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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莫名其妙地同意了。”
    姜秋和陈星艺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咬耳朵,婚纱厚重的裙摆硌在腿边,
    “但也无所谓了,可能突然想开了吧。——谢谢。”
    陈星艺刚想接话,一位满面红光的宾客便凑过来敬酒,嘴里嚷着“百年好合”。姜秋立刻端起无可挑剔的微笑,仰头灌下口,辛辣液体滑过喉咙,两人对话被打断又打断。
    “对了,林淮音和我说,让我转告你,祝你新婚快乐,哦,她还让我特地强调,是祝你,不是祝你们。”
    “……”
    姜秋意料之内地苦笑,两人虽然冰释前嫌,但联系已没有以往那么亲密,官方又疏离,纵使她没有多余的心思,甚至还试图修补那漏风的口,可对方压根没打算恢复如初。
    不远处的姜母在应对些牛鬼蛇神,挂着虚情假意笑容的远亲,脸上写满算计的故交,没精力再来嘱咐她什么——姜家内部的利益纠葛也是斩不断理还乱。
    “替我谢谢她吧。”
    “对了,我把你们出轨的事也和她说了,就酒庄那次。嗯……算扯平吧?”
    姜秋尴尬地转动戒指,冰凉的金属已被体温焐热,以往确实也干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落到这步也算她自讨苦吃。
    这场婚礼并未大张旗鼓。温穗从始至终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抗拒,而姜家那边更是兴致缺缺,既然谁都不愿捧场,最终只在城郊一家私人别墅草草办了仪式,宾客名单压缩到不能再短。
    温穗还在房间里和李润聊天。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面子拒绝排场的提议,尽管大部分不知道她以前的肮脏,可总是会疑心他们知道,并且在背后议论纷纷。
    这种绵长的惊魂不定让温穗连着几日都没什么心情,她甚至于思考,自己要不要逃跑,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获得这个身份,她就该活在不干不净的关系里永远见不得光。
    李润立在她身侧,挤不出半句像样的安慰。磨砂玻璃杯里温水早已凉透,旁边散落着几粒抗抑郁药片,白色的,小小的,像某种绝望的注脚。
    李润的视线胶着在她脸上,意外地发现,那些失控的情绪、那些从灵魂缝隙里溢出的痛苦,竟让这张脸焕发出种惊心动魄的魔力。
    她与她那早已逝去的母亲,实在相像得惊人,毫无攻击性的温润长相,线条柔和,皮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鼻尖小巧,唇形饱满而天然带着点无辜的弧度。纯粹又易碎的瓷娃娃。
    “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于情,你们也是两情相悦,于理,对你在wb的地位也有好处。开心点。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
    不咸不淡的开导,一个字都没落到温穗的耳朵里,她焦虑地又吞下颗精神药物,心好像悬着,不上不下,碰不到实处,先前那些模糊的自我厌弃此刻一下一下凿击她的神经。
    深不见底的虚无从胃里蔓延开来,不是悲伤、也不是懊恼;不是悔恨、也不是愤怒,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绪——她渴望疼痛,一种沉重、持久的碾压感,她荒谬地觉得,只有某种外来的、强大的暴力,才能将她从这片无形的泥沼中锚定。
    她想象着皮肤上的青紫、关节处的酸痛,被人当狗般肏弄的屈辱……这些画面非但没有带来恐惧,反而像种扭曲的救赎,它们能将那弥漫性的、无法言说的精神折磨暂时地压制下去。
    门被叩响。
    温穗把药踩进垃圾桶里。李润把姜秋让进来。
    “我来看看你。”
    对方腼腆又局促地依着桌沿。
    其实,保持惊喜会更好,但温穗这边几乎没有人可以邀请,她怕对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觉得难受,便想着过来看看,漂亮的妻子很快叫她无所适从,李润见年轻人面红耳赤的样子便欣慰地哭笑不得,将空间留给两人。
    “你还好吗?”
    姜秋目送李润把门落锁,她肩膀松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对方的情绪,温穗莞尔,倒还颔首,气氛徒然沉默。
    姜秋没话找话地自言自语道,
    “我还有点紧张。”
    温穗抬眼望向有点笨拙的人,两人都是婚纱,但姜秋那件是以鱼尾廓形为基础,维多利亚时代宫廷美学的高领镂空搭配蕾丝长袖,其上的连续纹样更衬得主人的华贵。
    像株亭亭的白玉兰。
    “我想做爱。”
    “啊?现在?在这里?”
    姜秋匪夷所思地瞪眼,她望望还算规整的房间——算不得房间,是化妆间,倒是有可以容得下两人滚上去的沙发。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晚上就可以。”
    “我就想现在。看见你就想了。”
    姜秋倒吸口气,其实还有个原因,她妆是准备好了,要是给温穗口,不消一会儿就能全花掉。
    “再忍忍好不好?晚上随便你。”
    “……”
    温穗没再强求,姜秋宽慰般亲亲恋人的面颊,便逃离于她而言狭窄的房间。
    虽然已经和温穗发生过很多次性关系,但她还是没祛魅,对方简直是长在她的性癖上,稍微眨眨眼,就能把姜秋魂勾过去,也是怪事,刚才要不是哪哪都不行,估计她早就脑子一热了。
    但其实这件事追究起来,算很多年前的了。
    整场婚礼结束,温穗都有点失魂落魄,连陈星艺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
    刚才致辞的时候,神父庄重地念出她的名字,一声,两声,第叁声几乎带上了急促的腔调,才堪堪把她从游离中喊回来。
    “没什么。”
    要她怎么说?就在那神圣的宣誓环节,她眼前晃过的,是她种种不堪的性交易,是她廉价的呻吟,宾客们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几乎落荒而逃。
    她僵硬地站在华光灯下,眼前觥筹交错的景象扭曲变形,每张客套的脸上,似乎都挂着嘲弄,都藏着她能清晰解读的鄙夷。
    他们不仅仅在嘲笑她的淫贱,更在津津有味地讥讽姜秋,是个心甘情愿的倒霉鬼,她好像能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就是那个女人,在床上可骚了,做学生起就被人肏。”
    “姜家真是走下坡路,这种货色也肯放进来。”
    “脸都不要了。”
    那些低语仿佛有了实质,混着香槟的气泡,粘稠地包裹住她,让她窒息。
    温穗感到强烈的反胃,这场婚礼,从始至终,无人期待,也无人祝福,连主角本身,都恨不得当场溃逃。冷汗顺着她的蝴蝶骨滑下,在昂贵的丝绸布料上,洇开小片无人察觉的、绝望的湿痕。
    “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两人的对话被不速之客截住。
    “干嘛这幅表情?是不欢迎我来吗?”
    宁筠祈吊儿郎当地夹着的细支香烟在昏黄灯光下明灭,她算不请自来,不过她就是故意的,最近家里边几个小偶像不听话,搅得她头昏脑涨,正巧返回公司途中心血来潮来凑个热闹。
    “都不请我这个红娘,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她倒是没觉得两人是你情我愿,只以为是家族联姻,毕竟她对温穗的认识还停留在性交易上面,如今对方又多层妻子的身份,倒是平添几分禁忌的趣味,肏起来肯定更带感。
    宁筠祈故意朝温穗的方向吐出缕青烟,看着那张清丽脸蛋在烟雾里微微发白。花鹦鹉的出现让温穗的记忆又回到那自由的时候,虽然活得没现在坦荡,但更叫人踏实。
    她朝她挤眉弄眼,居然成了此时此刻的救星。
    “哪里的话?”
    温穗换上过去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眼尾挑起暧昧的弧度,向前逼近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到能嗅到彼此呼吸里残留的酒精味。
    陈星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姜秋不能这么可怜吧,被出轨两次……秉着好友原则,她还是拦在两人中间,分开过分的接触,香水与烟草猝然断裂,。
    宁筠祈纤长的食指在杯沿轻点,掠过陈星艺警惕的面容,随即递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温穗。对方诡谲地笑,倒能领会她的意思把人支走。
    “终于走了——好久不见,你怎么就结婚了?我以为你不会结婚呢。”
    宁筠祈真心实意地好奇,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人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觉得?”
    “难不成你觉得出轨更刺激。我乐意奉陪哦~”
    她开玩笑道,温穗知道应该立刻回绝对方的挑逗,但她张张唇却没发出任何音节,她在这里找到了真实。
    姜秋望着不远处的妻子,她难得露出那样的笑,瞬间便茫然,她指节无意识收紧,杯子细长的杯脚几乎要被她掐断,但没办法推开应酬,虚与委蛇的奉承话像蛛网般将她牢牢缚在原地。
    就在这时,沉翊然姗姗来迟,其实她是要来的,但实在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脸色来同时面对姜秋和温穗,所以只好捏造个理由说,没有太多时间,只打算和姜母打个招呼便离开。
    “新婚快乐。”
    沉翊然勉强地摆起前辈的架子,干巴巴地坠在地上,幸好姜母立刻接过话头,热络地打着圆场,不然她连手都不知道怎么伸出去。姜秋倒是神色如常,还算妥帖地和她寒暄。
    她没和温穗打招呼,结果是对方在走廊里将她喊停。
    “怎么不过来和我打声招呼?”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沉翊然脚尖转弯,伫立在原地,她的视线尚且对离开眼前这张艳丽的面貌无能为力。
    “很漂亮。”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姐姐也不在了。至于wb,你也算还清了。姜秋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也没什么好愧疚的——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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