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紫罗兰色的精灵?(求月票求追读~)
费艾诺的葬礼在米斯林湖岸举行。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沉重的静默和压抑的悲泣。他被安葬在一处面向北方安格班黑门的高坡上,黄土掩埋了那具曾承载著诺多族最耀眼光芒与最深重诅咒的身躯。
一块未经雕琢的黑色巨石作为墓碑,上面没有任何铭文,只有芬国昐亲手刻下的三颗星辰轮廓——那是精灵宝钻的象徵,无声地诉说著逝者未竟的执念与生者永恆的期盼:
终有一日,宝钻將重归光明之地。
葬礼之后,诺多族王室的核心成员聚集在芬国昐位於米斯林湖畔的临时营帐內。
气氛依旧凝重,空气中残留著悲伤与尚未完全散去的猜忌。当安格罗德从多瑞亚斯归来,带来了辛达精灵至高王辛葛的旨意时,这份凝重才被一种新的、带著谨慎的希望所取代。
“辛葛王准许诺多族,”
安格罗德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打破了帐內的沉寂,“在希斯路姆、多松尼安高地,以及多瑞亚斯以东的广阔平原定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诸位王子:“辛达精灵愿与我们守望相助,但希望……保持距离。”
这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希斯路姆毗邻海岸,土地丰饶;多松尼安高地易守难攻;而那片东部平原,毫无险要之地可以据守,只能直面安格班的威胁,是真正的战爭前线。
迈兹洛斯几乎在安格罗德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他那张饱经磨难却依旧坚毅的脸庞上,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看向自己那几个脸上仍带著未消怨愤的弟弟——凯勒巩、库茹芬、卡兰希尔,深知他们心中的怒火和对芬国昐派系的敌意,如同未熄的余烬,隨时可能復燃,將诺多族刚刚显露一丝弥合跡象的伤口再次撕裂。
“我们,”迈兹洛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一种承担责任的沉重,“前往东部平原。”
他目光转向芬国昐:“芬国昐王,希斯路姆需要强有力的守护,那里將是诺多族在西方的根基。至於多松尼安高地,”
迈兹洛斯看向菲纳芬的几个儿子——安格罗德、艾格诺尔、芬罗德:“就劳烦诸位表亲了。”
他的决定乾脆利落,甚至没有徵求弟弟们的意见。
凯勒巩眉头紧锁,卡兰希尔嘴唇翕动似想反驳,但在迈兹洛斯那双沉淀了太多痛苦与责任、此刻锐利如刀的目光注视下,最终都化为了沉默的服从。库茹芬则只是冷哼一声,將头扭向一边。
带著父亲离去的伤痛和对芬国昐难以消除的隔阂,费艾诺七子及其部眾,在迈兹洛斯的带领下,沉默地离开了米斯林,向著那片註定血与火交织的东部平原进发。
芬国昐家族留在了希斯路姆,开始建立新的家园。
菲纳芬家族则登上了多松尼安高地,筑起堡垒,俯瞰四方。
会议结束,诺多族这艘在仇恨与悲伤中几乎倾覆的巨舰,终於艰难地调整了航向,驶向一个充满未知却也孕育著希望的新纪元。
时光在贝烈瑞安德的土地上悄然流逝。
战爭的创伤在坚韧的精灵手中缓慢癒合,新的秩序在希斯路姆、多松尼安高地以及东部平原逐渐建立。
黯影山脉(ered wethrin)巨大的阴影如同天然的屏障,护卫著希斯路姆的东侧。
然而,山脉並非铁板一块,在靠近希斯路姆腹地的位置,存在著一处相对低矮、易於通行的隘口。
这里,成为了防御链条上至关重要却又脆弱的一环。
芬国昐的目光早已锁定了这里。
他深知,若要確保希斯路姆的安全,必须扼守此咽喉之地。
於是,在眾多精灵工匠和战士的汗水与智慧浇灌下,一座宏伟的堡垒拔地而起。
它依託陡峭的山势而建,坚固的城墙採用当地特有的灰白色岩石垒砌,在阳光下闪烁著冷硬的光泽。
堡垒的核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其基座深深嵌入山体,汲取著从黯影山脉深处涌出的、冰冷纯净的地下泉水。
这股泉水被精灵工匠以巧妙的导流技术引入堡垒內部,形成环绕塔基的清澈水渠,最终从塔楼下方的一个巨大拱形石门中奔涌而出,形成一道银链般的瀑布,坠入下方的深谷,水声日夜轰鸣。
因此,这座塔楼被命名为巴拉德埃塞尔(barad eithel)——泉水之塔。
芬国昐將这座关乎希斯路姆安危的重镇,託付给了艾尔达瑞安。
这不仅是对他在安格班之战中力挽狂澜的肯定,更是对他沉稳性格和卓越能力的信任。
“艾尔达瑞安,”在塔楼竣工的典礼上,芬国昐將一把象徵领主权力的、镶嵌著蓝色宝石的权杖交到他手中,声音低沉而有力。
“从今日起,巴拉德埃塞尔便是你的剑与盾,更是希斯路姆的咽喉。守住它,便是守住我们新的家园。”
艾尔达瑞安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权杖,金色的眼眸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以星辰为誓,以泉水为证,巴拉德埃塞尔在,黑暗便休想染指希斯路姆一步!”
他並非孤身赴任。
沉稳老练的彭格罗德(pengolodh),一名提力安城的学者,如今负责塔內的文书、物资调配和外交联络,心思縝密,是艾尔达瑞安的政务总管。勇猛忠诚的埃克塞理安(ecthelion),拥有无匹的剑术和对防御工事的独到见解,负责统领塔內的所有卫戍部队和训练新兵。而目光锐利如鹰、行动迅捷如风的洛格(log),则成为了艾尔达瑞安的耳目,统领著一支精干的侦察部队——“影猎”(mornhith)。
他们如同无声的阴影,游弋在黯影山脉的峰峦沟壑之间,时刻监视著北方的风吹草动。
而这些人都是在安格班门前一战后,成为了艾尔达瑞安的挚友又或者追隨者。
在艾尔达瑞安的带领下,在彭格罗德的调度下,在埃克塞理安的操练下,在洛格无孔不入的侦察下,巴拉德埃塞尔的防御体系日益完善。
高大的城墙上布满了射击孔和投石机位,坚固的城门由秘银和橡木混合打造,內部通道错综复杂利於巷战,囤积的粮草军械足够支撑数年。
那日夜奔涌的泉水,不仅提供了生命之源,更在埃克塞理安的设计下,形成了数道难以逾越的护城河和暗渠陷阱。
渐渐地,“泉水之塔,永不陷落”的名声在诺多族中传开,在贝烈瑞安德这片大地上传响,成为了黑暗阴影笼罩下,一道令人心安的光明壁垒。
又是一个寻常的清晨,泉水奔流的轰鸣声是巴拉德埃塞尔永恆的背景乐章。
塔楼最高层的议事厅內,巨大的石桌旁,艾尔达瑞安正与彭格罗德对著摊开的羊皮地图低声商议著。
“奥克活动似乎沉寂了许多,”彭格罗德的手指划过黯影山脉以北的区域,眉头微蹙,“这不太寻常。魔苟斯的爪牙从不甘於真正的平静,除非……”
“除非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风暴,或者被其他力量牵制。”
艾尔达瑞安接口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裁誓者”冰冷的剑柄。
这把剑在安格班之战后,在太阳与月亮升起后,光芒內敛了许多,但剑鞘中偶尔逸散出的丝丝缕缕金焰,依旧昭示著它不凡的力量。
就在这时,议事厅沉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洛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黑色的皮甲上沾著晨露和山间的尘土,呼吸略显急促,脸上带著一丝凝重和困惑。
“领主大人!彭格罗德大人!”洛格的声音打破了议事厅的沉静。
艾尔达瑞安和彭格罗德同时抬头看向他。
“何事如此匆忙?”艾尔达瑞安问道,他能感觉到洛格身上带著侦察归来的气息。
“我们在黯影山脉的外侧山麓地带,”洛格语速很快,带著侦察兵特有的精准。
“发现了一队人马!约二十余人,正朝著隘口方向移动!”
“奥克?还是安格班的探子?”彭格罗德立刻警觉起来。
洛格却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更浓:“不,大人!他们……他们看起来……像是精灵!”
“精灵?”艾尔达瑞安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辛达精灵?还是我们诺多的游骑?”
辛葛的领地主要在东南方森林,而诺多族的游骑活动范围洛格应该都清楚。
“都不是!”洛格语气肯定。
“他们的形貌与我们不同!皮肤泛著奇异的紫罗兰色光泽,身高似乎更高大一些,穿著从未见过的、带有大量羽毛和兽皮装饰的服饰。其中几人……身上缠绕著藤蔓,头上似乎还顶著……鹿角?”
他努力描述著这顛覆认知的景象:“最奇怪的是,他们说著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音调起伏很大,充满了自然的韵律感,但绝不是昆雅语、辛达林语或者任何我们知晓的精灵方言!”
“无法沟通?”彭格罗德皱紧了眉头,“紫罗兰肤色?鹿角?这……难道是某种我们未知的、被黑暗扭曲的精灵分支?”
这个猜测让老学者的心沉了下去。
洛格继续匯报:“影猎者不敢贸然接触,也无法沟通,只能按照紧急预案,在隘口外设伏,將他们暂时围困在一处石林地带。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有强行衝击,但也摆出了防御姿態,气氛很紧张。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那男性手持一根巨大的木质法杖,上面镶嵌著翠绿的宝石,女性则背负长弓,眼神锐利如鹰隼。”
“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很奇特,既非黑暗的腐化,也非我们熟悉的精灵之光,倒像是……森林本身在呼吸?”
艾尔达瑞安静静地听著,手指在“裁誓者”的剑柄上轻轻敲击。
紫罗兰色的皮肤?鹿角?缠绕藤蔓?无法理解的语言?这一切都指向一种完全陌生的存在。
贝烈瑞安德的黑暗潜藏著无数未知的威胁。
但洛格最后那句“森林本身在呼吸”的描述,又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悸动?
他沉吟片刻,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断。
“精灵也好,异族也罢,既已踏入巴拉德埃塞尔的警戒范围,便不能置之不理。”
艾尔达瑞安的声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稳,但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桿標枪。
“彭格罗德,你留守塔內,加强戒备。洛格,点一队精锐,隨我同去。”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奔涌的泉水瀑布。
“埃克塞理安!集结卫队,封锁隘口!”他朗声下令,声音穿透石壁。
“是!领主大人!”
门外立刻传来埃克塞理安洪亮的回应和鎧甲鏗鏘的跑动声。
艾尔达瑞安伸手,稳稳地握住了“裁誓者”的剑柄。
冰冷的触感传来,剑鞘中沉寂的金色光焰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走吧,”他大步流星地向议事厅外走去,银色的长髮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声音清晰地传入洛格耳中。
“去看看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