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结束、逝去(求月票求追读~)
狂暴的力量在炎魔头颅內部轰然爆发!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四溅。炎魔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僵直、凝固。
它体表所有的魔焰彻底熄灭,熔岩般的皮肤和甲壳在几息之间迅速失去光泽,变成毫无生机的、冰冷坚硬的黑色岩石。
头颅被贯穿的孔洞边缘,呈现出完美的琉璃状,金色的光焰在其中缓缓熄灭,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冒著裊裊青烟的致命伤口。
艾尔达瑞安轻盈落地,靴底踏在炎魔石化凝固的肩甲上,发出清脆的“咔噠”声。他面无表情地拔出“裁誓者”,甩掉剑身上残留的、如同冷却岩浆般的黑色碎屑。
第三头炎魔,也是仅存的一头,目睹了同伴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如同土鸡瓦狗般被摧枯拉朽地斩杀,那熔岩独眼中终於被无边的恐惧彻底淹没!
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近乎呜咽的咆哮,竟然放弃了攻击眼前缠斗的银甲骑士,庞大的身躯猛地转向,迈开沉重的步伐,不顾一切地朝著安格班那紧闭的城门亡命奔逃!
它只想逃离这片被金色阳光笼罩的死亡之地!逃离那个如同太阳化身般的恐怖精灵!
然而,它刚跑出两步。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它奔逃的路径前方。艾尔达瑞安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將“裁誓者”斜斜指向地面,剑尖上跳跃的金焰锁定了奔逃的巨兽。
炎魔巨大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它知道来不及转向,求生的本能让它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举起熔岩战斧,朝著挡路的金色身影,用尽全身力气,绝望地劈下!
这一斧,带著它所有的恐惧和疯狂,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艾尔达瑞安依旧没有闪避。
他迎著那仿佛能劈开山岳的巨斧,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持剑的右手。
“裁誓者”由下而上,划出一道朴实无华却快到极致的金色轨跡!
鏘——!!!
这一次,终於爆发出清脆无比的金铁交鸣!声音尖锐得刺穿耳膜!
没有爆炸的气浪,没有能量的湮灭。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光焰构成的金色细线,沿著两柄武器交击的轨跡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奔逃的炎魔保持著下劈的姿势僵在原地。
它手中那柄燃烧著残余黑焰的巨大熔岩战斧,从斧刃中央开始,一道笔直的金线迅速向上蔓延。
咔嚓!一声轻响,坚固无比的熔岩巨斧,竟被那道金线从中整整齐齐地剖开,断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闪烁著被瞬间熔融后冷却的琉璃光泽!
剖开巨斧的金线毫不停滯,如同热刀划过奶油,无声无息地没入了炎魔持斧手臂的肩关节,接著是它的胸膛,最后从它庞大身躯的背部透出!
炎魔的动作彻底定格。它那只巨大的独眼中,狂暴、恐惧、疯狂……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凝固的茫然。
一道笔直的金线从它的肩膀斜斜延伸到另一侧的腰胯,贯穿了它的整个躯体。
噗嗤——!
炎魔庞大的身躯沿著那道金线,如同被切开的黄油,缓缓地、无声地分成两半!断面光滑无比,呈现出被极致高温瞬间熔融又凝固的、纯净的黑色琉璃状!
没有一滴熔岩血液流出,因为所有的血肉和能量都在接触那道金线的瞬间被彻底净化、蒸发!
轰!轰!
两半沉重的残躯分別砸落在地,激起两团烟尘,再无声息。
只有那琉璃般的巨大切面,在阳光下反射著冰冷而诡异的光泽,无声地诉说著刚才那一剑的恐怖。
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风卷过焦黑的土地,扬起带著硫磺和阳光焦糊味的尘埃。
芬巩手中的长剑还保持著格挡的姿势,图尔巩的箭矢搭在弓弦上忘了射出,周围的银甲骑士们更是如同被石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三头顷刻间化为琉璃雕像和整齐两半的炎魔残骸。
芬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站在炎魔残骸旁、周身金色光晕正在缓缓收敛的身影——艾尔达瑞安。
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混杂著难以置信的震撼,从脚底直衝头顶。
刚才艾尔达瑞安斩杀炎魔的每一个动作,那纯粹的速度,那碾压性的力量,那对力量的精准掌控……
快!太快了!快到他的眼睛几乎跟不上!强!太强了!强得让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力!
『他……什么时候……』芬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刚才那几剑……那力量……那速度……我……我好像……打不贏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这位以勇武著称的诺多王子的心臟。
那是一种超越了技艺层面、源自生命本质和能量层级的碾压感!
沐浴著初生太阳光芒的艾尔达瑞安,此刻散发出的气息,已然超越了凡俗精灵的界限!
图尔巩也缓缓放下了弓箭,素来沉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看向艾尔达瑞安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绝非过去的艾尔达瑞安所能拥有的力量!这力量来自那轮新生的光芒!这力量……是希望?还是另一种未知?
艾尔达瑞安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那些惊疑、敬畏、复杂的目光。
他手腕轻振,“裁誓者”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身上残留的最后一点污秽在阳光下化作青烟消散,剑刃重新变得光洁如镜,流淌著內敛的金辉。
收剑入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只是隨手清理了几只烦人的虫子。
然后,艾尔达瑞安朝著芬巩图尔巩等人笑了笑,隨后便迈开步子,朝著费艾诺被星焰驮走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金色的眼眸深处,是激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战场上的死寂终於被打破。
倖存的诺多战士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声音中充满了对胜利的狂喜和对那扭转乾坤的金色身影的崇敬。
费艾诺的七子们——凯勒巩、卡兰希尔、库茹芬、阿姆罗德、阿姆拉斯、梅斯罗斯、玛格洛尔——也纷纷从各自的战团中聚拢过来。
他们的表情各异,凯勒巩眼中燃烧著对炎魔的恨意和对艾尔达瑞安力量的惊疑;卡兰希尔面色阴沉,目光闪烁;梅斯罗斯则复杂地望著艾尔达瑞安离去的背影,又担忧地看向父亲被带走的方向。
芬国昐率领著中军主力踏过焦黑的战场,来到了战场核心区域。
这位以公正和坚毅著称的诺多王子,银亮的鎧甲上沾染著奥克的黑血和熔岩的灰烬,手中的冰蓝长剑散发著寒气。
他的目光扫过那三具形態各异的炎魔残骸,尤其是那被整齐切成两半的琉璃状尸体,瞳孔微微一缩,隨即恢復平静。
芬国昐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费艾诺所在的方向。
在靠近战场边缘、相对乾净的一块空地上,星焰安静地佇立著,不时用鼻子轻触伏在马颈上的主人。
费艾诺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地上,背靠著一块巨大的、被阳光晒得温热的黑色岩石。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乾裂,胸甲破碎处露出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灰败色,显然侵蚀並未完全消除。
他拄著自己的传奇佩剑安盖理尔(anguirel),剑尖深深插入泥土,支撑著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和艰难,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曾经那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锐利眼神,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支柱的虚脱。
他微微垂著头,银色的长髮沾染著尘土和血污,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芬国昐高大的身影停在了费艾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站得笔直,如同屹立的山岳,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费艾诺的狼狈虚弱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虚弱得仿佛隨时会熄灭的兄长,目光深沉而复杂。
战场上的喧囂似乎在这一刻远离了。
费艾诺七子、芬巩、图尔巩、艾尔达瑞安以及其他靠近的诺多贵族和將领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这对宿命般的兄弟身上。
空气中瀰漫著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张力。
费艾诺似乎感受到了芬国昐的目光,也或许只是积聚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张曾经骄傲得如同太阳神祇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深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他的目光,越过芬国昐鋥亮的胸甲,落在了对方那同样沾染了血与火、却依旧坚毅沉稳的脸上。
两人目光交匯。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没有往日的针锋相对。
费艾诺的眼中,只剩下一种被剧痛和虚弱冲刷后留下的、近乎荒芜的空洞,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解读的波动。
他乾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气音。
费艾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冷汗。
他拄著安盖理尔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支撑著他不至於彻底倒下。
终於,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在寂静中响起:
“芬国昐……”
费艾诺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震惊、或悲伤、或茫然的亲族面孔——他的七个儿子、芬巩、图尔巩、以及刚刚走到近前、脸上还带著战斗后的硝烟和疲惫的艾尔达瑞安。
他的目光在艾尔达瑞安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金色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动,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释然?
隨即,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芬国昐脸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谢谢你……来援。”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骄傲如费艾诺,竟然会道谢?尤其是对芬国昐?这简直比太阳从西方升起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凯勒巩猛地攥紧了拳头,卡兰希尔眼中闪过一丝阴鷙,梅斯罗斯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费艾诺似乎没看到或根本不在意眾人的反应,他喘息著,胸口剧烈起伏,继续说道,声音微弱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我的誓言……我的罪责……我的骄傲……它们將我带到了这里……也几乎……葬送了你们……”
他艰难地喘息著,目光扫过战场上的断壁残垣和牺牲者的遗体,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楚。
然后,他再次看向芬国昐,那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一种……卸下重担般的疲惫。
“我……”他再次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逾千钧,需要他凝聚起灵魂中最后的力量。
他握著安盖理尔剑柄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终於,他猛地抬起头,直视著芬国昐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宣告、却又虚弱得如同嘆息的语气,清晰地吐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以后的诺多族……至高王……是你了。”
轰——!
这句话,如同在死寂的战场上空投下了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炸得所有人魂飞天外!
费艾诺七子齐齐变色!凯勒巩失声惊呼:“父亲!不可!”
卡兰希尔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梅斯罗斯猛地睁开眼,震惊和痛苦交织在脸上,嘴唇颤抖著说不出话。
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面面相覷,难以置信。
库茹芬和玛格洛尔也彻底呆滯。
芬巩和图尔巩更是如同被石化,眼睛瞪得滚圆,看向自己父亲芬国昐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
艾尔达瑞安站在人群边缘,金色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他虽然预感到费艾诺老师可能会有所改变,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彻底的、几乎是放弃一切的让位!
这完全顛覆了他对老师那刻入骨髓的骄傲的理解!他看向费艾诺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和深切的担忧。
老师身上的力量,似乎隨著这句话的出口,真的彻底流逝了。
芬国昐,这位一直如同山岳般沉稳的王子,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深沉如海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了剧烈的波澜!惊愕、难以置信、一丝隱隱的沉重责任、还有对眼前这位兄长此刻处境的复杂悲悯……
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在他眼底翻涌!他握著剑柄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是拒绝?是质问?还是……接受?
然而,费艾诺在说完这句耗尽他所有心力和意志的话语后,仿佛被彻底抽空了最后一丝支撑。
他那双曾燃烧著无尽火焰、曾映照过双树荣光、也曾被仇恨与誓言扭曲的眼眸,迅速地黯淡下去,失去了最后的神采。
紧握著安盖理尔剑柄的手,无力地鬆开。他那挺直的、即使在最虚弱时也试图维持骄傲的脊背,终於彻底垮塌下来。
他头一歪,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唯有那柄曾伴隨他征战、沾染过无数鲜血的传奇之剑安盖理尔,依旧深深插在焦黑的泥土中,剑柄微微颤动,在初升的、洒遍战场的金色阳光里,反射著冰冷而孤寂的光泽。
“父亲!!!”七子惊恐的呼喊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芬国昐也猛地踏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