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立秋秋收 玄水云闕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孤青峰上，陈玄负手而立，道袍在晚风中微拂。
    骄阳虽依旧高悬於天穹，可空气里却悄然渗入一丝清凉。
    朝阳的一场微雨，洗去尘埃，草木叶片油然亮起，却隱隱然透出沉甸甸，行至饱满的绿意，仿佛积蓄最后的生机，静待凋零或收穫。
    山麓间的灵谷已然饱满，麦穗伏首低垂，却又隨清风摇摆，连绵起伏，飘荡如金色的海浪。
    在胡明的指挥下，一眾灵兽或驱使傀儡，或亲自上阵，大片大片地收割成熟的灵谷。
    “秋，揫也，物於此而揫敛也。”
    呢喃一句，闔目凝神，陈玄神识如蛛网般悄然铺开。
    足下，地脉奔腾一夏不止的炽烈阳气，此刻竟如落潮般缓缓沉降，退去，下沉。
    耳畔，土壤深处灵植根须贪婪吮吸最后养分的细微声响。
    恰在此时，一阵风起，不似春风之柔，亦非冬风凛冽，携一种清爽微寒之意。
    一片半青半黄的阔叶，打著旋儿，从孤青峰顶一株灵桃树飘落，轨跡飘忽不定，自带一股凋零之气。
    嗡！
    赤煞鎏虹剑倏然出鞘，剑光乍亮。
    剑势初起，如带著夏末的燥热，平添几分滯涩，似那枝头不肯离去的最后一丝暑气。
    然，落叶飘至眼前，剑锋陡然一颤。
    驀然间，剑势迅疾冷冽，剑光如秋风扫过。
    剑锋所过，空气仿佛为之割裂，发出微不可闻，宛如枯叶摩挲的“沙沙”之声。
    那飘落的叶子，竟与无形剑气相合，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岩壁，嵌入半丈有余，旋即化作齏粉消散。
    陈玄心念微动，剑势再变。
    不復迅疾肃杀，转而变作凝重內敛，如同承载万物丰收的沉淀。
    剑光沉凝如水银泻地，看似缓慢无比，却蕴藏一股蓄势待发，足以斩断一切的沛然之力。
    正是象徵立秋万物成熟，由盛转衰前的一瞬的极致绽放。
    陈玄有感，此剑挥出，足以削平峰顶三寸，剑气所过之处，肃杀凋零，生机断绝，唯有收剑归鞘。
    一声清越的剑鸣迴荡山间，如秋蝉最后的绝唱，清冷而悠远。
    “立秋剑意，剑势初起如暑气未尽，滯涩难离。动可若秋风扫落叶，利落迅疾，静当如万物丰硕，沉凝蓄势，肃杀初显，万物凋零。”
    陈玄低声自语，默默总结，旋即顿有所感，凝望西方。
    “冰魄斋动作这么快？仅仅半月不到，就已收集好了？”
    云雾顿开，冷玉早已等候许久，亦不入內，站在原地，话不多说，取出一个储物袋和两个壶形法器，说明一番，就此离去。
    “北冥水云魄，一条癸水煞脉，一条乙木煞脉，悉数在內，至於离火煞脉，庚金煞脉，戊土煞脉，我冰魄斋实在没有以法器储藏，但可为道友提供在太阴秘境所在之处的线索，余下的一千中品灵石权且当作道友的补偿。”
    掂量著储物袋和两壶煞脉，陈玄默默思索冷玉的话语，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五行真煞天光需五煞齐全，方可凝练成本命神通，癸水煞，乙木煞，再加上沉阴谷的庚金煞，如今我只缺离火煞和戊土煞，而离火煞可以在孪炎峰地火之下，以三具凤妖尸体养煞而成。”
    思绪一转，陈玄飞剑传音，发出悬赏任务，以数枚养魂丹为酬劳，委派修士前往冷玉所予太阴秘境之中的其余三煞脉疑似所在之处，仅仅需探明即可。
    至於抽取煞脉，纳於法器之中，还需陈玄到时布置阵法抽取。
    “北冥水云魄，乃诞生於北冥海万丈高空、亘古不灭之玄冥云海深处的先天灵物，汲取北冥至阴至寒的水行本源灵气与九天之上縹緲云精，经千载岁月孕育交融，方得一点真魄。”
    “修行水属功法之人，炼化此物自可得一门本命神通，而开创功法的前辈仅仅只是用来凝练七分之一的一门本命神通，当真奢侈之极。”
    神识探入储物袋的玉盒之內，凝望形如鸽子蛋大小，幽蓝深邃的北冥水云魄，陈玄对五炁云闕这门本命神通的完全体越发期待。
    ......
    与此同时，如此一幕，为天穹之上的两道神念纵览无余。
    “道友，如此赔偿，汝可满意？”
    清冷的女子虚影浮现，谨慎询问，心中再次暗骂长丰江家之人，为家族一己之私，如今事败，却让宗门来付出代价。
    端坐於女子对面的道人朦朧虚影微微頷首，散作星光，飘然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万星沧溟，当不愧是天仙道统。”
    同为元神真君，可女子却从未感应到对方的来去痕跡，更別说探查身份，唯有感慨一番，下定决心，藉此事好好敲打一番宗门的世家派系。
    ……
    翌日，小寒山巔。
    陈玄盘坐於极阴寒泉之旁，膝前悬浮者鸽卵大小，幽蓝深邃的北冥水云魄。
    此物如心臟般规律搏动，每一次颤动都引得周遭水汽凝冰，簌簌坠落，更有一股亘古幽深的寒气瀰漫开来。
    “冬藏玄冥，水德归渊。以冬时之力炼化北冥水云魄，铸玄水云闕之根基。”
    低语之间，陈玄默默预演炼化北冥水云魄的步骤，眸中倒映水云魄流转的幽蓝光芒。
    万事俱备，深呼一口气，陈玄十指捏诀，一缕精纯的水系灵力如丝探出，轻柔包裹住水云魄。
    甫一接触，变化陡生！
    “滋——”
    水云魄骤然爆发出彻骨寒潮，顷刻冻结灵力丝线，更是沿著灵力丝线入体。
    转瞬之间，陈玄四肢百骸肉眼可见地覆上寒冰，血液奔流的汩汩之声戛然而止，化作冰晶摩擦的刺耳脆响。
    丹田之中，五色灵力湖泊的玄色骤然凝结如玄冰，更有蔓延至其余四色之势。
    神魂识海，似有亿万冰针同时攒刺，恍如万蚁噬心，意识亦为之渐渐冻结缓慢。
    早有准备，陈玄面不改色，全力运转《五气四时真经》的冬时周天。
    渐渐地，冬时周天运转间，五色灵力湖泊悉数转为玄色，水云魄亦在周天导引之下，沉入丹田之中。
    三寸，一寸，半寸。
    水云魄沉入玄色的灵力湖泊之中，伴隨著冬时周天的运转，悄然转变为一枚神通种子的雏形。
    与此同时，守护一旁的胡明看来，陈玄的生机如一朵油尽的枯灯，隨风散去，直至寂灭，令他暗暗焦急担心，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冬藏非死，乃孕生机，玄水云闕，凝！”
    一点念头骤起，北冥水云魄彻底转化为一枚神通种子，为陈玄所用。
    四时周天运转，体表玄冰寸寸龟裂，生机如春意勃发，旋即似夏至旺盛。
    陈玄悠悠醒转，功行圆满。
    一念而起，一朵幽蓝云朵飘然而出，顏色形状，隨心变化，任他塑造，略有云闕雏形，所过之处，寒霜满地。
    “玄水云闕，虽然只是有了雏形，但攻则寒霜凌厉，冻人肉身神魂，守则上善如水，生生不息化解万法，攻守兼备，可这仅仅只是五炁云闕这门本命神通的七分之一。”
    感慨万分，巩固此门神通，陈玄就此出关，查看飞剑传讯。
    北海妖族时常侵扰，顾明渊率眾抵御，犹有余力，陈玄决意试验两门本命神通的威力，亦有斩杀凤妖以养离火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