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乌合之眾
见宋宅里的人躲著不敢开门,海寇们的囂张气焰愈演愈烈,嘴里的污言秽语一句接一句:“听说这宋家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还是萧明夷的女人,等攻进去,我们可得好好尝尝这位未来太子妃的味道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不乾不净的话,宋令仪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深吸口气,高声道:“淮州城失守的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入京城,太子正愁没把你们这群乌合之眾赶尽杀绝,待太子赶来,必让尔等人头落地!”
海寇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些话对他们没有多少威慑力,就算有,也是顾忌萧明夷,可如今的萧明夷高坐庙堂,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淮州城。
须臾,只听得院外一声高喊:
“兄弟们!宋宅里的財宝可不比罗员外和郭太守家的少!进城那日足有七八辆淄车,丫鬟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他们人不多,咱们一举衝进去!”
鲁豹卯足气息朝院里的侍卫大吼:“大家都警醒著点,援军很快就到,若是护卫不力,太子和国公追责起来,必遭严惩!只要熬过今晚,那就是护卫有功,人人有重赏!加官进禄也不再话下!”
门里门外隨著这两道吼声,霎时变得群情激奋。
天边乌云遮月,整座城池陷入大片火海之中,时而蹦出的炸响,给这场拉锯战营造出恐怖又激烈的氛围。
伴隨著阵阵叫囂,宅门被撞得发出沉闷巨响,抖落一地墙灰。
摆在庭院中央的几口大铁锅烧红,熊熊烈火將铁锅里的金汁熬得滚烫冒烟。因院墙四面设有埋伏,怕侍卫们误踩,就改用长铁勺来泼金汁,只要海寇敢破门,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撞门无果之后,海寇便打算翻墙而入。
好在侍卫们早有准备,將尖刀紧绑在长棍上,只要海寇敢在露头,便狠狠戳上去,露头就秒,根本不给海寇反击的机会。
有几个身手敏捷的海寇,挥著大刀乱砍,倒真叫他们趁乱翻了进来,但隨之而来的几瓢金汁泼在身上,当即疼得他们满地打滚,惨叫几声便没了动静。
布的陷阱还未派上用场,就听得周遭惨叫连连。
可即便海寇一时攻不进来,缩在堂厅里的丫鬟婆子们也被这战火纷飞的动静嚇得不轻,年纪小的早已憋不住泪,哭成了泪人。
进攻的动静持续了两刻钟,又突然停了下来。
院墙四面一片死寂。
侍卫们不敢有半分鬆懈,明火將庭院各个角落照亮,眼睛紧紧盯著大门和墙头。
“啊——”
院里猝然响起一声惨叫。
眾人转过头,打眼一看,那侍卫肩头竟直直插著一根羽箭。
须臾,十数支羽箭朝院內齐发,掩护海寇往墙头攀爬。
可太子派来的精锐也不是吃素的,鲁豹挥舞著长刀,接连劈断五六支羽箭,掩护其余侍卫防备海寇。两边打得是有来有回,海寇依旧討不到多少好处。
唰——
一支羽箭飞入堂厅,斜插入地板。
“啊——”侍婢们尖叫著往后挤。
箭雨纷飞,院中已有数人中箭倒地,宋令仪看得心惊肉跳,当即要出去帮忙抬人,红蕖立马將她拉住。
“姑娘,外面危险,您不能出去,还是我们去抬人吧。”
宋令仪往后看了眼神情怯怯的侍婢们,眸光轻颤,露出一抹宽慰的浅淡笑意:“都这时候了,哪儿有那么多规矩,大家得一起活下去。”
说罢,她擼起袖子往外走,帮忙將中箭的侍卫抬进厅內。红蕖其实也害怕,但还是壮著胆子出去帮忙。
此后近一个时辰,海寇仍是攻不下宋宅,彻底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要面子了,立马去调人手。
院外安静了好一阵。
鲁豹贴著门缝瞧,忽而脸色大变,嘴里呼喝著:“小心,海寇又来了!”
这回跟之前不一样了,海寇不仅搬来了巨木桩撞门,进攻的人数更是翻了一倍。
砰——
一声巨响。
宅院大门应声而破,尘土飞扬。
海寇举著刀枪,顺势冲了进来,
院內眾人心下大骇。
鲁豹临危不惧,拔声吩咐侍卫们泼金汁。
大锅烧到冒烟,滚烫的金汁泼在海寇们身上,空气中除了臭味,还瀰漫著一股焦糊味儿。
霎时间,刀光剑影,哀嚎声和铁器碰撞声充斥整座宅院。
丫鬟婆子们在国公府伺候多年,即便是做下人,也比普通百姓过得舒坦,哪儿见过这等要命的场面,早已嚇得脸色惨白,魂不守舍;更有甚者,嗅到满院的刺鼻味道,扶墙作呕。
海寇没料到宋宅侍卫准备了金汁,第一波衝进去的人,已全军覆没,其余人不敢冒进,退守到宅门外。
双方陷入短暂的僵持。
海寇聚在门口虎视眈眈,望著院里年轻貌美的侍婢,个个眼露精光,面上尽显邪恶贪婪之色。
“都打起精神了,海寇不会轻易罢休,这会儿退出去,肯定会想办法再攻进来。”鲁豹压低嗓音。
宋令仪心头一凉,实在没想到海寇有如此凶悍,还未坚持到天亮,就破了宅门。前院已经不安全了,她立马组织丫鬟婆子们往后院转移,二道门提前加固过,把门一关,又能挺一会儿。
丫鬟婆子们適才见识到海寇的暴虐,冷汗湿透了后背,这会儿在后院缩作一团,脸上皆失了血色。红蕖强撑出的镇定,也彻底崩溃,面庞掛著清泪,唇瓣颤抖:“姑娘,咱们会不会……”
宋令仪並非不諳世事之人,一旦落入海寇们手里,会经歷什么,她心里都清楚。
沉定思忖片刻,她抬步走进主屋,在储物柜里翻了许久,最后摸出一把匕首。刀柄有一个蛇形图案,是入京之前,在柴庄借宿遇到贼匪那夜,萧明夷送给她防身的。
原以为这把匕首带在身上也是吃灰,没想到过了一年,还有用到的时候。
宋令仪拔出锋利的匕首,往烛台轻轻比划了一下,粗长的蜡烛便断成了两节。
恰在此时,前院传来轰隆一声炸响。
刺得宋令仪耳畔嗡鸣,侍婢们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