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汉诺瓦的反水
第449章 汉诺瓦的反水1873年10月15日。
布拉格城堡一个会议桌上,威斯伐伦地区的军事地图被头顶的灯照得纤毫毕现。
经过数月的情报收集,奥地利军事情报局从多个渠道获得了法军防御体系的关键信息。法国正统派出於对拿破崙三世的仇恨和交易,提供了约20%的情报,主要涉及梅茨-蒂永维尔防线的部署细节。奥尔良派开价五十万英镑,换来了杜塞道夫至科隆一线进攻计划。
共和派。虽然梯也尔和杜弗尔在那次会面中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合作,但他们的追隨者还是通过各种“疏忽”泄露了不少信息。这些看似零散的片段拼凑起来,竟然达到了15%的份额,內容主要集中在法军预备队的位置和调动计划上。
再加上奥军和普军的侦察、当地人的情报等等,法国在威斯伐伦行省的防御体系基本被奥地利掌握得七七八八。
帕拉迪訥將军的莱茵军团约有十七万人,主力部署在明斯特、帕德博恩、多特蒙德三角地带,
预备队驻扎在奥斯纳布吕克。法军的补给严重依赖从汉诺瓦王国“租借”的铁路系统,而在汉诺瓦境內,根据他们获得的情报法军只部署了两个师约三万人来保护这条生命线。
10月16日奥地利、普鲁土与法国、斯堪地那维亚联合王国的和谈又一次破裂,双方不欢而散。
消息传到巴黎后,在杜伊勒里宫的御前会议上爆发了激烈爭论。外交大臣格拉蒙公爵力主立即转入防御,巩固既得利益。他认为奥地利在边境集结的二十万大军不是摆设,法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冒险,也许奥地利就从其他地方例如义大利地区发起进攻了。但首相埃米尔·奥利维耶坚决反对这种“失败主义”论调,他认为只有取得新的军事胜利,才能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
拿破崙三世最终採纳了首相的建议。皇帝决定在北方战线保持防御態势,继续从法属义大利地区徵召义大利人充当炮灰,配合瑞典人、丹麦人共同防守。而在莱茵兰方向则要继续进攻,目標是拿下杜塞道夫、科隆、波恩,沿著莱茵河构筑完整的防御体系。为了防备奥地利可能从斯特拉斯堡方向发动的进攻,皇帝还下令从巴黎增派一个旅前往梅茨。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法国陆军遭受了一个沉重打击。10月17日晚上,陆军大臣阿道夫·
尼尔元师在巴黎圣玛利亚医院接受膀胱结石手术时意外去世,享年71岁。这位1859年奥撒法战爭的英雄、1872年北日德兰登陆作战的发起者、1873年普利姆包围战的组织者,最终没有倒在战场上,
却死在了手术台上。
拿破崙三世对尼尔元帅的去世极为震怒。他认为这绝不是简单的医疗事故,而是敌国间谍的阴谋。皇帝立即下令逮捕所有参与手术的医生和护士,要彻查他们是否与奥地利、普鲁士或英国有联繫。这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反应,反映出皇帝內心的恐慌一一他失去了一位最信任、最有能力的军事统帅。
10月20日,尼尔元帅的国葬在巴黎荣军院举行。儘管国家仍在战时,但数万巴黎市民自发走上街头,手持白为这位功勋卓著的將军送行。拿破崙三世在葬礼上发表了充满激情的演说,他將尼尔的死归咎於敌人的阴谋,號召法国人民为元师復仇。在皇帝的煽动下,巴黎市民的復仇情绪达到了顶点,街头巷尾都能听到要求严惩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呼声。
新任陆军大臣查尔斯·皮埃尔·德让將军的处境极为尷尬。他原本只是负责巴黎城防工作,对陆军部的运作和前线情况都不熟悉。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和各种复杂的作战计划,德让將军感到力不从心。尼尔元帅生前制定的几个应急方案一一包括全境占领汉诺瓦王国和从荷兰紧急撤军的计划一一在他看来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此被暂时搁置了。
这个决定很快就被证明是致命的错误。
普鲁士和奥地利对威斯伐伦行省的反击开始了。
关键点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名义上仍然在保持中立的汉诺瓦王国。虽然他被法军强行徵用了铁路、公路什么的,然后法军也是从他的领土上去夹击普鲁士北方和威斯伐伦行省的国土。
在英国人的干涉下,法国人给予汉诺瓦王室150万英镑一年的租金来租借汉诺瓦的铁路、公路系统,同时英国和法国会保证汉诺瓦的中立。
保证中立?这个词在汉诺瓦国王盲人格奥尔格五世的耳朵里非常刺耳,他的王国虽然並不富裕,但也不应该是这么任人欺凌的国家。
而到了1873年10月22日,阿道夫·尼尔元帅生前最担心的汉诺瓦王国反水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普鲁士、奥地利的部队通过置换军装,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汉诺瓦的军队。
10月22日清晨,汉诺瓦王国,伏希塔车站。
凌晨五点三十分,整个北德平原还笼罩在深秋的浓雾中。伏希塔这个不起眼的小车站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的火车汽笛声偶尔打破这份寧静。车站的煤气灯在雾中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站台上堆放的货物一一大部分是法军的军需物资,准备通过铁路运往前线。
法国第88师第3营的哨兵们已经在这里驻守了三个月。这支来自普罗旺斯的部队原本应该在莱茵前线作战,但由於需要保护补给线,他们被派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整个营约八百人分散在伏希塔及周边几个车站,负责保护这条至关重要的铁路线。
皮埃尔中士裹紧了军大衣,诅咒著该死的北德天气。这个二十八岁的农民儿子已经当了六年兵,参加过1871年的洛林战役,左臂上还有一道弹片留下的疤痕。他本以为战爭快结束了,没想到又被拖到了这个鬼地方。
哨岗设在车站入口处,是用沙袋和木板临时搭建的。除了皮埃尔,还有三个士兵:来自马赛的巴蒂斯特、诺曼第农民出身的雅克,以及刚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安托万。安托万才十九岁,之前在里昂的一家纺织厂做工,因为徵兵令才穿上了军装。
“皮埃尔,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安托万搓著手问道,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等打贏了唄。”皮埃尔从口袋里掏出菸斗,装上劣质菸草,“或者等咱们都死在这鬼地方。”
“別说丧气话。”巴蒂斯特递过来一根火柴,“我听连长说,奥地利人要求和谈,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停战了。”
“和谈?”雅克冷笑一声,“上次也说要和谈,结果呢?还不是接著打。这些当官的就知道折腾咱们这些小兵。”
就在他们閒聊的时候,远处的雾气中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开始很轻,渐渐变得清晰。那是军靴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部队。
“有人来了。”皮埃尔立刻警觉起来,示意其他人做好准备。
透过浓雾,可以看到一队士兵的轮廓逐渐清晰。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军官模样的人,身后跟著大约三十名士兵。他们穿著汉诺瓦王国军队特有的棕色军装,肩章和纽扣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著金属光泽。
“是汉诺瓦的巡逻队。”让-巴蒂斯特放鬆下来,把刚端起的步枪放低了些。
这几个月来,法军和汉诺瓦军队维持著一种微妙的关係。表面上,汉诺瓦保持中立,但谁都知道他们心里恨透了法国人。法军强行徵用铁路,在汉诺瓦领土上调动部队,这些都让当地人敢怒不敢言。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双方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汉诺瓦巡逻队每天早上都会经过这里,通常是例行检查,確保自己的领土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法国哨兵们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hi!”皮埃尔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军官官一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金髮男人一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皮埃尔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笑容。那不是友好的微笑,而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那种笑容。
一丝不安掠过皮埃尔的心头,但已经太晚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做出了一个看似友好的挥手动作。
就是这个动作。
突然,从浓雾中的各个方向,数百名偽装成汉诺瓦土兵的奥地利精锐现身。他们早已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包围了整个车站。每个人手中都端著上好刺刀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毫无防备的法军哨兵。
“不许动!放下武器!“莱因哈特上尉用法语大喊。
皮埃尔愣了一下,隨即意识到了什么。但当他想要举枪时,一把刺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其他哨兵也被迅速制服,根本没有机会发出警报。
“嘴巴张开!”一个士兵粗暴地把一块布塞进皮埃尔嘴里,然后用绳子紧紧捆住他的手脚。
与此同时,更多的突击队员无声地逼近车站建筑。他们训练有素,脚步轻盈如猫,即使踩在碎石上也几乎没有声音。每个小组都有明確的目標:电报室、武器库、军官宿舍、土兵营房。
莱因哈特上尉看了看怀表一一五点四十五分。按照计划,他们必须在六点之前控制整个车站因为那时候法军会进行例行换岗。
电报室是首要目標。两名奥地利猎兵贴著墙根潜行到窗下,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有个值班的法国通讯兵正在打睡。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个人轻轻推开窗户,另一个人敏捷地翻了进去。
法国通讯兵被惊醒时,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冰冷的刀刃贴在他的脖子上。
“安静,不然就割断你的喉咙。”奥地利人用整脚的法语威胁道。
通讯兵嚇得浑身发抖,只能拼命点头。很快他就被捆绑结实,嘴里也塞上了破布。奥地利人检查了电报机,確保没有发出任何信號,然后派人守住这个要害部位。
武器库的占领同样顺利。看守军械的只有十几个法国人,但是比较鬆懈了,只有两个新兵在站岗,被无情地用弩箭射穿了胸膛,剩下的人还在库房里抽菸聊天,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临近。
几分钟之后,这些人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最困难的是控制营房。两层楼的建筑里住著近三百名法国士兵,大部分还在熟睡。莱因哈特决定採用“切香肠”战术一一同时从多个入口渗透,將法军分割在各个房间里,防止他们集结抵抗。
奥地利的土兵们像幽灵一样潜入建筑。他们首先控制了楼梯和走廊的关键位置,切断了各个房间之间的联繫。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清理”。
第一间宿舍的门被轻轻推开。借著微弱的晨光,可以看到八个法国士兵正在双层床上酣睡。四个奥地利兵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每人负责两个目標。
“一、二、三!”
隨著无声的倒数,他们同时行动。有的用枪托猛击法国兵的头部,將其打昏;有的用绳索勒住对方的脖子,让其无法呼喊;还有的直接用刺刀威胁,逼迫对方投降。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八个法国兵全部被制服。他们或昏迷,或被捆绑,或在刺刀威逼下瑟瑟发抖。
但不是所有房间都这么顺利。在二楼尽头的一间军官宿舍里,第3营的副营长莫雷尔少校有失眠的毛病。当奥地利士兵推门进来时,他正坐在桌前写家书。
“什么人?”莫雷尔立刻察觉到不对,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枪。
“该死!”领头的奥地利中士知道不能让他开枪,一旦枪声响起,整个行动就会暴露。他猛地扑上去,试图夺下手枪。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桌椅。莫雷尔虽然上了年纪,但战斗经验丰富。他一肘击中这个士兵的腹部,然后抓住手枪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髮之际,另一个士兵用刺刀柄狠狠砸在莫雷尔的后脑上。少校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手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快!堵住他的嘴!”中士一边喘气一边命令。
这点动静引起了隔壁房间法军的注意。一个军官推开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正好撞上埋伏在走廊里的奥地利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枪托砸晕了。
就这样,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法军在睡梦中被各个击破。偶尔有人试图抵抗,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出其不意的战术面前,很快就被制服。
直到十四分钟之后,才出现了第一声枪响,这让莱因哈特上尉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有辱暴风突击部队的名號。
到六点零九分,整个车站已经完全落入普奥联军手中。近一百五十名法军官兵成了俘虏,他们被集中关押在候车大厅里,手脚被捆,嘴巴被堵,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著这些偽装成汉诺瓦军队的敌人。
莱因哈特上尉视察著战果,喷喷嘴,虽然他训斥了几个分队长,但这次行动是顺利的,除了几个轻伤员,他的部队几乎毫髮无损就拿下了这个交通枢纽。
“有线电报找到了吧,立即发电报给司令部,”他对通讯官说,“伏希塔已经拿下。我希望听见友军也成功的消息。”
很快,电报机开始嘀嗒作响。一个个捷报传来:策勒、戈斯拉尔、沃尔芬比特尔...靠近普鲁士的东部汉诺瓦境內的法军据点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袭击。
大部分地方不会像伏希塔一样顺利,许多地方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但以有心算无心,还是奥地利和普鲁土联军迅速控制了预定计划的位置,
整个汉诺瓦的反叛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让法军完全措手不及。分散在各地的法军部队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被各个击破。到10月23日上午,法军在汉诺瓦境內的3万守军已经损失过半,剩余的部队也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绝境。
更要命的是,汉诺瓦的陷落意味著法军莱茵军团的补给线被彻底切断。帕拉迪訥將军的14万大军就像一条被切断了尾巴的蛇,虽然头部还能动,但死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