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浣熊市之夜与蹩脚GM

    晚间10点前二十分钟，新手小镇內核心控制室。
    林奇站在巨大的单向观测幕墙前，紧张地搓著手。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寧静的小镇，而是一片由无数悬浮光点构成的动態沙盘——
    其中四个最亮的光点，正是他精心筛选的“核心外掛”，刚刚完成了震撼登陆，此刻正一脸懵逼地站在中心广场上。
    午夜战神（王战）正使劲掐著自己的脸，表情扭曲。
    键盘战神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蹭著广场光滑的石板，仿佛在確认地面是不是热的。
    摸鱼王则蹲著研究一块石头，试图揣摩它的物理引擎精度。
    白给居士……这小子正在试图用头去撞喷泉池边无形的力场，被弹得一个趔趄。
    “成了！四个都顺利抵达充电站！”林奇拳头一握，强行压下內心的激动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现在，第一课：世界观导入！”
    他知道，该上正餐了——那个被冠以“幽暗废墟”名头的、血淋淋的浣熊市地狱！
    林奇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深沉严肃的表情（虽然没人在看）。
    他打开控制台上的全息广播按钮，努力模仿著记忆中那些科幻游戏里ai管家的腔调，试图让自己的电子合成音显得更有权威感和神秘感：
    “欢迎来到初始营地（home point），勇敢的探索者……”
    系统（冰冷的提示在意识中响起）：管理员发声过於刻意，建议使用中性平稳音调，避免冗余形容词。当前用语模板已优化，请使用標准导引协议。
    林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准备好的华丽开场白卡壳了。“……咳咳！”他强行调整，生硬地切换成一个更单调、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电子音：“身份確认完毕。
    连接点稳定。欢迎登陆，玩家：午夜战神、键盘战神、摸鱼王、白给居士。”
    观测屏中，四个光点猛地僵住，显然是被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了。
    “我是管理者林奇，本空间的监督者与规则的制定者。”
    林奇照著系统临时优化的稿子念，感觉自己像个莫得感情的朗读机器，“你们所在的是安全的初始化空间。稍后，你们將真正开启探索的篇章。”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戏肉来了：
    “首个任务区域：『幽暗废墟』。该区域背景设定如下。”
    系统：即將播放背景资料片。请管理员保持安静。
    林奇：“……”
    观测屏上代表林奇意志的光幕画面瞬间切换！
    原本空灵的小镇景象被一片翻滚的、充满了颗粒感和噪点的深红背景替代，仿佛浸透污血的画布。
    低沉压抑如心臟跳动的背景音瀰漫开来，带著一种不详的黏稠感。伴隨著冰冷得如同讣告朗读的系统配音——
    这次是纯正的、无任何情感的系统音——画面中开始闪现一些快速剪切的、经过严重失真处理的恐怖片段：
    模糊晃动的镜头中，一只沾满黑色粘稠污物的、皮肤腐烂的手猛地拍在布满裂痕的车窗上！
    阴森破败、血跡斑斑的医院走廊，视角贴地快速移动，刺耳的警报声尖啸划破寂静！
    布满灰尘和乾涸暗红色印记的办公隔间，一个穿著西装、姿势扭曲的身影正趴在桌上，肩膀剧烈耸动，发出含糊不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咀嚼声！（画面快速切走）
    黑暗中，一双浑浊泛白、毫无生气的巨大瞳孔猛地睁开！
    一个俯视全景的扭曲城市模型在深红背景中一闪而过，几个断裂的字母依稀可辨：“raccoon city”。（但闪过太快，几乎看不清）
    系统配音如同宣告世界末日：
    【警告！目標区域『幽暗废墟』（代號：浣熊市）已確认发生极端生物污染灾难。】
    【核心感染源：高致命性、高传染性变异病毒（代號：t-株系）。】
    【感染症状：生理机能紊乱、宿主神经控制崩溃、极端攻击性增强、机体组织异常增生与腐坏。感染者被通称为——『活体死亡（living dead）』。】
    【当前灾难阶段：爆发两个月后，社会秩序全面崩溃。倖存者数量未知。感染者数量呈指数级增长。环境存在高度化学污染、生化污染风险。】
    【危险等级：致命（e+级）。生存概率评估：极度危险！】
    【生存法则：保持移动、保持警惕、收集物资、寻找安全点、消灭一切可见威胁！记住：在『幽暗废墟』，仁慈等同於自我毁灭！】
    【生存积分点（贡献点）获取：探索未知区域、清除感染源威胁、收集关键物资情报、完成系统任务。
    【生存积分可在管理员处兑换生存必需品与战术装备。】（系统特別標註：此句为管理员强制加入）
    【警告：即將开启首轮任务传送！请玩家完成副本前最后准备！目標区域：浣熊市北部近郊区域！倒计时：15分钟！】
    资料片戛然而止！刺眼的猩红褪去，画面重新切回寧静祥和（但此刻显得无比诡异）的新手小镇中心广场。
    观测屏中的四个光点一动不动，仿佛被刚才那几十秒的血腥风暴和信息轰炸定身了。广场陷入一片死寂。
    林奇缩在控制室里，心虚地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系统…额…是不是有点太猛了？上来就放大招？”
    “背景信息基於现实模擬片段及关键信息提炼。对『致命（e+级）』的危险评级警告充分，符合管理员『谨慎开局』要求。”系统一丝不苟地回应。
    “那倒也是……”林奇喃喃道，心里开始打鼓：不过那四个傢伙，不会真被嚇下线了吧？我的“充电宝”啊！
    现实世界，vr设备离线状態。
    王战（午夜战神）猛地摘下vr头盔，大口喘著气，额头全是冷汗。头盔被隨意扔在床上。刚才那充满血腥味的资料片和冰冷宣告还在他脑海里迴荡——“living dead”、“t病毒”、“浣熊市”、“致命”、“仁慈等於毁灭”…每一个词都像冰锥扎进心里！
    他环顾自己熟悉安全的臥室，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握草！这看起来不是游戏!
    这绝对不是他玩过的任何恐怖游戏能带来的感觉！那资料片里的窒息感太真实了！尤其是那个啃食尸体的声音……
    他手有点抖地拿起手机，点开一个临时被他命名为“內测敢死队”的微信群——这是他在登陆那鬼地方前，趁著倒计时最后几秒，手忙脚乱拉的小群，成员只有他们四个：他自己（午夜战神）、键盘战神（李健）、摸鱼王（赵晓）、白给居士（周成）。
    他飞快打字：
    【午夜战神】：“臥槽！！！！兄弟们！你们看到了吗？那什么鬼资料片？！t病毒？浣熊市？！活体死亡？！系统没开玩笑？！”
    【键盘战神】（李健）几乎是秒回：“废话！资料片信息量巨大！背景原型绝对指向《生化危机》的浣熊市！但系统警告用的是『灾难已发生』、『社会秩序崩溃』！这描述方式极其严肃，像是在播报新闻！而不是游戏cg！”
    【摸鱼王】（赵晓）：“(?_?)我…我刚才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那个啃…啃东西的声音…太逼真了…我感觉我胳膊上鸡皮疙瘩现在都还竖著！我们…真要进去？”
    【白给居士】（周成）：“草！（一种植物）我说我游戏id咋这么灵验！这地方真踏马是要我白给啊！@午夜战神开哥人呢？！这坑挖得也太大了吧？！刚才脑子里那个声音，感觉像个人工智障！说话一点情绪都没有！资料片却做得这么嚇人！风格分裂啊！”
    【午夜战神】：“別提了！我感觉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播报机器！资料片结束就剩个冷冰冰的倒计时！@（盖亚）开哥！！！出来！！！解释解释！！！你管这叫『近未来架空废土』？你管『幽暗废墟』叫失落之城？！！！这分明是浣熊市活死人陵园啊！！！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王战怒气冲冲地@了群里那个灰色的【（盖亚）】头像。
    “摸鱼者联盟”大群。
    【白给居士】也直接在群里开炮了：“@（盖亚）开哥！救命！那资料片太哈人了！管理者说话跟报丧一样！我们要被传送去砍丧尸了？！说好的休閒探索呢？！（爆哭）”
    【蛋白粉狂魔】：“啥资料片？白给老弟细嗦！（吃瓜）”
    【仓鼠症晚期】：“对啊对啊！分享下！你们在游戏里看到啥了？官网论坛啥都没有鸭！急死了！”
    【数据党】：“管理者是ai吗？听著好low！能换个大白萌妹音的gm吗？（色）@盖亚”
    无数人@（盖亚），群里瞬间炸锅。
    此刻，林奇本人正缩在核心控制室，面前悬浮著两个分屏：左边是“內测敢死队”小群四位大哥/小弟的控诉，右边是“摸鱼者联盟”大群的疯狂@和海量问题。他感觉自己脑壳要裂了，冷汗直冒。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玩家不是应该震撼於真实感然后兴奋地准备大杀四方吗？怎么反噬这么快？！重点还是戳穿了他对“幽暗废墟”背景的“艺术加工”！
    锅甩到自己头上了！
    不能装死！不然这四位爷/奶撂挑子不干，他这管理员明天就得睡大街（强制遣返）！
    必须稳住！继续忽悠！
    林奇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他把意念投向大群和小群里的那个【盖亚】的id，化身群友“开哥”。
    小群“內测敢死队”：
    【盖亚】：“（擦汗.gif）兄弟们！淡定！冷静！听哥狡…呸，听哥解释！”
    【盖亚】：“资料片確实猛了点哈！主要是为了让你们代入感强一点！毕竟是百分百沉浸嘛！不逼真点对不起这技术是不是？”
    【盖亚】：“背景…这个…呃…架空！是架空的！只是借鑑了『浣熊市』这个名字和一些经典元素啦！什么t病毒、丧尸…都是为了渲染气氛！公司设定组写剧情的时候玩梗上头了！回头我让他们改！”
    【盖亚】：“管理者？那是个测试版的引导ai！蠢得很！还在调整中！你们別理它！后期会更新，回头换个萌妹音的！”（他內心在咆哮：换你妹啊！系统打死也不会同意！）
    【盖亚】：“任务危险是有点…咳咳，但系统保证不会真出事！就是体感反馈强烈了点！你们想想！这可是全球首测！开荒啊！史诗感！这经歷以后可以吹一辈子！哥给你们打call！”
    【盖亚】：“十五分钟快到了！兄弟们稳一手！想想咱们的口號！摸鱼者联盟，永不为奴！苟住！我们能贏！”
    大群“摸鱼者联盟”：
    面对无数追问资料片內容、背景是啥、管理者是不是很low的@，林奇化身复读机：
    【盖亚】：“各位稍安勿躁！內测內容涉及保密协议，他们不能说太多！”
    【盖亚】：“背景是大型架空灾难片！主打开放世界探索求生！刺激感拉满！”
    【盖亚】：“管理者是测试ai！还在叠代！莫得感情才能保证公平公正嘛！（正色）”
    【盖亚】：“技术绝对是革命性的！看他们四个激动（惊恐？）的样子就知道了！（强顏欢笑.jpg）等他们首次探索结束，会有简单情报放论坛！大家別急！”
    在小群里疯狂灌鸡汤稳住军心，在大群里打马虎眼应付围观群眾，林奇感觉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
    他瘫在椅子上，盯著观测屏上那猩红的倒计时：
    **倒计时：00:01:30…**
    四个光点还僵在广场上保持著掉线前的动作
    午夜战神握紧了拳头（观测画面可见）。
    键盘战神低头摆弄著手腕（像是在调用虚擬界面）。
    摸鱼王还在试图挖那块石头？
    白给居士似乎已经开始翻找他那个迷彩背包（系统发的初始包）……
    “上帝保佑…佛祖保佑…三清保佑…”林奇开始对著空气胡言乱语，“只要別团灭…只要能给我捡回点金属塑料啥的…让我喊你们爸爸都行…”
    小镇广场的边缘，那无形力场之外，开始匯聚起不真实的扭曲光纹，仿佛空间被撕开了一道通往地狱的裂隙。
    五分钟后，林奇的“充电宝”们，即將面对一个名为“浣熊市”的血肉磨盘。
    而蹩脚gm林奇的祷告，也不知能否飘进哪位大佬的耳朵里。他只希望，“充电宝”能多挺一会儿，多给他充点电……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