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拿破崙的统治基础与攻城炮
第451章 拿破崙的统治基础与攻城炮1873年11月2日的谈判结束后,拿破崙三世最终接受了奥地利提出的秘密交易一一允许那三万,听不,两万多被包围的法军借道撤退,前往镇压法属义大利的叛乱。当然,主力肯定是一同陪伴他们的奥地利北义大利军团,那毕竟有十几万人。
这个决定让他感到深深的屈辱,但別无选择。他反覆强调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不会有任何官方文件承认此事,对外必须宣称法属义大利的叛乱完全由法国独力平定。
皇帝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如果让法国民眾知道连义大利都快要保不住,他的统治基础会彻底动摇。这场战爭已经持续太久,伤亡太过惨重。
拿破崙三世已经决定要在外交谈判中退几步了,可以只要求拿到四分之三洛林地区土地,让奥地利普鲁士承认卢森堡大公国是法国皇帝的,另外,给可以让斯堪地那维亚联合王国获得北日德兰半岛,再加上一笔赔款就可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爭。
如果这个条件在一个半月前提出,弗朗茨或许会认真考虑並很可能劝普鲁士也答应下来。
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奥地利的秘密动员令早已下达,二十万新的大军已经集结並且出发,皇帝陛下觉得法国人的条件太低了。至少应该让奥地利得到些实际利益,比如法国钱从普鲁士手中赎回洛林地区一一这样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奥地利同时还能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毕竟法国的財力雄厚是眾所周知的。
拿破崙三世的政权確实已经摇摇欲坠法国本质上仍是农业国家,农民构成了选民的主体(立法团选举,也就是议员选举,法国还是有选举的)。当年正是这些怀念拿破崙一世荣光、感激土地改革的农民把他推上了总统宝座。然而这次战爭的残酷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战爭初期,由於战术落后和武器劣势,法军伤亡惨重,
大量农民的儿子倒在了前线。之前的农作物病害已经让农村经济元气大伤,而这次,大量抽调男丁当兵,劳动力开始缺少,另外再加上东部国土的部分沦陷,让农村经济受到了重创。
农民们对继续战爭越来越牴触,反倒是那些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和中產阶级还在狂热地支持战爭。拿破崙三世没有及时察觉这种危险的分化,反而继续大规模徵兵扩军。既然奥地利宣布派出三十万军队“驱逐德意志地区的敌人”,法国自然也要增兵三十万来应对。
而且,从普鲁士莱茵兰工业区掠夺来的財富一一金钱、拆卸运回的机器设备等等一一全都与农民无关。他们为这场战爭付出了儿子的生命,却没有分享到任何红利。
拿破崙三世的困境不止於此。虽然有波拿巴派的支持,但三大反对派势力正在蠢蠢欲动。正统派渴望復辟波旁王朝,拥护查理十世的后代,他们信奉君权神授,坚持白百合旗帜,立场极端保守,维护天主教会特权,反对革命带来的一切变革。奥尔良派则希望恢復七月王朝,支持路易-菲利普的后人。还有共和派,他们的主张虽然各有不同,但都反对波拿巴。
前两派正在积极协商合作。奥尔良派暂时同意支持正统派的尚博伯爵继位一一这位53岁的伯爵娶了奥地利摩德纳分支的玛丽亚·特蕾莎公主为妻,与维也纳宫廷有些关係,或许有助於未来的和谈。更重要的是,伯爵膝下无子,他去世后王位完全有可能传给奥尔良派支持的巴黎伯爵。两派甚至开始秘密接触军队中的同情者,试探政变的可能性。
共和派在工人中的影响力也在迅速扩大。战爭初期普鲁士军队长驱直入,占领法国东部大片领土,兵锋直指兰斯,巴黎岌岌可危。拿破崙三世被迫向共和派和他一向厌恶的罗斯柴尔德家族让步,其中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放鬆新闻管制。虽然共和派最初要求完全废除新闻审查,最后妥协为由波拿巴派和共和派议员共同组成新闻审查委员会,审查標准大幅降低。
共和派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共和报》、《激进报》、《人民之声》等报纸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它们猛烈击帝制的腐败和战爭的失败,呼吁建立真正的共和国。
不过这些报纸在出版了一期之后就被查封了,这也是拿破崙三世的底线,后面共和派就稍微注意了一些,提这场战爭伤亡或者前线的失利,不再提什么共和国这种太明显的话语,反而说君主立完也不差。
不过在巴黎的工厂区,共和派的演说家们每天晚上倒是在工人俱乐部发表激情澎湃的演讲。他们指出,这场战爭是“富人的战爭,穷人的坟墓”,皇帝为了自己的野心让法国人民流血牺牲。
这些宣传取得了显著效果。不仅工人们开始倾向共和派,就连一些小店主、手工业者甚至农民也被吸引过来。特別是那些失去儿子的农民家庭,他们开始质疑这场战爭的意义。军队中倾向正统派和奥尔良派的军官和士兵为数不少,但共和派在下级军官和士兵中也有了不少同情者。
11月15日,通过秘密动员集结的奥地利援军抵达萨尔布吕肯。这支生力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与被围困的普鲁士守军里应外合,一举击溃了法军摩泽尔河军团。奥普联军乘胜追击,兵锋又再次直指梅斯要塞。
奥地利援军,由15万人组成的第14军团指挥官约翰·弗里德斯上將此时已经站在临时指挥部的高地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著远处的梅斯要塞。
这座曾经的坚固堡垒,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待宰的肥羊。要塞的城墙上还能看到前不久法军攻城时留下的弹痕,许多地方的石墙已经坍塌,工事破损严重。
法国工兵们现在还在紧张地修补,但进度明显跟不上奥地利大军逼近的速度。
“將军阁下,普鲁士第14军和第56师的指挥官到了。”副官低声提醒道约翰转过身,看到两位普鲁士军官正朝他走来。莫尔新中將和海诺少將的军装上还带著围困时的尘土,但精神状態明显好了许多。这几天奥地利人的慷慨让他们感到意外一一不仅提供了充足的补给,还直接拆了两个师来补充他们的损失。
“诸位,请坐。”约翰上將示意他们在地图桌前坐下,语气就像对待自己的部下一样自然,“先生们需要到后方修整吗?还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教训这些法国佬?”
莫尔新中將毫不犹豫地回答:“將军阁下,我的士兵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报仇了。那些该死的法国人让我们在萨尔布吕肯受了不少苦。”
“很好。”约翰上將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根据我们的侦察,梅斯现在有大约22万法军,指挥官是佩里戈尔上將。我现在手上加上你们还有18万军队,后续,还有十万奥地利土兵在赶来,加布伦茨將军派来了援兵。这样是28万对22万,但是..:”他顿了顿,露出一丝冷笑,“法国溃退下来的逃兵已经把我们的消息带进了城里。恐慌正在蔓延。”
与此同时,法军的佩里戈尔上將站在要塞的高处上,用望远镜看了看不断在各处出现的奥地利军队,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摩泽尔军团在攻克梅斯后本应该进行必要的休整,但拿破崙三世的电报却要求他们“在有能力的条件下”继续扩大战果。这个该死的措辞!如果不执行,岂不是承认自己没有能力?於是摩泽尔军团匆匆补充了一些新兵就去围攻萨尔布吕肯,结果遭遇惨败。
“將军,第三次电报还是没有回音。”参谋官低声匯报。
佩里戈尔苦笑了一下。他已经给巴黎发了好几封求援电报,起初还能收到一些模糊的回覆,后来只剩下“坚定守住”四个字,再之后,就彻底没了消息。
难道巴黎,出乱子了?
约翰·弗里德斯的包围战术简单而有效。他不急於强攻,而是稳扎稳打,先用主力部队封锁了梅斯的东、南、西三面,只留下北面的缺口,那是留给即將到来的普鲁士援军的。当最后一支法军撤进要塞后,包围圈开始收紧。
“炮兵部队准备好了吗?”约翰上將问道。
“60门280毫米白炮已经全部就位,將军。”炮兵指挥官骄傲地报告,“这可是克虏伯和斯柯达的联合设计的杰作,专门为拆除工事而设计的。”
这些被称为“拆迁者”的巨炮全重约15-20吨。射程可达8-10公里,炮管长度约为口径的12
倍,需要专门的牵引车运输。炮管粗大,专门发射高弧线的炮弹,可以越过城墙直接轰击內部目標。採用后装填设计,配备液压復进机构,装填流程较为复杂,整个流程要15分钟一一但威力惊人,在实验中一发炮弹就能摧毁一座坚固的小堡垒。
11月20日清晨,炮击开始了。
奥地利炮兵阵地上,炮兵指挥官举起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著远处的梅斯要塞。他身边的参谋正在用六分仪和新颖的测距仪(一家奥地利企业在弗朗茨举办的光学大赛上提出的產品,获得了投资,生產的第一代產品)精確计算著射击诸元。
“3號炮位,方位角调整到127度,仰角52度。”参谋官大声报告著数据。
在3號炮位上,一门巨大的280毫米白炮静静地蹲伏在特製的炮架上。
“开始装填!”炮长一声令下。
四名身强力壮的装填手操作著手摇式起重机,將一枚重达300公斤的炮弹缓缓吊起。炮弹呈椭圆形,弹体上清晰地印著的標记。另外两名炮兵小心翼翼地引导著炮弹对准炮口,整个过程需要极其精確,稍有偏差就可能损坏膛线。
“慢一点,再慢一点!”装填班长紧张地指挥著。
炮弹终於装填到位。接下来是发射药的装填一一六个丝绸药包被依次送入炮膛,每个药包重8
公斤,里面装著最新配方的无烟火药。
“装填完毕!”炮长报告。
那名上校看了看怀表,这个炮组整个装填过程用了13分钟,比训练时快了2分钟。他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手臂。
“预备一—放!”
炮长猛地拉动击发绳。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橙红色的火焰从炮口喷涌而出,巨大的后坐力让12
吨重的炮身都向后滑动了半米。炮兵们早已捂住耳朵蹲伏在掩体后面,即便如此,衝击波还是让他们感到胸口发闷。
第一发炮弹划过天空,带著令人心悸的呼啸声砸进梅斯要塞。在空中飞行了近20秒后,这枚炮弹以几乎垂直的角度砸在了东南角的一座角堡上。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要塞。那座还未修復完成的角堡瞬间被炸得粉碎,原本三层的石质结构在爆炸中如同积木般塌。衝击波掀起的碎石和尘土冲天而起,形成了一朵灰黑色的云。爆炸產生的地震波让百米外的法军土兵都站立不稳。
“上帝啊!”一个年轻的法军士兵惊恐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刚刚还在那座角堡里执勤,如果不是十分钟前被换岗,现在已经户骨无存了。
紧接著,更多的炮弹如雨点般落下,这些就是155毫米榴弹炮和c66型號c64型號火炮了,而法国人也用火炮进行著反击,但是他们的射程只能够得著c64型號和c66型號的火炮,而且在一上午的炮战之后,法国人就只能分散用稀疏的火炮来回应了。
60门280mm巨炮虽然射速缓慢,但轮流开火下,每两分钟就有一发炮弹落在要塞內。每一次爆炸都会在地面上砸出一个直径超过10米的弹坑,爆炸掀起的土石能飞到40米高空。
法军士兵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工事在这些巨炮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刚刚修復的城墙,两米厚的石墙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像雨点般砸向四周。附近的法军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十几人当场被飞石砸死砸伤。
“快!躲进地下室!”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喊著,但他们的声音完全被爆炸声淹没。
在要塞的西面,一发280毫米炮弹正中一座弹药库。轰然巨响中,整座建筑被炸上了天,存放在里面的火药引发了二次爆炸,火光冲天,爆炸的威力甚至掀翻了百米外的一座营房。燃烧的碎片如流星雨般洒落,点燃了附近的木质建筑。
法军的火炮射程远不及奥地利的重炮,只能被动挨打。
土兵们的士气正在迅速崩溃。连日来的疲惫作战已经让他们筋疲力尽,现在又要面对这种毁灭性的轰击,许多人开始悄悄议论投降的可能性。
地下指挥部里,法军佩里戈尔上將和他的参谋们正在紧急商议。指挥部虽然在地下,但每次爆炸还是让顶棚上的灰尘落下。
“將军,我们必须立即撤退!”参谋长德拉上校急切地说,“北面还没有敌军,如果连夜行动,主力部队还能撤出去!”
“你疯了吗?”另一位参谋激烈反驳,“这明显是个圈套!奥地利人故意留下北面,就是要引诱我们撤退,然后在野外歼灭我们!”
“就算是圈套又如何?”德拉反问,“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照这个轰击强度,七天之內,
不,只需要五天整座要塞就会变成废墟!”
“我们还有坚固的工事!”第三位参谋坚持道,“只要挺过炮击,当敌人发起进攻时,我们依託残存的工事还能抵抗。梅斯的地下工事很完善,可以保存实力。”
“什么工事?”德拉库尔冷笑,“你没看到吗?那些炮弹是垂直落下的,专门对付工事的!我们修了一个月的防御设施,他们一天就能夷平!”
爭论越来越激烈。就在这时,一发炮弹落在指挥部上方不远处,剧烈的震动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佩里戈尔上將缓缓站起身,他看著手中皇帝的电报一一“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梅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声音却异常坚定:
“诸位,皇帝陛下的命令很明確。我们要守住梅斯,等待援军。”
“可是將军,”德拉还想爭辩,“援军在哪里?我们已经三天没有收到巴黎的消息了!”
佩里戈尔苦涩地笑了笑:“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守住这里。如果梅斯失守,北方巴赞元帅的卢森堡集团军怎么办?巴黎方面我相信不会眼睁睁看著我们夺回的梅斯再次被敌人攻陷。”
“而且,诸位,这不仅是军人的职责,更是对法兰西的责任。”
参谋们沉默了。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一道送命的命令,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炮击还在继续。一发炮弹落在要塞的中央广场上,巨大的爆炸掀起了一座喷泉般的泥土。碎石和弹片横飞,广场周围的建筑窗户全部震碎。几个来不及躲避的法军士兵被衝击波掀翻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在要塞医院里,伤员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军医们忙得团团转,绷带和药品很快就要告罄。一个被弹片击中的年轻士兵躺在担架上,嘴里不停地喊著“妈妈”。旁边,一个老兵默默地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绝望。
这就是“拆迁者”的威力一一不仅摧毁工事,更摧毁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