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有一对小情侣没坚持多久就按响了紧急手环仓皇退场。耿修齐脸色发白,嘴里一边叽里咕噜念着些林疏雨听不懂的东西,一边强撑对宋佳礼嘴硬:“就这?我早猜到会是这样。”
宋佳礼笑而不语,只是突然压低声音恐吓:“是吗,后面的鬼要来了!”
耿修齐哇地一声弹跳起来,宋佳礼手臂被抓的生疼大喊:“白痴!”
密闭空间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诡异声响,谢屹周时不时抬手虚掩住林疏雨的眼睛,林疏雨刚刚因为他的逗弄气恼一阵,反应过后羞愤推开,差点脱口而出对!他没有,不能。
大起大落后的此时情绪有点麻木,连带着对整间密室的恐惧感都消退了大半,靠在谢屹周身边没怎么动脑便已经结束。
耿修齐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宋佳礼胆子是真大,捧腹大笑你好怂啊。
耿修齐没面子,胳膊肘搂住宋佳礼暗自咬牙:“就不能给点脸。”
宋佳礼俏皮做鬼脸。
去卫生间收拾一番,耿修齐恢复了那个嬉皮笑脸模样,喊了江焰和另外几个人出来。
谢屹周:“叫这么多干什么。”
耿修齐挺直腰板,脸上一种“你说呢”的理所当然。
“被你们这群人虐狗一年,终于到他扬眉吐气了。”江焰在群里淡淡解释,这就是耿修齐的意思。
炫耀呢。
路上宋佳礼过来和林疏雨走在一起,两个男生自然跟在后面。
“其实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记住你了。”宋佳礼侧过脸,声音带着善意的调侃,“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过目不忘。”
“我也记得你。”林疏雨说了高三元旦那件事。
宋佳礼笑出声,简单回想那天,若有所思:“他其实挺好的,就是笨了点。”
“感觉他很喜欢你。”
宋佳礼大大方方:“我也挺喜欢他的。”
“你打算报的京川的学校吗?”
林疏雨随口问了句,宋佳礼算了算,说还没想好,不过大概率不是。
“我其实不喜欢京川,这边不适合我。”
林疏雨略微惊讶:“那你和...”
“再说啦。”宋佳礼踢开脚边的小石子,语气轻快却坚定,“我可不会为了他勉强自己去不喜欢的城市。”
林疏雨认同这句话,点点头。
人都应该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即使在路口走向不同的方向。
但她觉得对的人不会因此走散。
拐过梧桐掩映的街角,一行人来到家藏在老洋房里的创意菜馆,江焰和几个朋友已经等在庭院里,见他们来了抬手示意。
“这人均太贵了吧。”有人翻着菜单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哪位神仙选的馆子?是不是忘了我们这群普通人了,虐狗也不是吃婚宴啊。”
手指在标价四位数的前菜上纠结半天没敢点。
江焰笑着把冰镇啤酒推过去:“怕什么,耿修齐付啊,反正他找我们来的。”
耿修齐无所谓,但看不惯谢屹周江焰那悠哉模样。
空酒瓶撂倒摁桌上随便转了圈,出主意:“就我们三个,转谁谁买单怎么样。”
谢屹周侧身坐着恣意闲散,手上摆弄着林疏雨刚刚断了个口的手链,嗤笑:“我们很闲,陪你闹着玩?”
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确实啊,这么玩多没劲,要不你们三个就来点土的,转谁谁真心话。”
“谁输谁买单,这下公平吧?”
三个人都不爱计较,也懒得推辞,就这么应下了。
“来。”
耿修齐摩拳擦掌,蓄力使劲一转。
林疏雨看着瓶口飞速旋转,又渐渐变慢,最后悬悬擦着耿修齐和谢屹周的边有了停的意思。
“呼呼!”
“呼——”
耿修齐鼓起脸吹气,宋佳礼笑嘻嘻的和他一起。
“耍赖啊!”其他人看不过去笑骂两句。
耿修齐充耳不闻,终于在他不懈努力下瓶口精准对上谢屹周。
“漂亮!”
谢屹周比耿修齐有爆点多了,比起耿修齐那些陈年糗事,显然谢屹周的八卦更有吸引力,几个人心满意足,收回了对耿修齐的揶揄。
“问点什么。”耿修齐摩挲着下巴。
玩土的可以,但不能玩低俗的,这圈子人想了一圈,响指一打,找出个正合适的。
“说个现在,此时此刻,你,不能说的秘密。”
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强调明显,谢屹周眉梢微挑,对方又马上补充:“必须是现在脑海里第一想起来的,不要陈芝麻烂谷子事。”
谢屹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疏雨。
林疏雨拿果汁的动作停顿。
他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谢屹周指腹捻着珠子串起的手链,动作轻缓,凝视她过后坦然拿起了面前的酒。
“游戏结束,账算我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拿下了。
一局就定胜负。
耿修齐大笑,拿杯子和谢屹周碰了下:“至于吗,这问题都不敢说。”
谢屹周懒懒地哼笑,无所谓他们怎么撬:“现在确实没法说。”
现在没办法说。
林疏雨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懂,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不是就在这里吗。
饭快结束时林疏雨忽然接到许元嘉的视频电话,她看向身边的人,急忙起身。
“我哥...我出去接一下。”
林疏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许元嘉随口问:“在外面玩?”
她嗯了声,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心虚。
许元嘉盯着她看了两秒,看了眼背后环境,第一次问:“还是约会。”
约会?
“约、约会?”这个词像块烫手的山芋,惊得林疏雨差点咬到舌尖,“哥你别乱说!”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
许元嘉看林疏雨泛红的耳轮廓没揭穿,笑了笑:“玩得开心?”
林疏雨稀里糊涂点点头,小声问:“怎么了嘛。”
许元嘉先随便说了几句,然后才问:“你爸最近联系过你吗。”
“我爸?”林疏雨愣了愣,确定许元嘉没说错,“没有。”
“那就好,如果他联系你,记得告诉妈。”他说的不是很明白,却强调了,“尤其是钱财方面。”
“他又惹麻烦了?”林疏雨声音轻下来,猜到一点。
“这些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要把父母的压力拉到自己肩膀上。”许元嘉声音更温和,“去玩吧,别想太多。”
“钱够吗。”
“够。”林疏雨在许元嘉沉稳的视线里聊了几句最近,挂电话时眼里才出现不安和茫然。
林鑫又做什么了,林疏雨高三时他和那个女人合伙开了一个厂子,听说开始是在给市里做工程,她上大学时林鑫打来一万块钱,带林疏雨出去吃了顿饭。
她还记得那次饭局的雅间叫什么,里面人很多,她从林鑫的举止和称呼判断出那些人大多都是领导。
她一直很安静,知道这种场合最好不要给林鑫惹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最后,林鑫才让林疏雨起来给大家添酒再敬酒,林疏雨抿抿唇,想开口告诉爸爸自己不能喝酒,却听见林鑫提起主位西装革履男人旁边的男生,态度热络。
“浩然是不是也在京川读书啊,这不是巧了,疏雨也在,你们年纪差不多,话题也多,以后说不定可以常联系联系。”
林疏雨看着林鑫的目光愕然,抬头的瞬间,也看见咬着口香糖男生眼里不屑一顾的轻蔑。
林鑫还在催促她敬酒,林疏雨迟迟未动,主位男人笑了笑:“都是孩子,不用这些。”
林鑫似乎觉得面子被拂了,暗自拉拽林疏雨胳膊,赔着笑,说没教育好,她性子死,不懂事。散场时还试图让她去加那个男生的微信。
人到底怎样才能割舍血缘。
才能不对血缘抱有最后一丝的期待。
明明收到他的红包时,林疏雨还以为是在关心她,庆祝她。
可短短几天,好像她的成年,她的荣誉,她的外表性别,都只是他生意场可以用到的砝码。
他也对她好过的,说小疏雨是他女儿,不爱她爱谁。
尽管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但林疏雨依旧记得。
她的爸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有点恨他,他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她。
三年草草几面,没有一次来看她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人失望到最后就像针扎进打了麻醉的血肉。
看得见疼痛,感觉不到。
那几天林疏雨情绪莫名低,谢屹周看在眼里,但林疏雨不愿说。
他想了想,问林疏雨:“想去海洋馆吗。”
林疏雨看他。
听见他说:“书上说海洋馆是表白成功率最高的地方。”
周二汪汪附和,故意卖萌吐舌头躺在林疏雨脚上撒欢,毛暖暖的。
能量守恒大概是有道理的,她想起许元嘉,想起许绍国,想起妈妈想起他想起小狗。
心脏好像又活了过来,血液翻滚,和窗外枝繁叶茂的夏天一样,永远向阳,永远有期待。
他们约在周三。
林疏雨周二有一场机考,结束后她接到了林鑫的电话。
对这通电话早有预料,林疏雨走到拐角接起。
“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
“我看你朋友圈前几天出去玩了,好玩吗。”
他说的是古城,林疏雨轻声说:“那是我们的社会实践,不是出去玩。”
“大学生活就是丰富多彩啊,什么时候放假,爸爸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林疏雨没说话,林鑫自己说:“爸爸厂子资金出了点问题,银行那边需要你来签个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