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入夜
苏白暂时还不知道“焦香记忆咖啡公司”真正的目的，也不清楚这幢大厦內诡异们诡异而古怪的行为背后藏著怎样的秘密。但他相信，一切的真相终会一点点显露。
就像他脑海中正在拼合的碎片，虽然还不完整，却终將匯聚成清晰可见的全貌。
不久之后，也许是因为所有玩家都完成了当天的工作，那位无头的前台小姐再次出现在综合部门口。
“各位，接下来本公司將进入休息时间。各位可以选择支付每人每日10点租住本公司的宿舍，或是选择留在办公室內度过休息时间。”无头前台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但语气非常平静漠然，很难听出话语中的情绪。
c级任务的报酬不过区区50点，陆瑾言和周世嶸这样的普通新人玩家，哪怕每一点点数都要精打细算，他们希望自己游戏结束的时候点数不为复数，希望自己这两个月里不要饿肚子，更奢望著能存下一些抽取能力盲盒的机会。
自然不会有人捨得把10点点数在住宿上。
而裴斩和温雅他们这些相对资深的玩家则是衝著小保底和大保底去的，也不会去点数租住宿舍。
办公室里有椅子有桌子，甚至有沙发，只要忍一忍，再怎么也能对付过去。哪怕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总好过这么浪费点数。
所以在十位玩家当中，只有巫珩毫不犹豫地选择直接支付1200点，为自己和苏白租下了两个月的公司宿舍。
选择的过程迅速而乾脆，根本不在意点数的消耗。
苏白这才知道，对能力盲盒、小保底和大保底都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必要追求这些东西的巫珩为什么会高调地选择s级任务。
他並不打算攒点数，也不是为了什么小保底和大保底——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存点数。
赚得多，得也乾脆。
只为保证苏白能够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好好休息，有更舒適的环境，不必在办公室將就。
“积分可以替別人购买物品？！”
其他玩家还在感慨巫珩钱大手大脚不做预算不计后果，裴斩就已经诧异地脱口而出。
“只要您愿意。”无头前台微微頷首，“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也可以前来前台进行点数转帐，本公司对此持绝对自由的开放態度。”
“……”
听到这句话，综合部內顿时安静了一瞬。
一些玩家神情变得微妙，似乎在暗暗权衡著什么。
毕竟……积分能交易，就意味著更多的可能性
无头前台没有多说，带著巫珩和苏白离开了综合部。
等他们走远，综合部內的灯光也隨之缓缓暗淡下去，最终整层楼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本来按照常理，玩家们应该趁著这段时间交换情报，彼此打探一下天赋和能力，为接下来的游戏做准备。
但诡异的是，隨著灯光变暗，一股莫名的困意无声无息地侵袭了所有人。
没有人能抗拒。
疲惫迅速攫取了他们的意识，八个玩家就这样或坐或躺或蜷缩在各自的位置，沉沉睡去。
整个44层办公区，一时间静得只剩下墙角老旧时钟偶尔发出的滴答声。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弱的光亮悄无声息地亮起。
焦香记忆咖啡公司的前台电脑忽然开启，泛著暗绿光泽的屏幕亮了起来。
无头前台端坐在前台后方，动作轻缓优雅地操控著那只老式有线滑鼠，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软体。
屏幕上跳出的是综合部內部的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中，八位玩家睡得七零八落，有的倚著椅背，有的趴在桌上，有的乾脆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无头前台用手指轻轻滑动滑鼠，切换了监控画面，继续查看44层其它部门的监控，画面中44层的其它无头员工们和玩家们一样也陷入了沉睡。
但无头前台並未停止动作。
她敲击了一下键盘，屏幕再次切换，跳转到了一个陌生的楼层界面。
不知道处於怎样的目的，无头前台正在检查著不同楼层不同区域的监控画面，哪怕画面中的每个玩家甚至每个诡异之物都“睡”著了，她也还是执著地一个个画面检查过去。
“姐姐，你还是这么敬业。”
一个声音从前台旁边的过道传来，出现在那里的是之前给苏白他们分派工作任务的无头焦经理。
无头前台听见声音，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却並未回头，只是继续安静地操控著滑鼠，专注地翻阅著眼前一页页监控画面。
“姐姐，我在其中一个新入职的员工身上，感觉到了那位大人的力量。”
焦经理的语气里带著难以掩饰的激动，声音微微发颤，仿佛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和喜悦。
“是不是……筑梦匠大人就要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追问著，声音因为激动而轻微拔高了一些，“等大人回来，我们就不用这么累了，姐姐！”
话音落下，焦经理像是终於想起了什么似的，动作一顿，语气中多了几分迟疑。
“不过……”他停了一下，声音里透出几分困惑，“大人到底离开了多久呢？一个月？三个月？总不会已经半年了吧？”
焦经理抬起手，敲了敲自己断掉的脖颈，就像是普通人敲打额头一样，试图唤醒记忆。
“我怎么……记不清了？”他的语气变得茫然，动作也带著迟疑，“姐姐，我怎么记不清了？”
焦经理迟疑地朝无头前台那边靠近了半步，仿佛期待能从她那里得到某种確认。
“如果不是我连头都没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偷偷喝了咖啡。”
下一秒，无头经理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某种情绪击中了一般，猛地站直了身体，声音也失去了最初的嬉笑，变得急促而恐惧。
“姐姐……”焦经理喃喃著，“筑梦匠大人到底离开多久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开始想不起来大人的样子了？”
焦经理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那种无法压制的恐惧几乎要从骨缝里渗透出来，他双手无措地捏紧，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慌乱。
无头前台终於停下了手中的滑鼠。
她没有回头，只是动作冷静地打开了前台下方的抽屉，取出了一只早就准备好的针管。
针管里的液体带著浓稠的棕色，顏色深沉得如同刚刚研磨出来的苦涩咖啡。
无头前台走到焦经理面前，动作乾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將针管精准扎入焦经理的手臂，稳稳地將里面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焦经理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猛然僵直，仿佛整个人都被冻结了。
但几秒钟之后，他的动作重新变得自然，表情也重新回到了最初那种兴奋而激动的状態。
“姐姐，你还是这么敬业。”
“姐姐，我在其中一个新入职的员工身上感觉到了那位大人的力量。”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焦经理又一次激动地对无头前台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筑梦匠大人一定就在附近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焦经理的语气轻快又欢欣，仿佛刚才那份恐惧、茫然和动摇从未存在过。
最后，他带著满足的微笑，转身大步离开了前台。
前台处再次恢復了安静，只剩下无头前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操控著滑鼠，继续翻阅著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黑暗中，她那没有头颅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终於，她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飘散在寂静无声的44层——
“哪怕筑梦匠大人再也不会回来，这幢大厦……不，这座监狱，也必须继续运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