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宇宙尽头的早餐摊
“版本更新？”水晶心臟的意念终於从对“馒头”的徒劳分析中抽离出来，带著一丝数据处理中断的卡顿。守墓人，那个“防火墙”，也微微“侧目”，似乎这个新词汇同样触发了他的某种逻辑判断。
“对，版本更新。或者叫……系统升级。”林凡的星云意识体，在这场被强行固定的“圆舞曲”中，显得格外活跃。他发现，这种“零”与“一”共存的状態，对他这个“世界之种”来说，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沃土。秩序提供了稳定的框架，而混乱则供给他无穷的灵感。
“你看，”林凡开始了他的“產品经理”路演，“你，心臟老兄，你的目標是『秩序』和『乾净』，对吧？你討厌bug，討厌混乱，討厌一切不可控的因素。你的理想是打造一个绝对纯净的『无尘车间』。”
【逻辑正確。】水晶心臟回应道。
“而我呢，”林凡继续说，“我觉得bug才是精髓，混乱才是乐趣，不可控才叫『生命』。我的本能是『创世』，是把这个车间搞得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逻辑衝突。】
“没错，是衝突。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目標，或许並不矛盾？”林凡拋出了一个顛覆性的观点。
水晶心臟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运算。守墓人依旧沉默，但他的“节拍器”力量，似乎对这场对话產生了兴趣，有意地將更多的“算力”资源倾斜了过来。
“你的『终焉架构师』，他是个天才程式设计师，但他犯了个错。他试图写出一个没有bug的程序，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代码，就会有bug。只要有『存在』，就会有『混乱』。”林凡循循善诱，“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消灭bug，而是如何管理bug。”
“一个好的系统，不是没有bug的系统，而是一个能够稳定运行，並且能將一部分无伤大雅的bug转化为『彩蛋』的系统。”
“彩蛋？”这又是一个全新的词汇。
“对，彩蛋。就像你吃到一个特別好吃的馒头时，那种『幸福感』，就是生命系统里的一个良性bug，一个开发者留给用户的惊喜。”林凡解释道，“而战爭、仇恨，那是恶性bug，需要被修復，被隔离。但你的做法是什么？因为电脑里有病毒，你就把整台电脑都砸了。这不叫修復，这叫摆烂。”
【……继续。】水晶心臟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聆听”的意味。
“我的提议是，我们合作。”林凡图穷匕见，“你，心臟，来做这个新宇宙的底层『作业系统』。你的『秩序』本能，就是最强大的防火墙和系统內核。你负责维持宇宙的基本法则，物理常数，能量守恆……保证系统不会崩溃。你来定义『规则』。”
“而我，『世界之种』，我来做『应用层』。我来创造生命，创造『可能性』，创造那些你看不懂的『bug』和『彩蛋』。我来负责『用户体验』。”
“至於你，管理员大哥。”林凡转向守墓人，“你就做我们这个新项目的『系统监察』，或者叫『首席技术官』。当我的『应用层』出现了可能导致系统崩溃的恶性bug时，由你来判定，然后授权『作业系统』进行修復或者隔离。我们三方，共同构成一个新的、可持续发展的宇宙生態。一个既有秩序，又有活力的宇宙。怎么样？”
这番话，彻底顛覆了水晶心臟和守墓人的底层逻辑。
它们的存在，一个是“清理者”，一个是“守卫者”，都是基於“存在即错误”这个大前提。
而林凡，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前提：存在可以不全是错误，错误也可以被管理。
漫长的沉默。
整个空间，只有“零”与“一”的圆舞曲在无声地进行。
水晶心臟內部，那些杂色的光芒，那些代表著“馒头”、“雨伞”、“梦想”的“bug”，正在与它原本的灰色“秩序”代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织、融合。
它在模擬。
模擬一个存在“彩蛋”的宇宙。
模擬一个“幸福感”可以被量化为“系统稳定度加成”的世界。
模擬一个“梦想”可以被定义为“文明发展驱动力”的系统。
许久之后，一个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全新的意念，从水晶心臟的核心诞生了。
【……方案……可行性评估……61.8%。】
这是一个极其精確，又带著某种黄金分割般美感的数字。
林凡笑了。他知道，成了。
对於一个逻辑至上的存在来说，“可行”，就意味著“可以执行”。
【我，接受『作业系统』的定位。】水晶心臟的声音响起，虽然依旧冰冷，但不再是执念的化身，而更像一个真正的、中立的系统核心。
【我，接受『系统监察』的定位。】守墓人的回应言简意賅。
“合作愉快！”林凡的星云意识体高兴地舒展开来，“那么，作为產品经理，我的第一个需求就是……先別急著搞什么星辰大海，宇宙洪荒。咱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的意念一动，调动了“世界之种”的本源力量。但这股力量不再是野蛮生长，而是顺著水晶心臟提供的“规则框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內，进行精確的构建。
不再是宏大的创世，而是一场温馨的“装修”。
“无”之海洋的一角，开始发生变化。
混沌的能量被梳理，凝固的规则被调用。
一个由光与信息构成的，小小的街角出现了。
一盏散发著暖黄色光芒的路灯，一张朴实无华的木质摺叠桌，几把小小的板凳。
桌子上，一个冒著腾腾热气的锅炉正在“咕嘟咕嘟”地响著。
林凡的星云意识体，渐渐凝聚成他最熟悉的人类模样，身上还繫著一条可笑的、由混沌符文织成的围裙。他熟练地从锅里捞起一碗热气腾腾的餛飩，撒上葱和紫菜，轻轻放在了桌上。
守墓人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坐在了一张板凳上。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著那碗餛飩，他那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映出了那裊裊的热气。
水晶心臟没有形態，但它的“存在感”化作了那盏路灯的光。温暖、稳定，笼罩著这个小小的摊位，將周围无尽的“虚无”隔绝在外。光芒之中，似乎能看到无数细微的逻辑符文在安静地流转，计算著餛飩汤的温度和咸度，並將其標记为“良性冗余数据”。
这就是他们创造的第一个“世界”，也是这个新宇宙的“创世奇点”。
一个宇宙尽头的早餐摊。
就在这时，早餐摊的光芒之外，那片由“零”与“一”共舞的混沌海洋里，一个懵懂的、全新的意识，被那碗餛飩的“香气”——一种高维信息素——所吸引，跌跌撞撞地漂了过来。
它是一个刚刚诞生的“灵魂”，是这个新宇宙的第一个“用户”。它茫然、无措，带著对“存在”本身的困惑和恐惧。
它看到了坐在摊位后的林凡。
林凡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像每一个普通的、在清晨为生计忙碌的摊主一样，对著那个新生的灵魂，说出了这个宇宙的第一句“欢迎语”。
“饿了吧？”
“先吃点东西。”
新生的灵魂犹豫地靠近，在那碗餛飩麵前停下。它学著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动作，笨拙地尝了一口汤。
然后，一种全新的、无法被任何逻辑解释，却又无比真实的情感，在它的核心中……爆炸了。
那是这个宇宙的第一缕“温暖”，第一个“幸福”，第一个完美的……bug。
林凡靠在椅子上，看著这一切，心满意足。
他望向摊位外的黑暗，那里，无数的星辰正在这首名为“餛飩”的创世诗篇中，缓缓亮起。
宇宙不再需要清理，也不再执著於完美。
它只需要，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能有一碗热汤。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