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边境动盪
青鳶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片刻后回道:“年后出节不久,有胡人找上了阿粟。”“胡人?”江元音等不急,面色凝重地问道:“嵐州枕瀧有胡人出没?”
当年阿粟生父能进到江南乃至苗疆,是因为当时边境已经失守,先帝不作为,胡人隨意进入大昭境內。
现下当不能吧?
青鳶回道:“乃是乔装打扮过的胡人,帷帽挡脸,不曝露外貌。”
江元音追问:“有多少人?他们是在中原生活已久的胡人,还是初入江南?来做什么的?见著阿粟后,认出阿粟有胡人血统?与阿粟產生了衝突?”
虽说现在大昭明面上不与胡人通往来,但在江南地区,是有多年前入境,留在了中原生活的胡人。
若是这一类,並无太大的忧虑,若是后者,问题便大了。
而她犹记得阿粟对於自己身世的牴触与抗拒,那对这些“同胞”们,估计难以亲近。
难不成是与这些胡人起了衝突,所以青鳶才这般欲言又止吗?
青鳶:“一行五人,乃是初入江南的胡人,特为寻阿粟而来。”
她深呼吸,道出最关键的点:“夫人,是阿粟的生父,派人来寻阿粟了。”
江元音恍然了青鳶的欲言又止,但对此也很震惊,確认问道:“阿粟生父派人来寻阿粟?他生父还活著?”
在苗疆时,蓝岫说了,蓝如月与那胡人离开苗疆不久,胡人便死了,留下身怀六甲的蓝如月。
蓝如月只身一人,才有了诞下阿粟后不久,在其虚弱时,被人偷抱走孩子的惨事。
结果他生父还活著?
青鳶点头:“是,阿粟的生父派人来寻,他生父还活著,但据说得了重病,命不久矣,死前掛心阿粟,想见阿粟最后一面,了却心愿。”
江元音听完,眼底一片讥讽。
之前听了蓝岫所说,她只当听了个因为家国立场,而造就的一段感情憾事。
却原来又是个“多情女子薄情郎”的故事。
那胡人竟没死。
所以在蓝如月为了他,同苗疆决裂,离开苗疆后不久,他便丟下蓝如月母子,回了襄国?
现在要死了,又有要见儿子的心愿了。
当年为何要拋妻弃子?
这十多年他又做什么去了?
真真是可笑。
“阿粟呢?”江元音担忧问道:“他如何了?很伤心?”
隨即面色越发凝重:“那些人是不是强行要带走阿粟,你同他们动手了?可有人受伤?”
青鳶摇头,纠结了一会,才开口回道:“没有动手,没有人受伤,因为阿粟……自愿和他们启程去了襄国。”
这才是她一直欲言又止,说不出口的原因。
她担心江元音会受不了,自己“捡”回家细心照顾的少年,最后选择去了敌国。
可看著江元音胡思乱想的担心,她不得不明说。
江元音满眸不可思议,一时无声。
她记忆中的阿粟,还是那个满眼希冀,希望能留在她的身边,当个大昭人的少年。
她倒不是反对他去见自己的生父,毕竟从一开始她就鼓励过他去面对自己的身世。
她只是想不明白,在他们分別,她回了汴京的这些日子里,是什么让阿粟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青鳶又道:“夫人,阿粟走时要我带句话给夫人。”
“什么话?”
“阿粟说,夫人的恩情他不会忘记,夫人说的话他会永远记在心里,他会儘自己的努力,去实现夫人的心愿,报答夫人对他的恩情。”
江元音一头雾水。
她在回忆里仔细搜寻,也想不起半分她有和粟谈及心愿的记忆。
那阿粟要帮她实现的是哪门子的心愿?
江元音眉眼里染上几分忧心,冲青鳶道:“你且细细描述下那些来寻阿粟的胡人的衣著样貌,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
青鳶凭藉记忆力,一一描述了那些胡人的衣著样貌,对其所言所行,却答不上来太多。
他们初初寻上阿粟,对阿粟甚是恭敬,直接道明了来意。
阿粟当时对生命垂危,吊著一口气只想再见他一面的父亲,並没甚反应,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两日。
那些胡人並没有硬来,也没有拔刀相向,被拒后礼貌离开,没有和他们起衝突。
没有衝突,无需动手,青鳶也就没再管此事了。
她不善言辞,安慰人的事只能交给清秋和雪燕。
再后来,阿粟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要隨那些胡人回襄国,去见他的父亲。
青鳶说著说著,忽然止声,警惕侧头看向门外。
她听了靠近的脚步声。
是晴嬤嬤是折返了。
晴嬤嬤端著放著汤水与糕点的托盘迴来了。
刚迈进屋內,便见屋內三人都抬眸,沉默地看著她。
气氛有些凝重。
她紧张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公主殿下?”
江元音摇摇头,看著青鳶赶路而疲乏的脸,温声道:“你先回屋洗个热水澡,休息一番。”
青鳶頷首:“是,夫人。”
来了个晴嬤嬤,自不能再討论什么“胡人”的问题。
青鳶应声退下。
晴嬤嬤迎上去,一边將托盘中汤水、点心一一放到江元音面前的桌子上,一边关切地询问:“她打何处来?同公主殿下说什么了?公主殿下怎的这副神色?”
江元音再次摇头。
“公主殿下可是……”晴嬤嬤话说了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她眸光闪烁,眼里有失落和伤心。
然而江元音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对晴嬤嬤的神色並无所察。
她逐渐从阿粟去襄国见自己的生父的惊讶中,发现了更重要的点。
阿粟的生父不仅没有死,还能在这样的时局下,派人来大昭境內寻找阿粟,其身份必定不一般。
思及此,她越发的忧心忡忡,只盼著齐司延能早些归来,告知他此事。
江元音握著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著汤水。
因为在全神贯注地思考,一口没往嘴里送。
晴嬤嬤在一旁看了许久,越发的失落伤心。
傍晚,齐司延一回来,江元音立即去同他说了此事。
江元音道明心中忧虑:“侯爷,阿粟生父的身份应当不一般,或许在襄国是有权有势之人,他若是病危,襄国会否出现什么变故,边境……是否会有动盪?”
十多年前,齐腾夫妇迎战胡人,一战打了近两年,终於將胡人驱逐出中原,护住了边疆安寧。
当时和襄国签订了休战协议,这才稳住了边境的和平。
若阿粟生父当真是襄国举足轻重之人,其一死,保不定会引起襄国的政局变动,而齐腾夫妇去世多年,那休战协议是否还有效?
边关,会不会再受侵扰?
齐司延明白她在忧心什么,也没有瞒著,直言道:“因为前两月抓到的细作,这两月我一直在留心边境的情况。”
他眸色晦暗:“边境……却有骚动。”
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沉默。
现在大昭境內在忙著內斗,李彦成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將世家权贵连根拔起,稳住他的皇权。
世家贵族也无人在意边境情况,一心一意斗君王,想要爭取最大的权益。
泉郡有李承燁虎视眈眈,安允怀以泉郡为据点,將兵马全养在江南各地的土匪寨子里。
那些土匪实际上全是他们的兵马,以此来掩人耳目。
且从云鹤观其实是细作的情报局,而元奚真人疑似燕国人后,情势更加混乱。
安允怀或已跟燕国达成共识,要借燕国之力,助李承燁復仇夺位。
眼下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如若此时,襄国再起兵攻入大昭,大昭便是死局。
齐司延开口道:“我会派人去探襄国境內是何情况。”
他缓声安抚道:“若襄国境內真是政局动盪,亦不失为一个突破口。”
江元音见他神色泰然,心里安定了几分,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齐司延回道:“看似危机,利用好了,便是机遇。”
“阿音,这正是推波助澜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