤眼透著一股子桀驁不驯的傲气。
打量少年身上穿的暗纹织金锦袍,宋令仪猜想著他就是表妹说的京都小霸王陆潜了。整日未归家,一见面就给她下马威,倒挺符合人设。
“你就是表哥吧。”
宋令仪抬臂作揖,弯眸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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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刚回京,还未见过表哥,现下一见,真与传闻中说得一模一样。”
“噢?”
陆潜舌尖顶腮,低眸看她的目光慵懒又野性,“那传闻,是怎么说我的?”
“……”宋令仪明显愣了一下。
客套话罢了,怎么还带追问呢……
“自然是夸表哥英俊瀟洒,气宇不凡——”
说话间,高处投下的阴影逐渐逼近,她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宋令仪低著头,额头突突跳了两下。心道,这小白脸要做什么,难道夸他也不行?
“你適才跟死鱼脸说什么呢,那么开心。”陆潜勾著坏笑。
死鱼脸?
谁?
不会是裴昭吧?!
宋令仪琢磨著,下意识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骂鉴之哥哥『死鱼脸』。”
话音一落,她倏然反应过来这人不好惹,捂唇訕笑。
“我这样?”陆潜敛笑,倾身靠近,一股压迫冷意刺向宋令仪,“我什么样?”
宋令仪后退半步,初时那阵屎意,已彻底憋了回去。
“表哥才回府吧,外祖母刚刚还问起你去哪儿了呢。”
话题转得生硬,陆潜冷嗤一声,没跟她一般计较,径直绕过宋令仪往堂厅方向去。
“作为表哥,我可得奉劝你一句。”
陆潜迈著轻盈步伐,头也不回地说:“那裴家二郎出身世家大族,在京都多得是贵女仰慕,你一个孤女,就別硬往上凑了,小心玩火自焚。“
“……”
宋令仪顿住,面容陡然沉下。
玩火自焚?她偏不信这个邪。
…
不出一日,晋国公府寻回表姑娘的消息不脛而走,传得人尽皆知。
京都有不少达官显贵想巴结国公府,可国公府的二姑娘刚及笄,不著急定亲;小公爷又是混世魔王,京都没有贵女敢嫁。
这位表姑娘虽是家族落魄的孤女,却深得陆老太太和国公夫妇喜欢,若能结成姻亲,也算与国公府攀上关係。官太太们爭相將这个表弟,那个侄儿往王氏面前说,质量却参差不齐。
这日,碧水云台设诗会。
主办人是文麓山书院某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故而赴会之人,不仅有文人墨客,也有达官显贵,皇室宗亲。
宋令仪到场时,女眷席面已散坐了不少贵女,四面八方的目光齐齐聚到她身上,或打量,或探究,或轻蔑。
直至她落座,那些目光才收敛一些。
诗会还未正式开始,贵女们聊得热火朝天,从穿衣打扮,到今日为了诗会做的准备。
陆妤咬了口糕点,乐呵呵道:“早听外祖母说过姑母是大才女,表姐来诗会,必能在贵女中崭露头角。”
原本收到诗会邀请,她是不打算来的,但表姐主动说要来,她也就来了。
“嗯,什么角?”
宋令仪初来乍到,不知大渊男女要分席而坐,一边敷衍著小表妹,一边不著痕跡地四处扫视,试图寻到裴昭的人影。
“表姐的诗可准备好了,能提前给我看看吗?”陆妤扯了扯宋令仪的衣角,一双杏眸亮晶晶地看著她。
“什么诗?”宋令仪拧眉。
京都贵女能提笔作诗的人占少数,所以参加诗会,或是提前买诗,或是提前作一首,以备不时之需。
陆妤以为自家表姐是深藏不露,故作高深道:“啊~我知道了,表姐是打算现作一首。”
“……”
宋令仪没怎么听明白。
她来诗会,是因为裴昭会来,而且这些古人的筵席,不都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嘛。心有疑惑,她就直接问了。
陆妤歪头:“诗会嘛,自然是要写诗的,不过主要是看文人才子作的诗,咱们这边小打小闹,隨便写写也无妨。”
姐妹二人正咬耳朵,靠亭台外围而坐的贵女倏然喧譁起来,宋令仪隱约听她们提到什么二皇子,但没太过关注。
那厢。
才子们的席面热闹非凡,眾人侃侃而谈之际,忽闻『二皇子驾到』,俱是噤声变了脸色。
萧渡阔步迈入亭台,锦衣金冠,手执摺扇,腰带嵌了金线玛瑙,还掛了两三枚玉佩,每走一步,环佩声隨步瓏璁。
文人墨客纷纷拱手恭迎,齐声高呼:“恭迎二皇子殿下。”
萧渡目不斜视走到上首的位置,以一个极为閒散的姿態,大马金刀一坐,略略抬手:“平身。”
“谢二皇子殿下。”
因萧渡的突然到来,亭台氛围变得沉静许多。裴昭处在靠近上首的位置,神色从容淡定。
“不知二皇子蒞临,有失远迎。”一名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凑上前招呼。
主办这场诗会的大儒还未到,裴昭出身名门,家族未曾站队二皇子和太子任何一方,態度自不会太热切,所以这位文麓山书院的师兄才主动揽下招呼的二皇子的活儿。
二皇子深受隆恩,母妃宠冠六宫,如今太子不在京都,朝中隱有『废嫡立贤』的声音,未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得罪这位二皇子。
萧渡『啪』一声收起摺扇,用扇端推开那位师兄,视线直直落在裴昭身上。
“听闻文麓山书院办诗会,我便猜到裴二郎会来。”
这种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张狂,是萧渡一贯的行事风格,裴昭习以为常,淡然一笑。
“二皇子一向以公务为重,这类閒情诗会,往常是不会参加的,不知今日是什么风,竟把您吹来了?”
萧渡往后一靠,轻摇摺扇,冷哼道:“我平时是挺忙,今日打马自东街过,听闻你们在办诗会,隨便看看。“
若非要拉拢裴家,他才懒得来这劳什子诗会。
“二皇子来得正好,我们新写了几首诗,要不要先呈给您看看?”那师兄笑问。
七八张宣纸呈上去,萧渡一目十行,极快地扫完,而后往面前的案几一扔,“挺好。”
“我听说你们这诗会不设奖赏,只拼才气?”
“正是。”
萧渡摸了摸下巴,將手里的摺扇『啪』放在案上,“我这把火画扇,价值千金,就当今日的彩头了。隔壁女眷席面不也要作诗么,谁的诗写得好,这把火画扇就奖给他了。”
满座静默。
谁不知裴家二郎才貌双全,写诗作赋自不在话下。
二皇子一直想拉拢裴家,这柄火画扇就是个由头。別说男子席面无人敢抢彩头,即便是隔壁不知情的女眷,怕也难从裴昭手里爭下这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