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开战
只见天穹之上道道剑光朝著同一方向疾驰而去，凛冽剑气搅动风云將漆黑夜色照亮。正道修士大举进入魔谷內围，是为开战的讯號。
同时，魔谷深处开始传来不安的躁动。
先是一道道的窸窣声，像无数利爪在岩壁上抓挠，声响匯聚成毛骨悚然的共鸣，暗处蛰伏的魔兽此起彼伏嘶吼，声音里混杂著异样的嗜血。
尤飞霜判断形势，若开战在即，此地不宜久留。
次日，一行人启程，与正道匯合。
越往魔谷內围，空气中的魔气便越发浓重，如同巨浪般层层拍来，云漓紧贴著翻涌的魔瘴低空穿行，巨兽身边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淡蓝结界，这是尤飞霜所布下的防护。
尤飞霜淡淡道：“师尊可有给你递过消息？”
燕万舟：“並无。”
尤飞霜沉默。
攻打魔谷这等大事，按常理必要经过五大门派共议。可北境寒渊押送段崇山的路途遥远，逐云门和藏锋宗的掌门都不在天衍州，即便收到传讯，也绝无可能在短短数日內赶回九霄仙宫共商对策。
这些年来，正道与魔修之间的矛盾確实愈演愈烈，开战之议时有提起，却都被暂压了下去。一来，是如今的魔谷比过去更强大、势力更恐怖，再不是当年那个能被赫连闻人一剑荡平的小组织；二来，贸然进攻会折损太多精英弟子，更会殃及周边凡人城镇，逐云门和藏锋宗一向支持维持平衡，减少牺牲。
除非双方矛盾和怒火已经上升到一定程度，非打不可。
“……你先前在沧鸣山消失得蹊蹺，这趟回去，恐怕要遭到为难。”尤飞霜想起另一件事。
燕万舟倒是从容：“先去看看情况。”
尤飞霜眸光微垂，视线在他怀中停留一瞬，隨即转身离去。
尤雨整个人都陷在燕万舟怀里，睡得正沉。少年脸颊埋在对方臂弯处，几缕髮丝凌乱地贴在白皙的下巴上，云漓稍微拐个弯，他便动了动脑袋往温暖源处又蹭了蹭，鼻尖抵著对方的锁骨，亲昵的姿態里透著浑然天成的依赖。
燕万舟单膝曲起，將人稳稳圈在怀中，任由少年寻著最舒適的姿势依偎，他知道小少爷这几日为他劳心费神，十分心疼。
或许阿言说得没错。
那些阴暗的想法滋生之时，燕万舟確实动过带尤雨远走高飞、对一切不管不顾的念头，想过拋下一切责任与道义，他觉得只要拥有对方，世间其他便都不重要。
但小少爷心里装著太多羈绊，就像一棵根系发达的树木，绝不会因为被囚禁在方寸之地就感到快乐。
而自己也在悄然改变。
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將珍视之物深藏的孩子，终於学会將其堂堂正正地捧在掌心。
想到这里，昨夜尚未察觉的尷尬和羞耻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回想起记忆缺失期间的种种行径，燕万舟嘆了口气，单手捂住眉眼。
没眼看。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他是疯了吗……
不仅莽撞行事胡思乱想，还敢胆大包天强迫对方，弄不清情况还那般……那般更加肆无忌惮地吃醋撒野，还……把那些错误的想法重新上演一遍，毫无长进。
好想……撞墙。
最令他受不了的是最初相遇时，自己居然敢出手伤害对方，想起当时尤雨错愕的眼神，层层叠叠的愧疚漫上心头。
於是尤雨迷迷糊糊醒来时，耳边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少爷，我们结缔神狐契吧。”
尤雨伸到一半的懒腰僵在半空，“啊？”
咋这么突然啊，这里还是修仙界吗。
神狐契的特殊之处在於，契约双方若是互相伤害，契主浑然不觉，立契者却要承受噬心之痛。
“你忘了神狐契的作用……”
燕万舟抱著他，很认真的打断道，“这样最好，我不愿再伤到你。”
尤雨这才发现他俩的姿势曖昧，他明明记得自己最开始只是借了燕万舟的肩膀小憩……
怎么醒来就整个人都窝在对方怀里去了？？要命啊。
他感觉到尤飞霜惨无人道的视线来回扫，恨不得把他们这俩狗男男弄死！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忙脚乱地从燕万舟怀里爬起来，耳根发烫道：“回……头再说吧。”
恰好这时云漓停在半空，眾人顺势往下看去，果真是一副大战將临的阵势，修士们正如火如荼地备战，丹修炼丹，符修绘符，器修们正在调试各式法器，无数阵修正在布置各种阵法，整个营地显得井然有序，又透著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营地外围，十几名修士正与几头入侵的魔兽廝杀著，尤雨注意到这些怪物的体型庞大，与他们在沧鸣山遭遇的变异狼妖不相上下。
尤飞霜脸色难看，这段时间与魔修频繁交手的经验让她立刻辨出端倪。
“魔珠丹。”
这是魔谷搞出来的邪物，能够成倍增加魔威。
也正是他们的棘手之处。
“林天他们也在。”尤雨指向战场某处。
尤雾和尤思云被云漓送往营地內围，尤雨、燕万舟和尤飞霜跳上飞剑，三股元婴期灵力加入战场。
林天猛一回头，瞬间感受到熟悉的木系灵力和治癒术，简直感动得想哭。
好兄弟，一辈子。
“小神医！万舟兄！”他狂吼。
一旁的银烛心边应付著魔兽，边往这边靠拢，“你们俩到底去哪了？尤师姐怎么跟你们一起？”
尤雨简单说明来意，这才从大家口中得知沧鸣山一事后，正道各派群情激愤自愿出动，清原仙君迫於压力，不得不代表九霄仙宫组织这次討伐。
“你们小心点，”林天小声嗶嗶，“有几个老古板咬死认为万舟兄是魔谷少主，怎么解释都不听，烦死人了。”
落知也皱眉：“因为你们此前失踪了一段时间，这个说法也被传得更广了些。”
尤雨嘴角一抽。
该说不说，正道消息真是滯后，这魔谷少主的位置他都坐过一轮了，这些人居然还在死磕这个过时的谣言。
无聊不无聊啊。
如果真的按照阿言所说——燕万舟身上並无魔血，那么这些屁话就更加无所畏惧了。
关於这件事，尤雨倾向於相信阿言。
混战说话间，几人浑然未觉身后两名身著九霄仙宫服饰的修士在看清燕万舟面容后，脸色骤变，迅速隱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