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碰面
第170章 碰面齐格写信的速度很快,笔锋在羊皮纸上滑过,留下利落的行笔痕跡。
封好信封,他抬手把其中一封递给了海德威,
翼猫眨了眨猫瞳,像是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封带著温热的信落到爪边才发出一声低呼:
“.—你还真这么干啊。”
那双泛著浅金光的瞳孔在这一刻显得极为生动,像是第一次重新审视这个少年。
片刻后,海德威的嘴角咧开一丝坏笑,那是一种嗅到热闹气味的笑。
他尾巴轻轻一甩,动作忽然变得急切,像是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连串“好戏”的画面,恨不得立刻扑到观眾席。
“呵呵,小子,你可真行——我去找海伦娜了。”
话音未落,翼猫已经背起信封,一个纵跃消失在阳台栏杆的阴影外。
另一边,雪雅寧娜低鸣一声,收起齐格交给她的那封信,动作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在转身展翅时,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一一不解,或者好奇。
她振翅掠过暮色,向著剑姬所在的方向飞去。
齐格目送两只使魔远去,神情平淡得像是刚安排出门买菜的邻居孩子。
似乎对这件事里可能隱藏的风险全然无觉,他只是伸了个懒腰,转回屋內,开始收拾外套。
脑海里,青草节的画面逐渐浮现。
那是风爪之月的尾声,春意和夏意在这一天交织,整个新泰拉都仿佛在换气一一草叶从湿润的泥土里探出尖尖的绿意,丛里飘散著混合蜜香的微风。
按照哈普托斯歷的习俗,青草节是送別春、迎接夏的节令,而在伊甸学院的传统中,这更是一场从百昼延续到月升的狂欢。
上午会有象徵大地甦醒的踏青仪式,学员们会戴上用新鲜藤蔓编成的圈,在学院的林径中巡游,向路旁的长者、孩子递上一瓣叶,象徵祝福与健康,
中午的广场上会摆满各式摊位,渍浆果、烤香草鱼、蜜酿麵包一一这些香气混在一起,足以让任何路过的人放慢脚步。
而日落后的高潮,是月光舞会。人们在草地上燃起藤火,伴著长笛与竖琴的旋律共舞,直到凌晨,才会將圈掛在学院的许愿树上,祈求来年的好运。
..圈。
齐格站在书桌前,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得先准备两份。
节日的圈可不能隨便买,要用当日清晨採摘的材,由自己动手编织,才能在交换时显得有诚意。
他拿起隨身的小皮袋,把常用的灵墨、折叶刀一併收好,推门走向学院的集市-
一一一步踏出去,便要去为那两封回信各备一圈新鲜的环。
而他全然不知,伴隨著那两只使魔的振翅与跃动,他的回信此刻正分別落入两位少女的掌心。
信封被拆开的瞬间,艾蕾诺雅与海伦娜的神情,註定会是青草节之外另一道不容错过的风景。
伊甸学院的青草节清晨,阳光从高窗落进冠院女学员宿舍的长廊。
雪鸦的羽翼切过晨光,投下斑驳的影子。
一早就端坐在书桌前,手边摊著一本《帝国礼仪通则》,却已经在同一页上停留了快半个时辰。每当窗外有翅膀的振动声掠过,她的眼睛便会微不可察地一动。
她的书桌上已经有多封信一一来自同届贵族圈的邀请,封蜡精美,连纸张都带著调过的香。
可这些信只是被她隨意推到一边,动都没有动过。
“我才不是在等他的信呢。”她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指尖翻过一页,仿佛真的在用心研读,“只是—节日將近,事务繁多,提前確认一下行程很正常。”
可下一刻,当银羽雪骂稳稳落在窗沿,將信送到她手边时,她连心底的这句自我辩解都来不及重复一遍。
封蜡一破,熟悉的字跡便映入眼帘。
“艾蕾诺雅,青草节將至,按你信中提及的礼仪活动,我已安排好时间,会与你共赴广场开幕与舞会一一”
一股难以掩饰的暖意涌上心头,她感到胸口像被细腻的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少女唇角的弧度自己爬了上去,她甚至在心里勾勒出舞会那晚的灯火和他的神情。
可是,当眼睛继续向下滑动一“另外,我也收到了海伦娜的邀约,会在部分时间段与她同行。”
笑意凝在唇边,像凝固的琥珀,温度迅速流失。
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將信纸捏出一道细痕。
那份平日自信的从容被一股说不清的酸意击穿,她甚至在心里冒出一连串气愤的话语。
笨蛋,笨蛋,超级大笨蛋!!!
他怎么能这样?在信的开头许下的承诺还温热著,在结尾却平淡地告诉自己她並不是唯一她感觉自己像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本来稳固的心绪在这一推之下乱了节拍,
艾蕾诺雅吸了口气,把信利落地折好,动作看似从容,耳尖却微微泛红一一这是被气到了。
“哼,这种事情,本小姐才不会在意呢。”她在心底傲娇地嘀咕,可那份没来由的酸涩却像薄雾一样挥之不去。
另一边,號院女生宿舍。
海伦娜的床头柜上散乱放著几封信,跟艾蕾诺雅一样,这些大多是节日的隨意邀约,封蜡都没拆,甚至被她用来垫工具盒的角。
那些信对她来说,就像风声,来过,便消散。
真正让她在意的,只有那一封还没出现的回信。
直到熟悉的扑翅声临近,翼猫海德威的身影从窗沿探进来,尾巴一甩,將信推到她面前。
“嘿,姑娘,你的期待送达啦。”
带著猫科懒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翼猫海德威的脑袋探了进来,猫瞳闪烁著一副“我知道你在等什么”的表情。
他尾巴一甩,把信推到她手边,又慢悠悠补刀:
“收得真快啊,我还以为你得等到下午才见著这封情意绵绵的小纸片呢。”
海伦娜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茬,拆信的动作乾脆利落。
“一一海伦娜,青草节那天,我会按你的提议去广场等你。”
短短一行字,像是准確击中她心里那个安静的位置,
少女嘴角缓缓上扬,那抹笑意像晨光穿透云隙般亮起,左颊的梨涡悄然漾开,映衬得那双清亮的眼睛仿佛捕住了整片天空。
那不是浮於表面的应酬式微笑,而是发自心底、毫无防备的欢悦,带著某种足以让空气都变轻的明媚感。
然而,当视线落到下半段时,她的反应跟艾蕾诺雅出奇的一致。
“另外,我也答应了艾蕾诺雅的礼仪活动,会先陪她参加开幕与舞会。”
笑意顿住,梨涡也像被水面收拢的涟漪般缓缓消散,只留下唇角轻抿的弧度与眼底若有若无的锋光。
她沉默了一瞬,眼底闪过一种类似小动物护食时的本能一一背鰭竖起,爪子压在猎物上,不是要攻击,而是下意识地守住属於自己的那份。
她很清楚自己先开口,也先约好青草节的计划,可现在一一她必须承认,这是一种被分割的感觉。
危机感像细水渗入,不急不缓,却无法忽视。
“哎呀,这就有趣了。”海德威懒洋洋地趴在窗沿,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晃著,像是在数著什么有趣的节拍。
金色的猫瞳半眯,闪著看戏的光,“明明是你先来的,先下的口,先圈的地盘-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叫艾蕾诺雅的,硬是伸爪截胡。”
他轻轻咂了下舌,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低吟,“这种偷腥猫的手段,可真不讲武德啊一一半夜翻窗还得踩著你这位正主的尾巴,这味道,多刺激。”
说到这,他还故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往她耳边灌火药,“要我说啊,这事放在猫窝里,那可得闹个跳脚的场面.喷。”“
海伦娜警了眼拱火的翼猫,眼神看上去有点冷冰冰的。
“.—是吗。”她低声喃喃,语气平淡,指尖却敲了敲信纸边缘,像是在敲打一条尚未决定如何防守的界线。
接著,她將信折好,放进口袋,神色重新恢復平静一一只是那份平静,比几分钟前更锋利了一些。
齐格在宿舍的小桌上放好那两个亲手编好的圈一一藤蔓还带著清晨的湿意,瓣顏色清新饱满。
他低头整理衣著,换上了一身算得上得体的出行服,他下意思的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暗灰色长外套的线条乾净利落,內里是雪白立领衬衫与深蓝马甲,裤线笔直,靴面擦得能映人。
这样的搭配融合了学院日常的实用性与礼仪场合的正式感,不刻意张扬,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上去倒是挺像模像样,”齐格自我评价了一句,“只不过就是有点不舒服,还是那种战斗用服装比较適合我。”
说罢,他就起身前往约定好的地点一一白冠广场。
有轨交通车在轨道上平稳驶过,车窗外是学院林荫道与远处白冠纪念塔的身影。
百冠广场位於伊甸学院的正心,是由白色石砖铺就的环形空间,四周环绕著高耸的拱廊与行政楼,中轴线正对著喷泉与坛一一青草节时,广场四周早已掛满环与彩带,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草木与甜点香气。
齐格提前了足足半个小时到场,把圈放在喷泉旁的长椅上,静静等候。
然而,他没等太久一一白色石砖铺成的远道尽头,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艾蕾诺雅的步伐一如既往地优雅稳重,今日却多了一抹节日的轻盈。她绑著高高的马尾,几缕金髮在阳光下微微泛光;淡妆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原本就出色的五官,
眼神清澈却带著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穿著一袭裁剪精巧的浅蓝色连衣裙,面料柔和贴身,不铺张、不浮华,却在细节的走线与领口的微褶中显露出用料的考究一一那是一种懂得分寸的华丽。
阳光洒落,她的影子与喷泉的水光交织在一起,
所有看见艾蕾诺雅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联想到帝国诗人罗威尔在《晨光颂》中的一句:
“她是晨曦揭开的蔷薇,瓣沾著银色的光;在她的目光里,春日的梦正扬帆远航。”
齐格看著她走近,那抹浅蓝色的裙摆在白色石砖上轻轻晃动,像是被节日的风温柔地托著。
艾蕾诺雅停在他面前,手指轻轻捏起裙摆一角,微微向外旋转了一下。
裙摆隨之画出一个圆弧,阳光在褶边上折射出细细的光。
“怎么样?”她的语气刻意带著一丝若无其事,可那双眼晴却紧紧盯著他,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齐格垂眸看了她一瞬,目光从裙摆到她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评价,“很好看。”
艾蕾诺雅的眉眼间慢慢浮出笑意,那是被称心夸奖后的满足。她低下头,假装用指尖拨弄裙摆的褶皱,以掩饰唇角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股凉意顺著脊背爬上来,让她下意识地收了收肩,缓缓转过头,望向那让人不適的目光来源。
在白冠广场另一端,穿过环与旗带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海伦娜的短髮在光下带著细碎的反光,微风掠过时,发梢轻轻拍在她的颈侧。
她没有穿传统的长裙,而是一身贴合身形的深绿短外套,腰间束带收紧勾出修长的线条,下摆延伸成分层的不规则裙片,方便行动却带著流畅的美感;深色长靴利落地包裹住小腿,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如同猎鹰般干练。
然而,这样的装束並未削弱她的美,反而让那份属於她的孤高与自由更为鲜明。
海伦娜的美丽不同於艾蕾诺雅,如果用诗歌来比喻,她的美丽不適合《晨光颂》这种帝国宫廷诗体,反而適合帝国北境游牧诗体,特別是《北国》中最为出名的一句;
“她行走在黎明初雾之中,髮丝如风吻的冠冕;在她的凝视里,所有风暴都平息,仿佛世界都向她俯首。”
若艾蕾诺雅像园中被精心修饰的蔷薇,那海伦娜就是高天之上隨风而行的隼。
而在两人之间,趴在喷泉边石栏上的海德威像个看戏的观眾,尾巴悠閒地甩著,他的头颅一左一右地扫视两位少女,嘴角掛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哟,这画面真是越来越美丽了。”他低声咕嘧,“一个晨曦里的蔷薇,一个北风里的隼—“
喷,节日气氛越来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