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你也要背叛我么

    “父亲，问出来了………”
    翠蒂娜肉眼可见地憔悴，她感觉自己在贺顿城越发复杂的局势里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和她幻想的，卡凡特百年之后接手权利的幻想完全不同。
    这么多年来她所掌握的，全都是些躲在背后阴谋诡计的手段，真正面对变幻莫测紧张压迫的局势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无能。
    “你在担心什么？”卡凡特问道。
    “父亲，我……您真的有想过让继承家族么？”
    卡凡特反问：“翠蒂娜，在你心里什么才叫做继承？名字，还是实际的权利？”
    翠蒂娜答：“当然是都要。”
    卡凡特长嘆了一声。
    “要把你的弟弟看做帮手，而不是竞爭者，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肚量，就坐不上今天的位置，反过来也是一样，只有你们容得下彼此，才能从我手里接过家族的重担。”
    翠蒂娜不语，她看不清，不知道这是真心还是安抚，她的父亲有时比起变形怪还懂得欺骗。
    卡凡特转开话题：“说说那只叛徒吧。”
    “费多斯……他没死，而且回来了。”翠蒂娜说到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恍惚，两年前，她知道费多斯死讯时也曾伤心过一阵，她並非对那个男人没有感情。
    卡凡特並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反而是十分平静地继续问道：“他背叛了我。”
    翠蒂娜点头，但又解释道：“或许是被什么手段控制了，就像控制那孩子一样，一些邪恶的魔法可以篡改心智。”
    “还有么？”卡凡特继续问。
    “松心商会的那个小孩有问题，他身边跟著一只影魔，看上去应该是暗夜信民，但晨曦庇护所的那两个牧师说，那小孩是晨曦的选民，是晨曦的目光投射北方的希望。”
    卡凡特闭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叫碧伊丝过来。”
    就在过去的这两天里，卡凡特也做了很多事。
    首先他联络了卡嵐帝国的將军罗恩，做下了皈依暴政的许诺，將贺顿黑哨收为己用，收服了城里倒向暴政的贵族，联络影锻会的黑商为自己提供支援。
    接下来只需要將库因城堡的那些叛徒解决，上城区就可以隱患了。
    不过也有很多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比如下街区的动乱没有一触即溃，比如晨曦庇护所发生的事。
    卡凡特召来维克托，询问了他们策划的事宜。
    “你们被骗了，维兰尼婭已经死了。”
    “伯爵大人，但是那个人……”
    维克托称著大人，卡凡特论实力无疑是和罗恩將军一个层面的存在，之后要是正式皈依暴政，很可能直接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那是我弟弟，费多斯·佩英，他背叛了我。”
    卡凡特没有隱瞒自己派弟弟接近暴政牧师打算窃取其身份的事，他现在已经决定皈依暴政，这些事就没必要再隱瞒了。
    维克托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回道：“原来如此……伯爵大人，恕我直言，变形怪无论如何都是群不能相信的生物，只能作为工具，无法托以信任。”
    卡凡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晨曦庇护所的事是谁干的？”
    “那群暗影的信民，他们在您的城堡吃了亏，决定在临走前再给您找个麻烦，而且他们本来也以屠杀晨曦信徒为乐，您扣押了那个圣骑士……”维克托按照自己所知的如实回答。
    吃亏……卡凡特敏锐地捕捉到。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的城堡么？”
    维克托摇头，影缎会的三家有著情报共享资源兑换的联繫，但也有不互相安插眼线的传统，如此才能保证各个影缎会据点的稳定。
    卡凡特確定了心里的怀疑，只等到翠蒂娜把“碧伊丝”带来。
    “外公，找碧伊丝有什么事么？”碧伊丝一脸疑惑。
    卡凡特看著碧伊丝，冷漠而平静，一言不发。
    “外公？”
    卡凡特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对我换过称呼费多斯。
    “费多斯？”碧伊丝不解，她好像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样子。
    卡凡特嗤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女儿，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的名字。”
    听到这里，费多斯也不再做隱藏。
    “是么……你终於愿意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了？”
    费多斯说著变回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翠蒂娜恶狠狠的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年，卡凡特在一声声质疑声中保下了这个模样的他，他也从那以后，被困在这具身份里，从此扮演一个好弟弟，一条愿意为了卡凡特奉上一切的忠犬。
    从小到大，他变成任何模样，都会叫卡凡特兄长，因为他曾向兄长保证，他的谎言永远不会对卡凡特使用。
    “父亲……他，他不可能背叛您的……”翠蒂娜想要说些什么。
    卡凡特却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你都已经死了两年，现在终於回家了，以一副行尸走肉的姿態，策划这一切的是谁？斜峭岭上的那头绿龙？”
    费多斯露出讥讽又悽惨的笑，他身体开始抽搐，眼睛和鼻孔开始流出鲜血。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卡凡特冷眼旁观，看著他说完，然后整个人向前倒去，嘴里也涌出大量的鲜血。翠蒂娜连忙上前，待將其搀扶起来，他的偽装已经褪去，整个身体一片血红，血管像是要崩裂出来一样，没过几秒就完全失去了气息。
    翠蒂娜面露悲痛，一语不发。
    “把情报从他脑子里挖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
    翠蒂娜陷入失神，没有回答。
    “翠蒂娜，去把碧伊丝找回来。”卡凡特又继续道。
    听到女儿的名字，翠蒂娜的眼神中才恢復一丝神彩。
    “是，父亲……碧伊丝。”
    …………
    宴会后的第四天夜里，佩英城堡的军队进入下街区，將抵抗的商人护卫队伍击溃，其中的罪魁祸首，又一次死而復生的松心商会的头领“路德罗尔”被捕。
    解决了所有的隱患，卡凡特终於放心，正式率兵进攻同样处在上城区的库因城堡。
    翠蒂娜亲自將“路德罗尔”押回佩英城堡。
    从正门进入，到二楼是羈押室，晨曦庇护所的罗斯和库修还被关在这里，他们还不知道晨曦庇护所发生的事。
    到三楼是宴会厅和佩英家的几个臥房，此时怀特已经在去斜峭岭的路上，卡凡特正在进攻库因城堡，碧伊丝仍旧下落不明，费多斯已死，整个三层连护卫都没剩下几个。
    路德兰特被带到第三层宴会厅最宽阔的中央，一个月之前，也是在晚上，路德兰特上了老龙的当。
    城堡里突然响起一个违和的声音。
    “翠蒂娜，你也要选择背叛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