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诡变之始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开启的內测，天山市內大部分电力都在同一时间內断绝，除了那些留有备用电源的零星建筑之外，整个天山市彻底的陷入到了一个名为黑暗的深渊之中。
    起初之时，南天他还能够听到从楼下小区那里传来的各种声响，但是等到他来到房门前准备打开门出去时，却是猛然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变得一片死寂。
    微皱了一下眉头，南天走到窗边，撩开了窗帘的一角。
    窗外夜色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將白日里熟悉的天山市彻底吞噬，但和先前大半个城市都暗下的恐怖情况不同的是，此时小区里零星的有路灯亮了起来，电力似乎好像已经全部恢復，对面的楼层里有一部分甚至都亮起了零星的灯光。
    ……但楼下没有一个人。
    小区的绿化还算不错，在平常时的这个时间点，楼下是有不少人牵著狗出来遛弯的，但是在眼下，楼下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由於他是租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並非是这里的业主，所以他並没有加入业主群中，想从从业主群里面了解现况也不现实。
    “……算了，总归是要出门的。”
    在稍微的思索了会后，南天摇了摇头。
    就算是天山市这边的怪谈主题再怎么的可怕，但也不至於在最开始就让人寸步难行，真要这样的话，还让不让他们玩了？
    在看了眼时间后，紧了紧衣领，南天推开了出租屋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下一刻，伴隨著他的动作，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但灯光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绿色彩，將斑驳的墙壁照得如同停尸房的灰墙。
    “………”
    微眯著眼睛，南天抬头朝著声控灯那边看了一眼。
    作为內测玩家，他们是有统一的解锁了一个名为【灵视】的技能的，而此刻在他的灵视视角之下，可以模糊的看到在声控灯那边的位置里，正有著一团小小的黑色阴影在徘徊。
    ……猫的灵体吗？
    不自觉的，南天心中微微的动了动。
    灵视的级別貌似很低，只能让他勉强的看到那团模糊的黑影，但根据那团黑影的一些细节来判断，那应该是一只猫。
    收回视线，南天目不斜视般的来到了电梯前。
    ……本来他打算放弃电梯走楼梯来著，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既然连猫都能化为灵体，那么更別说是人了，而很不巧的是，他这栋楼的楼道里面还真有死过人，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这栋楼的房租远比其他地方来的低，很多人都嫌晦气搬走了。
    ——相比起走楼梯下去可能冒的风险，他更寧愿走电梯。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电梯门即將关上的当口，他眼角撇到那只疑似猫的灵体的黑影迅速的钻进了电梯中，然后凑在了他的脚边，似乎是在確认著什么。
    数秒后，对方顺著他的裤腿一路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安静的趴在了那里。
    南天：“………”
    ……感情自己真是唐僧啊？
    一边在心中腹誹著，南天尝试著挪动肩膀將对方赶走，但可惜的是，这只疑似猫灵的东西对此完全无动於衷，反而似乎的还躺著更加舒服了些……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重量。”
    一边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南天在面前唤出了面板。
    30分钟时间已过，十个名为无常当铺的系统商店已经被投放，零散的分布在了整个天山市內。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其中一个无常当铺所在的位置，距他这边大概也就几条街，总计路程还不到600米。
    如果路上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十分钟他就可以……
    看著面前突然间自动开启的电梯门，南天微眯了下眼睛。
    电梯门外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而根据电梯里的楼层显示，此时电梯停靠的楼层是在4楼。
    ……4楼？
    扫了眼那个血红色的数字，南天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般的笑容，然后紧跟著，他毫不犹豫的抬脚迈出了电梯。
    隨著脚踏入实地，几乎是在一瞬间，他面前景象豁然开朗，在眼前黑暗尽散之后，一楼单元门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他的观察能力要比普通人高出一截，更何况是在眼下的非常时段。
    方才时他虽然说有在查看地图查找【无常当铺】的位置，但他一直有分心观察电梯里的情况，除非是他眼瞎了，才不会看到那个数字一突然间就变成了数字四……
    ……他觉得这东西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到底打算跟到他到什么时候？
    侧过眼眸看了眼那只依旧趴在自己肩膀上不动弹的黑影，南天略感到有些无奈。
    …………………………
    虽然说在下楼之前，南天他就有在心中做足了准备，但等他真正来到楼下时，却发现这里面的情况似乎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糟。
    这里……安静得简直令人窒息。
    他每一步踏在冰冷的路面上，都清晰得如同擂鼓，但那一点脚步声响，却又被这浓稠的死寂给迅速吞没，不留一丝迴响。
    绿化带里的草木本该在晚间微风中本该沙沙作响，但此刻却像凝固的塑料模型，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於连空气都粘滯的仿佛凝固的胶体，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沉重的阻力。
    那只猫形的黑影依旧稳稳趴在他肩头，就像一团没有重量的墨渍，传递著一种冰凉但並非恶意的触感。
    本来南天对於这只猫灵的存在是有点反感的，但是在现在，他反而有点庆幸了。
    对方的存在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反而成了一种微妙的“锚点”，提醒他自己並非是完全孤立於这片无声的坟场。
    ……没错，就是坟场。
    微抬起头，南天的视线扫过了楼上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在此刻极度寂静的氛围里，那些亮著灯光的住户在此刻反而显得尤为诡异。
    那些灯光惨白而稳定，如同停尸间里长明的灯，看不到任何人影活动的跡象，从窗户里面透露出来並非是家庭的温馨，反而是某种说不出的冰冷。
    在某些时候，南天他甚至產生了某种微妙的错觉，那些亮灯的窗口就像是一只只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著他。
    好在他住的那栋楼距小区出口並不远，在快步走了几分钟之后，他就已经看到了小区出口那里的保安室。
    但在看到那个保安室时，南天的一颗心却是微微的为之一沉。
    保安室內亮著灯，穿著制服的保安老大爷以一种面朝小区大门方向的姿势坐著，身躯挺得笔直，昏黄的灯光从保安室窗户透出，照亮了他半张脸，另一半则隱没在深重的阴影里。
    除此之外，对方的姿势標准得过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头微微抬起，看起来就像是在专注地“站岗”。
    对方明明坐在那里，但却像一具被精心摆放在展示台上的蜡像，只有那刻意维持著的“站岗”姿態，从头到脚都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和虚假。
    而在此时，趴在他肩头上的猫灵黑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在他身上站起身的同时，原本慵懒的姿態也微微绷紧，小小的头颅转向了保安室那边的方向。
    虽然猫灵没有发出声音，但南天能感觉到有一种细微的，近乎警惕的震颤从肩头传来。
    ……不能靠近那边。
    很快的，南天便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好在小区的出入大门还是很宽敞的，只要不刻意靠近保安室那边，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走过某个水平面线，那个保安老大爷就突然间猛地转身看向了他这边，那並不像什么正常的转身，反而而像是身子连脚下的椅子一同转了90度。
    虽然说大爷那张脸依旧是人类的脸，但其脸上的表情却冰冷的根本不像人面，这种僵硬冰冷的面色，让南天想起了殯仪店中那种纸扎的纸人。
    几乎是用后背直贴著墙，南天一路挪出了小区，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用眼角的余光锁定那个保安，而保安老大爷的目光视线也一直死死追隨著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除了目光注视这一点之外，並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就这样，一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被树木的阴影遮挡，南天他才有微微的鬆了口气。
    ——那种被“死物”凝视的感觉，远比被活物盯上更让人心底发寒。
    “果然，这个小区不对劲……该不会里面正在孕育什么高新难度怪谈事件吧？”
    回头看著身后小区，南天微皱起了眉头。
    和外面相比，小区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在他踏出小区的一瞬间，原本消失的声音尽数回归，这种极度反差的对比，甚至让他產生了一种自己终於回到人间了的错觉。
    在口中吐出一口气，南天回头看向了面前的街道。
    当下时间是晚上10点半，路上看上去还算是热闹，之前那种突如其来的全市大停电似乎並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没有预想中的混乱，尖叫或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稳的诡异。
    马路上车子在平稳地行驶著，城市交通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路边的24小时便利店里亮著惨白色的萤光灯，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还可以看到店內货架上那整齐摆放著的琳琅满目的商品及站在收银台后面的店员，人行道上也有行人在行走，三三两两，步履匆匆，如同以往任何一个加完班赶著回家的深夜……
    一切的一切，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南天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时半会间他又说不上来。
    正当他站在马路边沉吟间，一辆破旧得仿佛刚从报废厂爬出来的黑色桑塔纳悄无声息地从浓雾般的黑暗中“滑”了出来，而后不偏不倚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要上车吗？正好我要收班，免费的送你一程。”
    从车里面探出个脑袋，司机热情的开口对著他问了起来。
    “呃……不用了，谢谢。”
    看著面前误认为他在路边等车的司机，南天朝著对方露出一个尷尬且不失礼貌的笑容。
    “我就晚上出来散散步。”
    “行吧。”
    脸上的神情貌似显得有些遗憾，在对著他这边点了点头后，司机將脑袋收回了车窗。
    “好人啊……唔，话说司机的位置好像是在车子的右侧吧？在繫著安全带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把脑袋伸到左边车窗口这里来的？”
    ——看著远去的车子，南天突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总感觉这个城市药丸啊……”
    瞅了眼已经消失在他视野中的那辆黑色桑塔纳，略微的耸了耸肩，南天转身朝著地图上標註的【无常当铺】的位置那边赶了过去。
    十个无常当铺，按编號分共计被分为了1到10號，此时离他最近的当铺是6號当铺，直线距离还不到600米。
    在赶往当铺的途中，南天有抽空点开区域聊天频道看了一眼，本来他以为会出现玩家减员的情况，结果没想到区域总人数还是保持在1000/1000。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
    毕竟能够获得內测玩家资格的，至少得有几把刷子，就像他，也不是数次险死生还之后才获得了……行吧。
    看著996/1000这个变动的数字，南天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著一定的毒奶功底……
    ——就在刚才，有四名玩家宣告死亡。
    而从这个突然间变化的实时玩家数字上来看，这四位玩家是在一瞬间內死亡的，应该是一个小团体的突然团灭。
    “在初期时，玩家人数应该会迎来一个迅速的下降，然后在某个情况趋於稳定……也不知道其他城市的情况怎么样。”
    微微的摇了摇头，侧头看了一眼依旧赖在自己肩膀上不走的猫灵，南天关闭了面板。
    ……决定了，如果到时候这只猫灵还不走的话，他就把对方卖给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