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茶馆惊堂,雨中赴宴
第148章 茶馆惊堂,雨中赴宴仪琳此时却似脚下跨,一步三回头,目光忧切地频频望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陆大有心思剔透,立刻对身旁的师弟陶钧和英白罗吩附道:“陶师弟,英师弟,大师兄伤势未愈,尚在马车之中,行动不便。劳烦二位將大师兄扶出来,一同入內避雨。”
“是,六师兄!”两人应声,立刻冒雨奔向马车。
华山派眾弟子在茶馆门口稍候片刻,待陶钧和英白罗小心地扶著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令狐冲走来,才一同进入茶馆。
馆內已聚集了不少躲雨的行人,但恆山、华山两派弟子气度不凡,自有一股威势,眾人纷纷让出位置。
此刻,仪琳正被师父定逸师太和几位师姐围在当中,低声细语地开始讲述,
定逸师太见令狐冲在师弟换扶下进来,目光冷冷地扫过他,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
令狐冲勉强站直身体,对著定逸师太方向恭敬地施了一礼,姿態虽显虚弱,礼数却不敢缺。
眾人各自落座,注意力都集中在仪琳身上。她定了定神,开始从自己如何被田伯光掳走说起。
讲到令狐冲如何突然出现,如何智计百出,与那凶名赫赫的“万里独行”周旋,如何拼著身受重伤也要救她脱险-小姑娘敘述虽偶有断续,但情真意切,细节生动。
恆山派眾人听得心潮起伏,目光不时投向令狐冲,脸上满是敬佩。
劳德诺、梁发等人更是挺直了腰板,深觉大师兄此举为华山派大大长了脸面。
然而,当仪琳说到令狐冲为了迷惑田伯光,故意装出放浪形骸的模样,满口说什么“人间三毒”之类的荤话浑话时,茶馆內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噗一一!”梁发正啜了一口热茶,闻言一个没忍住,猛地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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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华山弟子也是表情尷尬,纷纷低头或假装喝茶,不敢去看定逸师太的脸色。
果然,定逸师太那张原本隨著仪琳讲述而稍有缓和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黑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怒不可遏,一掌重重拍在身前的硬木茶桌上!桌上的几只茶碗被震得叮噹作响,茶水四溅!
“混帐!全是混帐屁话!”定逸师太怒声咆哮,声音震得茶馆樑上的灰尘都落下,可见其心中怒火之盛!
她乃佛门高尼,性情刚烈,最是听不得这等污言秽语,更何况还是出自名门正派弟子之口!
“这些这些混帐言语,不必再重复了!”定逸师太强压怒火,对著有些被嚇到的仪琳喝道,“捡紧要的说!后来如何?那田伯光又是如何伏诛的?”
仪琳被师父的怒喝嚇得缩了缩脖子,小脸煞白,连忙跳过那些“不宜重复”的部分,继续讲述。
当说到陆大有现身,如何压制田伯光的快刀,如何施展精妙剑法斩断其双腿,最终一剑贯口將其诛杀时,茶馆內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定逸师太,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陆大有身上!惊、难以置信、钦佩·种种情绪在眾人眼中流转。
谁也没想到,那恶贯满盈、令无数江湖人束手无策的採大盗,竟折损在这位看似平和的华山六弟子手中!
仪琳讲完,定逸师太沉默片刻,目光在令狐冲和陆大有身上来回扫视,最终长嘆一声,语气复杂地开口道:“岳掌门—果然教导有方。座下弟子,有勇有谋,更难得一身正气。”
她对著令狐冲和陆大有的方向微微頜首,“此番,老尼多谢令狐少侠仗义相救,更要多谢陆师侄出手,诛杀淫贼,为武林除一大害!”
虽然同是道谢,但从她对令狐冲称“少侠”、对陆大有称“师侄”的细微区別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令狐冲那些“三毒”言论,心中芥蒂犹存。
误会澄清,气氛缓和下来。华山派眾师兄弟再也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围到陆大有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与田伯光交手的详细经过。
岳灵珊见状,口齿伶俐的她立刻自告奋勇,绘声绘色地当起了讲解员,將昨日回雁楼中那场惊心动魄的激战描述得活灵活现,听得眾人时而屏息凝神,时而惊呼连连。
就连恆山派那些原本拘谨的女弟子,也不禁被吸引,悄悄围拢过来倾听。陆大有则安静地坐在一旁,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看著小师妹神采飞扬地讲述。
就在这时,令狐冲不知是伤口疼痛难忍,还是被眾人围著陆大有、听著其英雄事跡的场景刺激得有些“吃味”,抑或是酒癮难耐,突然提高了嗓门,对著茶馆柜檯大声起来:
“老板!老板!这湿冷天气,光喝茶顶什么事?快拿酒来!给洒家上一壶好酒暖暖身子!”
跑堂的博士一脸为难地小跑过来,躬身道:“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是茶馆,只卖茶,
不卖酒。
您看,咱们这儿有上好的洞庭春、水仙、龙井、普洱、铁观音您要哪种茶?保管给您湖得香喷喷的!”
“大师兄,你身上有伤,医嘱不可饮酒啊!”劳德诺、梁发等人连忙劝阻。
“是啊大师兄,还是忍忍,喝点热茶驱驱寒吧。”岳灵珊也停下讲述,担忧地看向令狐冲。
令狐冲却撇撇嘴,正要再,茶馆门口光线一暗,风雨声中,两个身影撑著油纸雨伞快步走了进来。
两人收起雨伞,当先一人约莫三十许年纪,面容敦厚,目光沉稳。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馆內眾人,目光落在定逸师太身上时,立刻露出恭敬之色,上前几步,深深一揖:
“晚辈刘正风门下弟子向大年,携师弟米为义,拜见恆山派定逸师伯!师伯与眾位师姊驾临衡山,晚辈未得讯息,未能出城远迎,实是罪过,万望师伯怒罪!”他身旁的米为义也跟著恭敬行礼。
定逸师太见是刘正风的弟子,脸色缓和许多,温言道:“向师侄不必多礼。老尼正欲前往府上拜访刘三爷。”
向大年又转向华山派眾人,目光在劳德诺、令狐冲等人身上停留,抱拳问道:“敢问诸位,可是华山派的师兄们?”
令狐冲虽脸色苍白,气息微喘,但此刻也知轻重,强打精神,在师弟扶下站直身体,抱拳还礼,声音虽虚弱却清晰:“在下令狐冲,正是华山派弟子。这几位都是我的同门师兄弟。”
向大年脸上顿时露出热忱的笑容:“原来是华山派令狐师兄当面!久仰大名!家师常日称道,
言说华山岳师伯座下眾位师兄皆是人中龙凤,英雄了得,尤其令狐师兄更是出类拔萃的英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他言辞恳切,礼数周全,
“家师命我们师兄弟四处迎接前来赴会的各路英雄,只因人实在太多,难免有疏漏怠慢之处,
还望华山派诸位师兄海涵!
家师已在府中略备薄酒粗茶,恭请定逸师伯、诸位师姊以及华山派的师兄们同到舍歇息敘话。”
“向师兄太客气了。”令狐冲难得正经地回应道,“贵派刘师叔金盆洗手乃武林盛事,我等能受邀观礼已是荣幸。既蒙相邀,那便叨扰了。”
他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忍不住又问道:“不知—贵府上可有美酒?”本性难移,
终究还是绕到了酒上。
向大年闻言,会心一笑,朗声道:“令狐师兄放心!家师知天下英雄好饮者眾,早已备下了珍藏多年的陈年佳酿,专为款待诸位豪杰!保管让令狐师兄开怀畅饮,一解酒馋!”
令狐冲一听“珍藏多年的陈年佳酿”,顿时眉开眼笑,仿佛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连声道:“好!好!刘师叔果然周到!”
一旁的劳德诺却面露忧色,低声提醒道:“大师兄,我们是否—-应该在此稍候,待师父师娘到了再一同前往刘府更为妥当?”
令狐冲此刻心思早已飞到了刘府的酒罈子上,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道:“不妨事,不妨事!
师父师娘早晚也要去刘师叔府上的。我们先过去等著,岂不正好?也免得刘师叔久候。走走走!”他已是迫不及待。
眾人见他如此说,又见他兴致高昂,加之刘府弟子盛情相邀,也只得依从。
刚步下茶馆台阶,陆大有快走几步,来到领路的向大年身侧,低声提醒道:“向师兄,茶馆檐下那位卖餛飩的老丈,乃是前辈高人。贵府盛会,是否也该一同请去奉茶?”
向大年闻言一愣,顺著陆大有示意的方向,目光投向檐角下那个正在默默收拾餛飩担子的瘦小老者。
他初时只当是个寻常摊贩,此刻经陆大有点醒。向大年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號,顿时恍然大悟!
他不敢怠慢,立刻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老者,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到地,朗声道:
“晚辈眼拙!竟未能认出是雁盪山的何师伯大驾光临衡山!方才多有失礼,万望何师伯海涵!
家师刘正风已在府中设下薄席,恭请何师伯移步舍,容晚辈奉茶赔罪!”
何三七正將一个粗瓷碗好,闻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沾著麵粉的手,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在这雨声中显得格外爽朗:“哈哈!不必多礼。老朽在此摆摊,本就是图个自在。不过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既然刘三爷府上有好茶相待,老朽这把老骨头,倒正想去叻扰一杯,暖暖身子!”
说著,他手脚麻利地將案板上的几件家什归拢到小担子里,动作快而不乱,显是早已习惯。
於是,原本的队伍中,又添了一位看似平凡却深藏不露的老者。
恆山派眾位师太、华山派一眾弟子,连同这位挑著餛飩担子的雁盪山奇人何三七,在向大年、
米为义两位刘府弟子的引领下,顶著尚未停歇的瀟瀟暮雨,匯成一行略显奇特却气势不凡的队伍,
踏著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朝著刘正风府邸的方向,迤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