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sunmmer32号电台二零一八年最后一篇稿子是林疏雨提供的。时过经年,夏犹清已经注销账号。
那篇稿件里的内容已经记不清,即使是她本人。
喜欢这件事就像呼吸一样,人会记得长跑完的急促,记得燥热时的窒闷,记得绿氧里的清新。
但如果忽然问,这一刻呢。
她愣怔好久也说不出来。
因为已经习惯,每时每刻和心跳一起。
那时候有太多不能出口的话,林疏雨就写成了文字。
原本以为那些会和暗恋里每个寂静无声的时刻一样石沉大海。
直到这场雨。
林疏雨的掌心紧贴着他的胸膛,肌肤近于相触的纹路如迷宫般纠缠,他心跳的每一下震动都清晰传来,而耳边是更确定的告白,宛如誓言的我喜欢你,像闷雷在深谷中回荡,一声比一声更重,震得她指尖发麻。
林疏雨忽然想起那篇没有收信人姓名的纸里写了什么——
2018.12.29
「靠近你需要很大的勇气,不喜欢你需要更大的勇气。我没有那么多勇气,只是不多不少,刚好足够看着你。
暗恋不分三六九等,都是芸芸众生里普通的胆小鬼。
但会有这样一个人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相信你,祝福你。
x同学,希望你千帆过尽仍无忧,喜冬喜夏春可期。」
仓促潦草几笔写不完全部,她最喜欢的少年,是比任何一切都耀眼的存在。
看过你的肆意也见过你的温柔,没有人能逃出光。
如果上帝一定要人类体会这种感情,他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
兵荒马乱一腔孤勇的三年,她悄悄念着他的名字,走得比任何一次都远。
她其实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说,雨还在下,林疏雨的眼泪和雨一*起,猝不及防砸在他的衣衫上。
身后的绿树在雾气中洇开,风声呼啸,仿佛回到了那年夏日暴雨的教室,她们关着窗,躁动不安,嗅着从走廊进来的凉意和风,激动茫然,可因为是被困在一起,没有半分害怕。
和他在一起时,眼里也只有他。
远处的援车在等待,谢屹周弯腰捡起掉在腿边的伞,手臂穿过林疏雨腿弯,伞面完全倾向她那边,他单手就把人稳稳托抱起来。
林疏雨湿漉漉的脸埋在他脖颈,手搂住他脖子抱得很紧。
她说不出一句话,手指碰到谢屹周满是雨水的棘突颈骨,却还是要努力替他擦干,护住一点也要护。
谢屹周拉开越野车门放她进去,林疏雨抱着他不肯撒手,头也不抬,她呼吸声重,鼻音也重,眼泪掉的不急,却是一颗颗晶莹剔透完整的大颗泪珠。
林疏雨无法描述现在是什么心情,甜的酸的,明明已经有所准备,早有预感,却还是会在得到答案时鼻酸的无以复加。
梦太好了就更怕破碎。
她在他怀里埋着很重的吸了吸鼻子,谢屹周锁骨窝也是一片湿,他挖出林疏雨脸颊,看着她眼通红的浸着水润,突然很想很想亲她。
心疼。
指腹擦过她眼下,最后只是偏了偏头,侧脸克制地贴上林疏雨脸颊。然后捏捏她掌心,低声哄着一样:“回去再抱。”
谢屹周关上车门,从车头绕过。
回去的路救援车打头,谢屹周单手扶着方向盘,抽出一只手牵住林疏雨,十指相扣的那种。
林疏雨看着他,再看了看外面倾盆的雨,从出神里醒过来,有点不舍得抽出手,轻声说:“好好开车。”
谢屹周低声笑了笑。
卢老师已经知道手下两个学生被困,铁着脸在大堂焦急地等,等到见到人刚想呵斥,柯以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和林疏雨不一样,柯以然哭得那叫一个厉害,站在面前可怜巴巴诉苦,又是说早晨明明是晴天啊,又是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总之卢老师一张嘴,她就假装更难受。
模样惨的卢老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抿着嘴挥手:“没伤着哪儿吧。”
“没。”
“赶紧回去先把衣服换了,下不为例!!”
柯以然抽抽鼻涕,听话点头:“谢谢老师。”
视线扫过两个女生,这才发现她们后面还站着一个冷峻的男生:“这个是谁?怎么淋成这样了。”
柯以然嘀咕解释:“是她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
“看你们闹的!”
“老师我们真的错了。”
不敢多说,柯以然拉着人回到房间。
林疏雨回头看谢屹周。
谢屹周抬了抬下巴让她放心回去:“我单独办一间。”
这家民宿现在住的都是建筑专业学生,这种情况人是肯定走不了的,卢老师重重呼出一口气,冷声对谢屹周说:“过来。”
他运气好,还有几间空房。
“以后这种事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男生就能陪她们胡闹。”
谢屹周嗯了声,低头挨训:“是。”
也不知道怎么淋的这么惨,卢老师不再多言:“明天就结束了,晚上不要再乱跑。”
“好。”
“多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谢屹周:“谢谢卢老师关心。”
卢老师走了,谢屹周把门留了条缝没关,手机给林疏雨发消息:「3102。」
身上衣服近乎湿透,救援队给的衣服上简单,衬衫印着蓝色logo,粗糙但能应急。他进了浴室把身上的扔进洗衣机,有点嫌弃自己现在模样,开了花洒冲澡。
林疏雨和柯以然都还好,只有裤子和鞋子湿了。
两个人换好衣服捧着一杯热水喝掉。
“你洗澡吗。”柯以然问。
林疏雨看见手机上的门牌,手指捏紧看向柯以然:“你先洗吧,我想去找他。”
“好啊。”柯以然虽然不知道谢屹周怎么找到这里的,但觉得人是真不错,“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疏雨走到门口的脚步一停。
“他跟我表白了。”
柯以然震惊:“啊!”
林疏雨心跳如擂鼓,走得更快了。
3102的房门虚掩着,林疏雨屈指轻叩,门缝便悄无声息地滑开一寸。
“谢屹周?”她的声音悬在空荡的玄关,没人回应,只有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水声?他在洗澡?
意识到这个,林疏雨呼吸本能的轻下来。
她手抵着门把在玄关处停下,脑里飞快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他在洗澡。
视线盯着那道白色木门,情理告诉她应该出去,可林疏雨现在连道理都不会讲。
她关上门走到里面坐在沙发边上,安安静静两只手撑在身侧等他出来。
耳边只有浴室的水流声,林疏雨抬眼又看了看,想起谢屹周说的,他非常喜欢她。
掐了掐自己手心,疼痛立马出现,是真的。
不是做梦。
被困在泥泞地的时候她很平静。
而现在却快要跳出来了。
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萦绕在这个简陋的房间,林疏雨低头盯着掌心的月牙,瞳孔没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水流声停了。
浴室里什么东西倒在瓷台上哐一声,林疏雨不自觉挺直腰杆,像即将上课的好学生一样屏住呼吸。
拖鞋声和他套衣服的摩擦声,门拉开。
几乎同一时刻,林疏雨开口:“谢屹周,要吹头发的。”
她声音不大也不重,里面的人滞了几秒,门没有继续拉,就停在刚刚的角度。
林疏雨说不上来的紧张,她的话有点突兀,跟管他一样。他也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林疏雨回想,他发的消息也没说时间呀,不能怪她,女生无意识吞咽了下,小声给自己解释:“是我,我过来了。”
这次谢屹周嗯了声。
浴室门就那样开了条缝,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传出来,她说了他就回去做。
他们出发时没有带感冒药,林疏雨起身想给他倒杯热水。
他头发短其实不用吹多久就能干,但今天谢屹周没什么耐心,有什么更重要的事,黑色短发半干蓬松地顺着,他推开门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下颌抵着她发顶,眼皮垂下。
林疏雨不由绷紧一瞬。
“还真来了啊。”他声音透着些许不可思议,贴着她被风送来,“怎么这么乖。”
林疏雨欲盖弥彰,避着他的呼吸:“一会儿,一会就走。”
“不准。”谢屹周打断,在她放松的那刻继续折颈脸虚虚埋进她肩窝,“不会放你走了。”
他闭眼,极其亲密的动作,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裸着的皮肤上。
“谢屹周...”林疏雨痒,瑟缩一下喊,“你...”
“喜欢你。”他再次重复,自己开口要她知道,“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了,是在高考前。”
谢屹周拿走她手里的水杯,再次牵住,手指一点点的插过指缝,紧紧扣着她的体温。
林疏雨愣愣看着他的动作,心像是一块海绵,也在他掌心里软了,抓紧了。
“高考前?”她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
“嗯。”谢屹周说,“毕业那天,你和聂思思说不喜欢谢屹周。”
林疏雨瞳孔睁大,不敢置信回头,他听见了?
不等说话,腰被谢屹周抱得更紧,他表情淡淡,似乎不在意这个了,只在意眼前,于是哑着声音问:“现在呢,现在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了。”
“如果这个人很喜欢你,你想不想给他一个机会。”谢屹周故意用下巴去蹭她,喉咙嗯了声,“追你的机会也行。”
“还...还能追吗。”林疏雨被他蹭得想躲,谢屹周目光灼灼不再给她空间,眼尾藏笑,嚣张霸道,“能啊,但要个特权行不行。”